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真相

她才走下楼梯,便见恩和端着药上楼,见到崔蓁刚要行礼,崔蓁抬手制止。

“阿徵的病,究竟如何?”她拉住恩和问道,“还有,这些日子,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快一一说来。”

恩和抬头看了眼沈徵的屋子,见门窗皆阖,才低声回道:“多亏了那崇福殿下有一暗道直通暗渠。放火那日,郎君跳入暗道才幸免于难,只是郾城暗渠四通八达的,他也寻了许久,恰好遇到了我和王郎君也从暗渠出城,郎君便与我们同行去报信。”

“报信需要这么多日子吗?”崔蓁蹙眉。

“姑娘有所不知,兖州知州非说我们胡言乱语,竟想要扣押我们,多亏了郎君机智,提前就有准备,好不容易逃脱后我们准备前往磁州,长生天赐福,路上恰好遇到了韩大相公···不对应该不能称韩大相公了,遇到了韩大人,我们便把郾城的事情都与大人说了,大人听后大为震怒,亲自派人去临邑汇报此事了。”恩和一口气说道。

韩大相公是因新政一事被贬黜,但仍留一腔热血心怀百姓,他们一行人也是幸运能遇到他。

崔蓁暗自感慨,觉得这世上还是有福报的。

“郎君几日来都没闭过眼睛,因而拖坏了身子,姑娘也不用太担心了。”恩和劝慰道。

崔蓁点了点头。

“你去前头热些粥来,药我端过去。”她不由分说就把药盏从恩和手里拿了过去。

恩和双手一空,满脸懵逼:“我··姑娘····”

“让你去煮粥就快去,别饿着我们阿徵了。”崔蓁撂下一句话,人已经走回了门前。

恩和无奈地看了眼自己的掌心,又抬头瞧了眼崔蓁。

“我们阿徵?”他突然反应过来,呆愣了一会,随即摇了摇头,便只能折身听命去干活。

“阿徵!药!”崔蓁一手推开门,又转身抬脚把门一踢,动作行云流水。

好不容易找到了借口再进他的屋子,她要表现地再自如些才是。

沈徵靠在软枕上,他的动作还维持着方才崔蓁走时的样子。

眼神先递了过来。

不知是不是崔蓁的错觉,总觉的沈徵好像比方才还要苍白些。

日光临于他半边脸,虚薄地如同时刻都要湮没在空气里。

她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努力把沈徵养的白白胖胖些才好。

崔蓁把药小心翼翼端过去,少年抬手才触到瓷盏,崔蓁很快又缩了回来。

“有点烫,我吹吹就不烫了。”

她低头鼓起腮帮子,有些卖力地吹动药盏里无波的褐色药汁,然后平静水面起了涟漪波痕。

“喏,不烫了。”认认真真吹了许久,凑近用鼻子闻了闻,才心满意足地把药递了过去。

少年这回却没动,只是抬眼望着她。

星眸宁静,春池澜动。

一瞬似都要陷入在这片磨透的春光里。

“怎···怎么了?”

崔蓁向来知道沈徵的眼睛好看,可她以前并未注意过眼神里望向她时的光线,如今明白了里面的意思,反而自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一时脸不受控地红了起来,呼吸都有些不匀。

“我脸上···有东西?”

她当然明白她脸上并没有什么东西,只是这是此刻她脑子里唯一还能浮现的一句话。

对面的少年没有回答。

她的手一空,碗盏落在了少年手里。

少年没有犹豫,拿着那一整碗一饮而尽,甚至连间隙都未曾留。

褐色的药汁沾上了好看的唇。

“阿徵,嘴边有···”崔蓁指了指少年的唇角。

“嗯?”沈徵似有些不明,眼睛微微睁大,露出无辜的情态。

清隽的面容似乎添了层天真无邪。

好看,真的是太好看了。

崔蓁不自知地咽了口口水,然后才抬手凑近少年的脸。

“我···我替你···”

少女磕磕绊绊的,但手指在不断递进。

然后轻轻一晃,衣角拂过少年的唇,带过去的时候,指尖也碰触到了柔软。

蜻蜓点水般,很快,她又缩了回来。

“擦··擦掉了。”她说话语无伦次,手指悄悄往衣袖里藏。

“谢谢。”沈徵的声音并未因崔蓁的不好意思有所改变,反之,他好像极为镇定。

“我,我刚才是想和你说,我其实··一直都···”既然都已经到这一地步了,方才咽回去的话,如今又想一股脑都说出口,她捏紧了拳头,找准自己的声音。

“郎君,粥来了,粥。”门被大力推开,恩和正捧着碗大喇喇喊着。

崔蓁才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压了回去。

崔蓁懊恼地拍了一下腿,没好气抬头道:“你这粥才煮了多久,有热了么?”

