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辞意识回归后立刻睁开眼，依旧是仙界仙魔大战那日，不同的是这里的战争未曾停止，仙界所有人都在战场上抵御魔族，包括天帝与上清大帝。

“凤凰，你的神力已经被封，别再做无用的挣扎了。”

天道的声音传来，高傲中带着蔑视。于辞抬起头用手臂遮挡风沙，他努力的睁开眼望去，凤无已经被打回原形。与之前那样华丽巨大的形象不符，此刻的凤凰与寻常孔雀大小一般，正蜷缩在地上，显然是受了重伤。

于辞挣扎着冲上前，把凤凰轻柔的抱在自己怀里。

“凤无？你怎么样？”

火凤有些无力的偏着头，“卿君，别担心，我无事。”

于辞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是万年前的战场，现在正在发生的是曾经发生过的一切。

天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再次传来：“玉兔，凤凰就要死了，看来你们只能做一对阴间的鸳鸯了。”

于辞感受到怀里的动静，轻轻抚摸了两下安抚着凤无。

“天道，我奉劝你一句，高兴的太早容易乐极生悲。”

凤无之前告诉过他，非白这两天有重要的事在忙。先前他还没当回事，如今看来他应该是早已算出会有这一劫。既然这里是万年前，那就说明不是副本就是幻境，所以一定存在着解题的答案，只要找到其中的线索。

怀里的凤无气息越来越弱，于辞的心跳也开始加速。如果他猜得不错，应该是当初的玉兔做了什么，用自己的命换回了凤无的命。可他现在没有那些记忆，更不知道怎么驱使身体里的仙力。

他不由得担心，这里的结果会影响到副本里的凤无吗？

“卿君。”凤凰虚弱的呼唤着他的名字。“我已经活了万年，早就够本了。能在万年间遇到你，是我最大的幸运。如若……你我之间必有一死，我希望是我。”

于辞一把捏住他的嘴，“好了别说了，你死不了。”

话音刚落，蓝色的团子抱着一团什么东西就飞了过来。

“小白！”于辞开心的朝它招手。

只见非白怀里抱着一团莹白的光团，视觉上虚无缥缈。于辞伸手一戳，它就像果冻一样扭了扭。

“这是什么？”于辞好奇地问。

“主人~这是食梦貘的记忆~”

“食梦貘？”

“对呀对呀~”非白把光团放在于辞手里，“它以前是偷吃人梦境的，后来老凤凰发现它有收集记忆的作用，就把它带回了天神殿。前几天老凤凰让我去取出关于主人的记忆，然后来找你。”

于辞目瞪口呆，着实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

“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唔……主人是真的忘光光了……”非白绕着他飞了两圈歪头道：“我是主人炼制的，当初认主时喝了主人的血，与主人气息相连。他们进不来的幻境，非白可以哦~”

于辞摸了摸下巴，果然是幻境，大概是因为血脉的关系，幻境把非白当成了他，才会把小家伙放进来。

他揉了揉非白毛绒绒的小身子：“你做的很好。”

他捧起那团光，白色的光团自动靠近他的身体。顷刻间就被于辞吸收进体内，尘封万年的记忆被重新打开，往日那些温馨的时光如同走马灯一般在于辞脑海中呈现。

记忆回归，再睁眼，黑色的瞳孔已经变成了莹润的白。只见他轻启唇舌，吐出的话气死人不偿命。

“天道，这么久了，还没化形啊？”

紫色的惊雷骤现，在天空之中炸开。

“别激动，告诉你个好消息，万年之后你也依旧化不了形。”碧空很快被乌云遮盖，云层之间更是闪电不断。

于辞似乎是觉得这样还不够，顿了几秒又继续道：“不对，不能说你没化形。毕竟万年之后，你都已经消失了。”说着他两手一摊，面露无奈：“啧~真可惜。”

“够了！”天道怒火中烧：“将死之人不必呈口舌之快！”

于辞不服：“为什么不必？我偏要说！你还能管住我的嘴？”

“你！”天道气的说不出话，片刻后他嘲讽道：“你还是关心关心你怀里的凤凰吧，他就要死了。”

于辞面色平静，语气坚定：“他不会死。”

天道不屑，觉得于辞只是嘴硬而已。“他必死无疑，因为我在你身上下了三道咒。”

“我知道。”恢复记忆后，许多事情他都理清了。

天道的计划其实是非常简单粗暴的，当初见凤无对着刚刚诞生的他爱不释手，便趁着他还未被带上天神殿在他身上下了三个禁制。

第一道，就是为了封住凤无的神力。它算出凤无与自己会心生情爱，必定会成婚。原本应该是想在生出情爱的瞬间下手，但又怕被凤无察觉提前破了禁制，于是选在了圆房后。一旦他们圆房，凤无的法力便会在两天后消失殆尽，此时再让魔族发起仙魔大战，凤无势必要下仙界救援，这就给了他可乘之机。

