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座的苏棠因自己的伤势发出痛苦的呻吟。

抑制剂减缓了病毒扩散，但无法消除疼痛。

林澈转身查看她的情况，借机压低声音：“她需要正规治疗。”

邵北的指尖在方向盘上敲出一段不规则的节奏：“没办法，再坚持二十分钟。”

车窗外，城市的轮廓逐渐远去。林澈注意到邵北每隔三十秒左右就会瞥一眼后视镜。

“他们还在追？”

“不止。”邵北突然急打方向盘，越野车拐进一条杂草丛生的土路，“清理者有追踪权限。”

车灯照出前方一座废弃的加油站。邵北熄火关灯，让车子借着惯性滑进加油棚的阴影里。

月光从破损的顶棚漏下来，在他脸上切出细碎的光斑。

“听着，”他转向林澈，语速比平时快，“往北四十公里有个军事隔离区，墙上有三处弹痕标记，从那里翻进去。”

林澈抓住他话里的漏洞：“我们？”

邵北的睫毛颤了颤。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型信号发射器，塞进林澈手心：“红色按钮是求救信号，绿色会显示安全路线。”

“你他妈能不能……”林澈说到一半，又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攥紧发射器，金属边缘硌得掌心生疼。

远处传来引擎轰鸣，至少有四辆车。邵北的手突然覆上林澈的手背，温度高得不正常：“记住，无论看到什么，别相信系统提示。”

车灯的光柱已经扫到加油站入口，邵北猛地推开车门：“带她躲到储油罐后面。”

“那你——”

“我引开他们。”邵北已经下了车，背影在月光下显得异常单薄，“三分钟后如果没动静，直接去隔离区。”

林澈想抓住他，却只碰到一片衣角。苏棠虚弱地拽了拽他的袖子，眼神已经有些涣散。

他咬咬牙，带着苏棠躲向加油站后方。

储油罐锈蚀的外壳散发着刺鼻的金属味。

林澈把苏棠安置在阴影处，自己贴着罐体边缘窥视前方。

四辆黑色越野车呈扇形包围了加油站，十几个黑衣人手持武器下车搜索。他们的动作整齐得诡异，像一群被程序控制的机器人。

邵北站在空地中央，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一个戴战术目镜的高个子走到他面前，两人简短交谈了几句。

林澈屏住呼吸，却只捕捉到几个零散的词：“协议”、 “回收”、 “记忆覆盖”，再往后就听不清了。

高个子突然伸手按住邵北的后颈，动作像在检查什么。

邵北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但没有反抗。

月光下，林澈看到有血顺着邵北的袖口滴到地上。

“他们在…伤害他…”苏棠气若游丝地说。

林澈的指甲陷进掌心。

理智告诉他应该按计划撤离，但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反应——他按下信号发射器的绿色按钮，微型屏幕上立刻显示出加油站的地形图和三条逃生路线。

“能走吗？”他问苏棠。

苏棠勉强点头，指了指自己腰间的手枪：“子弹…满的……”

林澈快速规划了路线。最危险的选择往往最有效——他决定从加油站的便利店后门绕到黑衣人背后。

正要行动，场中情况突变。

高个子突然拔枪指向邵北的太阳穴。林澈的血瞬间凉了。

但下一秒，邵北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拧住对方手腕，同时膝盖猛击其腹部。

枪声响起，子弹打碎了加油站的霓虹灯牌。

场面顿时大乱。邵北趁机冲向最近的越野车，却在半路被三个黑衣人拦截。

他的动作比在城里时敏捷许多，但明显体力不支，很快被按倒在地。

林澈已经摸到了便利店侧面。透过破碎的橱窗，他看到高个子摘下了战术目镜，露出一双异常明亮的眼睛。

那人从口袋里取出一个金属注射器，蹲下身按在邵北颈侧。

邵北的身体猛地弓起，又重重摔回地面。

林澈差点冲出去，却被苏棠拽住衣角。

她指了指自己，又指向另一个方向——她在示意自己当诱饵。

没等林澈反对，苏棠已经对着天空开了一枪。

枪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所有黑衣人同时转头。

林澈趁机猫腰冲向最近的掩体，距离邵北只剩二十米。

高个子做了个手势，大部分黑衣人朝枪声方向追去。

剩下两个架起邵北，拖向其中一辆越野车。

林澈从轮胎后跃出，一枪击中左边黑衣人的膝盖。

那人倒地时发出机械般的咔嗒声，不像人类会发出的声音。

右边的黑衣人立刻拔枪，但林澈比他更快——子弹精准命中其手腕，武器应声落地。

“邵北！”林澈扑过去扶起他。

邵北的体温高得吓人，颈侧有个新鲜的针孔，周围皮肤已经泛青。

“走…”邵北的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瞳孔扩散得厉害，“程序…要启动了……”

