KA27星球的整个环境都是依照地球改造的,前前后后花了很长时间,耗费了无数人力物力,直到近几年才开始回本。
许晨音出生在毗邻星球首都的一座一线大城市——葵林市,而这次她服刑的地方是一座距离葵林市4000公里的海岛。飞船会在海面降落,现在监狱的运输船应该已经到了约定的接应地点了。
许晨音缓缓睁开眼睛,坐在她身边的那对哨向已经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其中的那个哨兵手上握着一只注射器,正准备往许晨音身上扎。
“向导抑制剂?”许晨音明知故问道。
哨兵没有搭理她,注射结束之后就把她从座椅上提了起来。许晨音没有挣扎,一路被带出飞船。
飞船外是辽阔的海面与天空,在狭小密闭空间里待了一个月地许晨音深深吸了口腥咸的空气,神经瞬间放松了不少。
对方的交接过程完成得很快,不多时,许晨音就被捆上了一道又一道的铁锁,上了一艘海船。
无声岛只派了三个人来接许晨音,领头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壮硕中年男人,另外两个是一对年轻的哨向男女,且是最为常见的男哨兵女向导组合。
许晨音被他们关进船舱深处的一间玻璃屋内,那对哨向冷着脸在屋外目不转睛地监视她。
“我想去外面透透气,可以吗?”许晨音问看守人道。
哨兵竟答应了,不过他又说:“出去之后要带头套,还要再注射额外的一支抑制剂。”
“那算了,”许晨音摇头拒绝,“带头套那还透什么气啊。”
哨兵瞥了她一眼,没跟她多说一句废话。那向导脸色更难看,从头到尾都用极度厌恶的眼神盯着许晨音看,那模样就像是许晨音是她的杀父仇人一样。
许晨音并不意外,恨她、厌恶她的向导有很多,她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眼神。
“我想吃东西。还想喝水。”许晨音对那两人道。
“没有食物跟水,只有营养针剂跟片剂,你要哪个?”向导回她道。
许晨音皱了皱眉头,KA27星球的农业早在前几年就已经起来了,哪里还有靠针剂片剂过活的必要?
就在许晨音瞪着眼前两人生闷气的时候,舱门被敲响了,进来的是那个领头的人。
领头那人手上端着一份还冒着热气的简餐,两片烤面包,一只煎蛋,还有一碗装在塑料碗里的速食粥。
“你们两个先出去,我跟这位许女士有点话要讲。”那中年男人冲着门的方向瞥了一下,表情不善地命令道。
许晨音在一旁打量三人,心中满是疑惑,这三人之间似乎没有什么同事情意,关系好像差得很。
“你好,我是那座监狱岛的驻军副首领,我叫袁承。”那人打开了玻璃门,将餐盘放到了许晨音面前。
许晨音看了一眼面前放着的东西,然后又抬头看眼前那个动机不明的人。
“你别担心,这里面是干净的,没下药。”袁承说,“我们那儿罪犯也是有人权的,我不会为难你。”
听到无人岛驻军副首领说人权两个字,许晨音忍不住呵呵一笑,没有什么人会拿“人权”当做吹嘘的资本,除了那些把人权当成奢侈品的人。这人说的这番话翻译过来只有一个意思:监狱岛有吃有喝,不至于让你真的饿死。怎么样?监狱岛够尊重人权的吧?你听了之后是不是很开心?
“哦。”许晨音端起粥,喝了一口。
粥并没有加热,冰凉冰凉的,尝不出什么味道,许晨音喝了一口就又放下了。
“你的情绪似乎非常失落。怎么了?”袁承看着许晨音道。
许晨音微微皱起眉头,抬眼看向了袁承,“嗯?”
这个问题在许晨音听来挺莫名其妙的,什么叫似乎很失落?去监狱的路上失落不是再正常不过吗?
“我希望你能开心点。如果你心里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说出来,我可以帮你。”袁承又道。
“我没事,用不着。”许晨音回。
“你不用跟我客气,我也只是想帮你解决问题。我们都不希望你带着怨气去无声岛,更不希望将来你带着怨气离开无声岛,我们……”
那个袁承一直叨叨个没完,许晨音被他说得心烦意乱,只得强行打断他:“我真没什么事需要你帮我解决,你让我独自待会儿可以吗?我待会儿就没事了。”
袁承皱起眉头,“但你有问题,那就得解决,不是吗?”