第二道，便是他与凤无的命。这道禁制是通过他的身体传给凤无的，凤无神力尽失后，第二道禁制便会生效，他们二人之中，只能活一人。

至于这第三道……

“第三道禁制，如果我没猜错，就是你留的这个幻境吧？”

“不错。”天道颇为得意，“这幻境只有你能破，但有一点。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虽为幻境，却并非虚假。”

于辞皱眉：“什么意思？”

天道没有回答，“玉兔，你二人的结局，只有死局，这是不可破的。”

于辞没有丝毫畏惧，直视着天际边那道泛着青色的光。“你本是天道，是这世间的曙光，应匡扶世间正义，维护世间秩序。却因一己之私，不惜使用禁忌之术下这三道禁制。将来禁术反噬，你的存在便会被洪荒抹杀，这值得吗？”

天道沉默良久，声音中满腔的愤恨与不甘，“我与凤凰同时降生，却连化形的权利都没有。凤凰可以化万物，造世间。而我呢？我就只能跟在他后面替他善后！”

于辞看着它，眼中尽是怜悯：“你真可怜。”

“你说什么？”天道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

“洪荒让你们同时降生，你就没想过原因吗？”

天道愣住。

“这世间，如果只有凤凰而无你，纵使有万千生灵又怎样？他们不被束缚，无所顾忌，世间将陷入一片混沌，生灵涂炭。反之亦然。倘若这世间只有你，那你对着空旷的洪荒，又能制衡谁呢？天道，这世间能有如今的繁荣，是因为你与凤凰的相辅相成。你们，缺一不可。”

“不！这不是真的！反正凤凰就要死了！你现在说这些，不过是想换回他的命而已！”

于辞真的是无语了，第一次感受到了对牛弹琴的艰难。

“我只是实话实说，至于你怎么想，都不重要。你猜对了，我是要换回他的命，可不是想靠打动你换回。毕竟，你连心都没有，又如何能动心。”

天道怔怔的停在上空，就连闪电都忘了释放自己的光芒。

于辞抱起怀中的凤凰，温柔的说道：“凤无，对不起。之前把我们的记忆弄丢了，不过你放心，既然已经找回来了，我就不会再弄丢了。”

他抚摸着手中有些暗淡的凤羽，白色的光不断注入凤凰的身体。感受着凤无不断变暖的体温，于辞逐渐放下心来。

凤无努力睁开疲惫的双眼，就看到眼前的人不断的为他注入仙力。他瞬间慌张的扭动着身体：“卿君！快住手！仙力枯竭后你会死的！”

于辞笑着，眼底一片平静，“我不会的，因为有你，我一定会活着。小凤凰，我会在未来等你，等着你重新来娶我。”

他的气息越来越弱，手里的光也逐渐转淡。属于玉兔的仙力被尽数注入进凤凰的体内。玉兔本就掌控着治愈之力，凤无的羽毛肉眼的可见的恢复了鲜亮。

他抖了抖，下一秒红光萦绕，凤无恢复了人形，将于辞揽在怀里。一双凤眸溢出了晶莹的泪珠。

于辞艰难地抬起手拭去他眼位的剔透，“别难过，小凤凰，记住我的话。”

他感到自己的时间正在消逝，最后的最后，他虚弱的出声：“情系于心，终得相见。”

他的声音太小，仿佛是呼吸间顺出的一般，凤无把耳朵贴近，“卿君，你说什么？卿君？”

怀里的人却再也没了声响。

凤无双手颤抖的死死抱紧怀里的人，片刻后，巨大的羽翼笼罩于天地。羽翼上的每一根羽毛都化作一丝红线，将整个上空收于网中。

天道反应过来，惊的大吼：“你疯了！你想要做什么？！”

凤无轻轻放下怀中人，瞳孔里一片死寂，手中的动作却处处透着疯狂。

“既然你非要来惹我，那就去死吧。”

他飞身而起，立于上空，手中结着繁复的神印。看到他的动作，天道的声音越来越慌。

“你这样做！就不怕洪荒制裁你吗？”

凤无的目光冰冷至极的看着它，嘴边勾着一丝残忍的笑，“你放心，就算被制裁，第一个也不会是我。”

红色的网密密麻麻的延伸到了世间的每一处，所有的生灵都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凤无回到于辞身边，一个吻轻轻地落在他冰冷的唇上。

“以前，你就说过，喜欢凡间的那些烟火气。如今，我送你去凡间可好？”他伸手理了理于辞有些凌乱的发丝，“你一定会喜欢的。”

霎时间，夹杂着金色的红光笼罩而下。凤鸣似从远古传来，如泣如诉。

“凤羽织天意，捣药兔长生。卿君，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