恩和站在原地,看了眼沈徵,又看了眼崔蓁,面露无辜:“当然热了,我亲自热的。”

“行,行吧。”崔蓁索性站起身,“那你,那你喂你家郎君。”

“我···我先出去了。”

两次鼓足勇气,两次都被打断。

短期内,她也实在没什么勇气再告白了。

“崔蓁。”身后人唤住他,“方才,你究竟要与我说什么事?”

“没···”崔蓁的耳朵通红,她不敢转过头让他看到她的神情,只能推诿道,“以后,以后有机会再说。”

说完这句话,她便落荒而逃。

留恩和还在原地端着粥一时不知道该先做什么。

“这粥是给我的吧。”直到塌上的人发声,恩和才反应过来,慌忙递了过去。

“郎君,要我喂你吗?”他想到方才崔蓁的话,小声问道。

沈徵抬起眼皮瞧了眼他,又垂下淡淡道:“不用。”

恩和喉珠滚动,扭头看了眼门口,又看了眼自家郎君。

崔姑娘出去的时候满脸通红,郎君虽面色不改,但耳朵也像是染了胭脂色一样。

方才房里肯定有什么事情发生过。

“郎君,崔姑娘究竟要和你说什么啊?”恩和眉梢一挑,凑近问道。

他故意压低了声音,好像是在问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沈徵又抬了眼皮,看了眼恩和,没有说话。

恩和自幼与郎君一同长大,这个表情他当然能读出来,大抵是懒得理他的意思。

他嘟囔了一声;“郎君你是没看到,崇福殿坍塌烧毁后,崔姑娘以为你死了,这些日子来疯魔地不像话,我都怀疑她要为你殉情了。”

“我也是不明白,既然崔姑娘这么喜欢你,当初怎么还能对你爱答不理的,这女子的心思,真是难测。”

“疯魔?”沈徵似乎听到了感兴趣的词,抬头视线对向恩和。

他重复了一遍。

恩和见沈徵有了反应,喜滋滋挑了眉毛:“是啊,那日她以为郎君你死在崇福殿了,竟要把那些尸体一个个翻出来找你。若不是被那王郎君打昏了,我看她不找到你绝不会罢休。后来她又昏迷了好几日,听绿鞘说,昏迷的时候她也天天喊着你的名字,可不是用情至深么?”

恩和本以为沈徵会有高兴的情态流露。

却见沈徵的眉宇间全然无丝毫喜悦,只是垂了垂头,把碗盏放在一旁。

“郎君不高兴么?”恩和不解。

郎君不是一直都对那崔姑娘情根深种?

如今听到这些话,为何全无喜色?

“也许是我耽误了她。”少年唇齿微微一动,轻飘飘落出一句话。

他的睫毛上落了日光,日光跟着一同煽动翅膀,然后把光线抖落下来。

“郎君说什么?”恩和没有听明,追问道。

“你若是实在有空,就去城中帮忙,安济院应该还缺人手。”

沈徵避开了话,语气有些冷淡。

“我···我这不才从安济院回来,郎君总要让我歇歇吧。”恩和讨饶。

“临邑那里,有信送来么?”沈徵又问。

恩和这才肃容几分:“这几日郾城封城,有很久都没消息了,想必是无法递过来。”

沈徵眉宇微蹙,指尖抵着瓷碗轻敲了一下。

“郎君不要着急,想必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的。”恩和宽慰道。

“嗯。”沈徵应了一声。

“郎君还是好好休息,等有了消息我立刻来与您说。”恩和作揖,后退几步折身退了回去。

少年一人留在屋子里。

日头西斜,屋子一时也暗沉下来。

对面瓦舍的投影与器具融合在阴影里,然后汇成郁郁浓厚的颜色。

连同他的神情都被屋舍内的影子锁住,看不清什么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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