许晨音直接怒了,对他道:“我去监狱的路上难不成还需要载歌载舞?”
袁承这人给许晨音的第一印象就是虚伪,极度的虚伪,好像他做的不是监狱生意而是服务行业一样,带着一脸假笑,跟在别人屁股后面要好评,而且还是跟在一个即将有着三十年刑期、前程被毁的人的屁股后面要好评!
“这倒也不用。”袁承笑着继续道,“我跟你解释一下,我们无声岛是监狱,并不是刑场,我们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纠错,而非惩罚或者折磨,所以我们有义务关怀你的身心健康。如果你对我们有不满的地方,请你一定要及时反馈给我们。”
KA27星球的监狱全都是私人运营的,星球每年会按人头数给监狱拨款,监狱系统内部存在非常强烈的竞争关系。
有一个非常滑稽的政策,星球对于各个监狱的业绩考核项目中有“罪犯意见”这一项,而且越是刑重的罪犯的意见越是重要,这一项在最终考核结果中占比很重,这直接让整个监狱行业都变了味了。
“你刚刚说,你们无声岛不是刑场?不是惩罚认的地方?”许晨音抬眼望着袁承问。
“是的。”袁承回。
“那审判庭判我三十年这不算惩罚咯?”许晨音又问。
“嗯?”袁承皱眉。
“那是不是也就是说审判庭并没有罚我?”许晨音继续追问。
“?”袁承说不出话来。
“不罚我,那是不是证明了审判庭其实认为我无罪呢?”许晨音持续追问。
“你……”袁承脸色变了。
“所以,你现在能不能直接放了我呢?嗯?”许晨音问出了最后一问。
袁承被这一番话问得脸色发黑,他瞪了许晨音一眼,然后一脚踢翻了许晨音面前的餐盘。
许晨音眉头一皱,站了起来,不动声色地把囚服上沾到的粥抖到了地上。
“蠢货。”许晨音望着那人的背影嘀咕了一句。
当年为了向星球支付高额的精英教育违约金,许晨音几乎掏空了家底,父母也赔了不少积蓄。
后来她去联盟深造,虽然有各项奖学金帮助,但日子仍旧不是非常宽裕。为了不给父母再添压力,许晨音在某个暑假找了一份兼职,在一个以服务质量名扬星际的连锁酒店里做服务员。
那个酒店就非常非常非常在乎“员工亲情化建设”,说明白点就是酒店老大让旗下管理对员工好点,好让员工能把工作的地方当成家,并且那个老大还要对这点进行考核。
许晨音在干了两个月之后就要被那亲情化搞疯了,因为这玩意儿实际操作起来就变成了:不能有负面情绪,有负面情绪领导就来给你提供聊天服务,直到你“不”开心不起来。
被别人强迫开心,目前可以在许晨音这辈子最厌恶的三十件事里排第一。
刚刚袁承的一番话很好地勾起了许晨音先前的不愉快回忆,本以为早就忘了的事儿再回想起来依旧是那样的令人感到恶心。
跟先前的经历比起来,袁承还要更恶心点,因为先前那地方好歹也是正规企业,虽然氛围差了点,但其他各种待遇确实是没什么可指摘的。
袁承呢?嚯,一个给监狱打工的人,还要来要求自己的“服务对象”在自己“服务区域”内开开心心?
许晨音不得不怀疑刚刚那碗粥就是袁承拿自己的脑子熬的,否则他没道理说出这么没脑子的话。
不过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承担后果,占了这人口头上的便宜,他往后肯定是会找机会报复回来的。许晨音心里有数,于此同时她居然还有些期待,想看看这人到底能想出什么法子来对付自己。
结果非常让人“不”惊喜,袁承很快回来了,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向导抑制剂。
“你要给我打针?”许晨音道。
“你是S级向导,安全起见,这个是必须的。你应该能理解我。”袁承晃了晃手里的注射器说。
“好啊。”许晨音轻笑着答应了。
“虽然过量注射抑制剂对身体有害,但是我也是迫于无奈。”袁承一面笑着替自己解释,一面走近许晨音,给许晨音又打了一针抑制剂。
双倍的抑制剂让许晨音登时脑子一蒙,反应都有些迟钝了起来。不过她看起来一点都不着急,似乎抑制剂对她毫无伤害一样。
“我劝你最好睡一觉,省点体力。”袁承对许晨音说。
许晨音点了点头,“我会的,毕竟还有坐牢这件事在等着我,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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