诀别书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先秦〕《桃夭》

一

“...斯，好痛！”

谢夭夭还没睁眼，就从额角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简直比小拇指狠狠磕在了桌角还痛！她想着，她挣扎着抽出一只手去摸，果然，一睁眼就是那片映入眼帘的赤红。

眼前的视力模糊了好一阵，混沌的思绪才慢慢回笼，哎...怎么回事，我这是在哪里？我不是......

思绪调动，五感才堪堪开始工作，就听见从不远处传来一声急切的叫唤：“夭夭！快跑！快跑！！”

快跑？跑什么？还没等她想明白，身体先做出了反应，刚刚直起身体，右脚踝处又是一阵疼，她飞快地低头瞥了一眼，果然，崴脚了。

“快！夭夭，快跑！他们来了！”谢夭夭抬头，一辆正在前进的简陋马车后座上，一位面容俊秀的少年，正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伸出一只手掌。而马车的轮下是一条小土路，两旁是参天高的树，仿佛是什么古装剧拍摄现场。

像是在印证少年的话，身后隐隐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还有刀剑相击的声音，来不及多想，谢夭夭咬着牙拖着右腿，一瘸一拐地用跑800米最后那50米的力气，成功握住了那只伸向自己的手，借力跳上了马车。

看着马车提速后身后黑压压的人影越来越远，直至没有了踪影，谢夭夭扒着马车门的手才松了下来。

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捂了捂自己疯狂跳动的心脏。

“夭夭，没事了，没事了，我们逃出来了......没事了没事了...”少年也喘着粗气，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马车后窗。直至注意到谢夭夭看过来的疑惑视线，才放松了脸上的僵硬，摸了摸她的头，替她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伤口，然后探出手想要关上车门。

“等等！”眼见着他关门的动作，谢夭夭却抓上了他的手臂，一种莫名其妙的情绪升了上来，她伸长了脖子又向外看了一眼，除了倒退的土路什么都没有。

然而没有什么理由，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但就是感觉好像，好像，少了什么东西......

“夭夭，我的好妹妹...”少年见她这副紧张的模样，又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不怕不怕，我们去投靠姑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

少年又兀自喃喃了几遍，拉回了她的手，将马车的后门砰的一声关上。

奇怪的情绪来的快，去得也快。谢夭夭低头看着自己粘上了红色的袖口，忍不住出神，从刚刚的逃亡中反应过来。

我刚刚，不是在睡觉吗？不是在卧室...

等等！我去！她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抬头看向对面皱着眉看着自己的少年，又低头看向自己缩水的身体以及身上似乎价值不菲的古代衣裙，脑瓜子蹦出几个大字：

我，我我...穿越了！！！

“夭夭，你，你怎么了？”少年说着就要伸手去摸她的额头，“我没事！”谢夭夭下意识躲了一下，斟酌了一会，又加了一句，“哥...我只是有点吓着了......”少年见她神色平静下来，轻轻叹口气，脸上露出一抹愧疚来，“都是哥不好，来不及做准备......”

少年又看了她一眼，沉默了一会儿，垂头道：“爹在朝廷那边在出了事，被那帮谏官造谣泼了脏水，好在爹收到了风声，让我们先逃了出来...我们先去投靠姑姑，爹娘在后头会跟我们团聚的！”

谢夭夭听着眼下的剧情，乖顺地点了点头，没有任何先前记忆的她决定还是不要贸然行动。她扯了扯自己宽大的袖子，突然感觉那只染了血的袖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她抬头看了一眼絮絮叨叨的少年，默默收起了袖子里的东西。

“...夭夭，到了姑姑家，可不能再耍什么脾气了，我们现在不一样了，不能吵着要要好看的新衣服了，也不能贪玩溜出门了，要好好收着脾气知道吗？乖一点，姑姑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哥哥会一直来看你的，好吗？”

少年似乎有说不完的担心，眉头一直皱着，说着大大小小的注意事项，说着说着看到了自家妹妹因为风吹乱的毛茸茸的脑袋。

似乎是察觉到面前的女孩情绪低落，少年拍了拍自己胸膛，扬起一抹自信的笑，“没关系的夭夭！你哥我，可是新晋探花郎！诗词歌赋、君子六艺样样精通，相信哥一定带你出人头地！”

他的话掷地有声，消化剧情的谢夭夭一抬头望见脸上脏兮兮的少年，亮晶晶的眼里满是春风得意的笑，连带着头上和崴脚的痛都少了点，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嗯，我相信你，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