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苧兄妹几个叠罗汉一样挨个探出脑袋往院子里看，外面嘈杂的声音似乎跟这里没有关系，只有几个人在干活。
姜苧伸出小指头戳戳陈良杰，“我们能进去吗？”
陈良杰拍着胸膛，“当然，我带你们去找我爸爸。”
果然，那些人看到后门进来的是陈良杰他们，还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陈良杰带着他们去了最里面的那间房间，站在门口整理了下衣裳，问钱大勇：“咋样，不乱吧？”
钱大勇点点头。
姜苧好奇地摸摸青砖房子，跟家里的土房子不一样唉，伸出小指头戳了戳，就见青砖上出现一个小洞。
她肉肉的小身子顿时像是被雷劈了僵在原地，听到开门声赶紧用小手捂住作案现场。
在姜家这段时间，她知道爸爸没钱养她才想尽法子挣钱的，没钱赔。
她小脸皱巴起来，惊恐地看着出来的人。
来人很高，一道深深的伤疤从他的右颧骨向下延伸，伤疤的边缘微微泛红，更显狰狞。
陈良杰立马站直了，“爸爸！”
早就察觉到门口动静的陈向东扫了眼这群萝卜头，皱眉：“爸爸是不是跟你说过不要带小朋友来这里玩？这里是爸爸工作的地方。”
陈良杰拧着手指头垂了头，想说的话都咽了回去。
倒是姜苧急了，“叔叔，我们找你有事！”
陈向东这才将目光放到小姑娘身上。
小姑娘还没到她大腿，刚才见他还一脸害怕，现在却敢跟他说话。
更奇怪的是，小姑娘踮着脚伸着小胳膊紧紧捂着墙面，见他看过来，浑身一紧，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你这是干嘛呢？”
姜苧小脸一下子就红了。
这副模样，陈向东可太熟悉了。他儿子每次闯了祸就是这副样子！
“让开！”
他板起脸，参过军上过战场的气势一下子汹涌而出。包括陈良杰在内的所有小孩都下意识挺直了身子，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倒是姜苧根本没察觉到，或者说根本没将这点威压放在眼里，满心想捂住小窟窿。
她这副样子让陈向东更好奇了。
这小姑娘到底怕不怕他？他轻轻拉住小姑娘的小胳膊，也不敢用太大的力气，怕伤着小姑娘。
扯了下，嗯？
他竟然没拉动！
他更好奇了，加了点力气，还没拉动！
这下，不仅仅是好奇，更是惊讶了。
自家知道自家的事儿，他转业之后也有锻炼身体，扛两袋100斤的粮食不在话下，竟然没拉动这个小姑娘！
而且小姑娘纹丝不动！
他干脆脱了外套，撸起袖子，准备用全部的力气试试。
姜志伟急了，还以为陈向东要打妹妹，连忙挡在姜苧身前，劝姜苧，“妹妹，你松手。”
姜苧瘪瘪嘴，看来要暴露了。
她慢慢松开小手，露出墙上的小洞。
陈向东看了眼洞，又看看小姑娘，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了？”
姜苧垂着小脑袋，两只小指头绞在一起，像是想到了好主意，哒哒跑过来仰着小脸，脆生生说：“对不起，给你的墙戳了个洞。你别让我爸爸赔你钱，我可以帮你干活，我力气很大的！”
陈向东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跟你没关系，这里是去年不小心砸的，后来为了美观，填了点儿粉，刷了漆，可不是一戳就掉。”
她愣了会儿，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拉着他的胳膊确认：“真的吗？”
“真的！”
听到这话，她如释重负，笑弯了眼，“叔叔，你是好人！”
还没有孩子这么评价他！
陈向东哈哈大笑，把他们带进办公室，从柜子翻了些糖分给他们。
姜苧还是第一次见这种五颜六色的东西，好奇地戳了戳。
陈向东主动给她拆了一颗。
小姑娘捧着那颗透明硬硬的糖，眼睛瞪得圆圆的，满是好奇与期待。
将糖果塞进嘴里，甜蜜的滋味瞬间在嘴中绽开，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嘴角渐渐上扬，整个小脸都写满了幸福与满足。
眼睛弯弯，小腿也跟着晃悠起来。
那小腿悬在半空中甚至不着地，陈向东不由摸了摸她的头，余光扫过快要爬到桌子上跟钱大勇分糖的儿子，皱眉：“坐好！”
包括姜志伟，所有的孩子立马乖乖坐好。
姜苧也不例外，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他。
他轻咳一声，怕吓到她，声音软了软，“你刚才说找我有事？”
“我爸爸想卖给供销社烤鸡。我爸爸做的烤鸡非常好吃，不信你问哥哥。”
陈向东颔首，没在意。
供销社为了扶持本地经济，当然会在本地收些东西来卖，可惜除了豆腐、豆油、醋这种，其他东西都卖不动。都是乡里乡亲的，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可以先放在供销社卖，但是只能先寄卖。如果卖得好，我们再签合同统一购入。烤鸡放不住很容易坏，不能卖隔夜鸡，如果查到了就中止合同。”
“寄卖？”
看着小姑娘疑惑的目光，陈向东拍了下大腿。他今天是没睡醒吧？跟一个还没他腿长的小丫头谈起生意来。
“就是放在我们这里卖，卖出去了我们供销社抽一成的钱。”
姜苧还有点迷糊。
倒是姜志远问起来，“要是卖不出去呢？”
“那得给我们点辛苦钱，或者给供销社一点货，算是给营业员的报酬。”
“可以！”姜志远点头，“我们的一只烤鸡四块，要是卖出去了给你们一只四毛，对吧？”
陈向东听到这个价格皱眉，“贵了吧？”
“不贵，这就是寄卖的价格。如果供销社统一购入，一只三块五。”
好家伙，这小家伙进来就没有作声，倒是让人刮目相看。
“行，那就先这样，等你爸爸进来了，签个合同。还有，小家伙，咱们掰掰手腕吧！”
功成身退的姜志远退下，推了推姜苧，“就当跟叔叔玩一下。”
姜苧歪歪小脑袋，求助地看向姐姐姜志华。
姜志华已经给小姑娘撸袖子了，“别怕，上，一只烤鸡四块能买……，呃，反正好多好多鸡蛋！”
姜苧眼睛一亮，摸了摸怀里的鸡蛋，叉小腰，“叔叔来吧！”
等这群孩子出去后，陈向东目光呆滞地盯着他还在抖的双手，世界观都被重塑了。
现在的孩子这么厉害吗？
比了十次，他一次都没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