越野车的引擎突然轰鸣。林澈抬头，看到高个子坐在驾驶座，正对着通讯器说什么。

更远处，苏棠且战且退，被逼到了加油站边缘。

时间仿佛被拉长。

林澈架起邵北，拼命回忆绿色路线显示的逃生方向。

就在这时，邵北的手指突然扣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听好…”邵北的嘴唇几乎没动，声音轻得像耳语，“军事隔离区地下室红色门禁卡在我……”

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

黑衣人的援兵已经从另一侧包抄过来，子弹打在周围的混凝土地面上，溅起细碎的石子。

林澈拖着邵北退到加油机后面。

金属机身很快被子弹打得千疮百孔，汽油汩汩流出，在月光下像一滩黑色的血。

“红色门禁卡。”林澈重复道，“然后呢？”

邵北的呼吸越来越弱。他的手摸索着碰到林澈脖子上的刺青上，在那个位置轻轻一按。

这不是普通的刺青。这是当初在林澈来到审讯室之前他昏迷的时候，系统给他植入的芯片，脖子上的接入口那里设计成了刺青的图案。

林澈的视野突然闪过一片蓝光，耳边响起断断续续的机械音：

“安全协议…7…启动…”

这声音和平时听到的系统提示完全不同，更像是某种被压抑的底层程序。

林澈的头剧烈疼痛起来，眼前浮现出无数记忆碎片：家里的欢声笑语……父母的争吵……穿着校服的邵北…

“记住…”邵北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你看到的不都是真的……”

高个子黑衣人已经下车逼近，武器换成了某种发射器。

林澈知道不能再等了。

他抓起地上的汽油浸透一旁放着的外套，用打火机点燃，猛地扔向漏油的区域。

火墙腾空而起，暂时阻隔了追兵。

林澈拉起邵北，冲向苏棠的方向。

她正躲在一辆废弃卡车后面，脸色惨白但眼神清醒。

“计划有变。”林澈简短地说，“我们需要那辆越野车。”

苏棠点头，从靴筒里摸出最后一枚手雷：“我知道了……我数到三。”

爆炸声响起时，林澈已经冲到了最近的黑衣人面前。

那人正要举枪，却被邵北突然抬起的腿扫中手腕。

林澈趁机一枪托砸在他太阳穴上，黑衣人倒地时战术目镜碎裂，露出下面机械结构的眼眶。

“靠……”苏棠惊呼，“他们是——”

“不是现在！”林澈打断她，把邵北塞进抢来的越野车后座。

苏棠跳上副驾驶，林澈一脚油门冲出了加油站。

后视镜里，高个子黑衣人站在火光中，没有追赶的意思。

他的嘴唇蠕动着，像是在念什么指令。林澈突然感到耳后的芯片一阵刺痛，差点握不住方向盘。

“他在远程.启动程序…”邵北在后座上说，“用信号发射器…红色按钮…”

林澈单手掏出发射器按下红色按钮。

一阵刺耳的白噪音过后，芯片的刺痛感消失了。

后视镜里的高个子似乎受到了干扰，正按住自己的太阳穴。

“有用！”苏棠欢呼一声，随即又因伤痛蜷缩起来。

林澈把油门踩到底。越野车在坑洼的土路上颠簸。

月光透过车窗照在邵北脸上，林澈注意到他的瞳孔已经变成不正常的深蓝色。

军事隔离区的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林澈紧握方向盘，脑海中回放着邵北的警告。

他不确定那里是安全的终点，还是另一个陷阱的开始。

但此刻，这是他唯一的选择。

“坚持住，”他对着后视镜说，不知道是在对邵北还是对自己，“我们快到了。”

邵北的嘴角微微上扬，像是想笑却又力不从心。

他的手指轻轻敲击座椅，发出三长两短的摩斯密码——林澈在大学选修课时学过，意思是“信任。”

越野车冲破隔离区外围的铁丝网时，第一缕晨光正刺破云层。

林澈刺青里的芯片突然自主激活，投射出一行他从未见过的提示：

【最终验证程序启动：倒计时47:59:59】

越野车碾过最后一道铁丝网的瞬间，邵北的手指突然滑落座椅，在真皮上留下一道带血的痕迹。

林澈从后视镜里看到他的嘴唇动了动，却只捕捉到三个无声的字：“记住我……”

明天就放假了，激动的直接让小女子三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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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2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