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爱民愤怒之下声音惊醒了姜苧。
姜苧猛地睁开眼睛，琥珀色的眼眸中闪过厉光，迅速翻身从床上跃起，看清是姜爱民时，紧绷的小脸松懈下来。
她像是只小绵羊软软地揉揉眼睛，扑进爸爸的怀抱，打了个哈欠，“爸爸，怎么了？”
姜爱民沉默片刻，勉强忽略方才她的动作，问道：“你的手怎么回事？”
姜苧看了眼，不在意地摆摆小手，声音含糊奶兮兮的，“没事儿，抓山鸡抓的。”
这句话兜头给他升温的脑袋浇了盆冷水。
他想着在供销社跟大队签合同之前赚一笔，就让姜苧多抓鸡，可也忽略了她还是个三岁多的孩子，就算是饕餮，也只是个小幼崽，在山上不知道受了多少伤。
以前还敲打大嫂，让她不要占姜苧的便宜，可现在他又何尝不是？
“啪！”
清脆的声音让姜苧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
“爸爸？你睡糊涂了？”说着，她还不忘朝王秀兰招招手，“奶奶，快来，爸爸睡糊涂了。”
王秀兰想笑，在儿子幽怨的目光下勉强憋住了。
姜爱民咬牙，这漏风的小棉袄！
挨了一巴掌，他也算是摆脱了最近上头的感觉，清醒了些。
“闺女，爸爸对不起你。”
姜苧一愣，一骨碌站起来叉着小腰，气愤道：“爸爸，你是不是又想把我的鸡蛋扔了？”
姜爱民哭笑不得。
这是哪儿跟哪儿啊？
不就是趁她睡着的时候想换掉她的鸡蛋吗？
还不是怕孵不出小鸡闺女失望？谁知道还没得逞就被小闺女发现了，从此被勒令不能靠近她的鸡蛋，防他跟防贼一样。
姜苧哒哒跑到床尾，捧着鸡蛋仔仔细细看了遍，见她留下来的痕迹还在，才松口气。
“爸爸，不要换我的鸡蛋。”
“我哪儿还敢啊？”
她嘻嘻笑，像只偷腥得逞的猫咪。
姜爱民抱紧了小家伙，“闺女，爸爸是第一次当爸爸，有什么事儿做得不好，你就提出来，咱们互相学习互相进步。”
姜苧眼睛骨碌碌转了转，“我是第二次当闺女，我比你有经验！”
“对对对！”姜爱民顺着她。
“那你要听我的！”姜苧立马提出条件，“第一，你不能碰我的鸡蛋。”
“行！”
“第二，我要一大袋那种糖！”
她眼里闪过亮光，糖真的好好吃呀，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我能给你买，但你只能一天吃一颗。”
姜苧鼓了鼓脸，气呼呼道：“你得听我的！我比你有经验。”
姜爱民：“吃糖我比你有经验，我都吃了十几年了，你才吃多久？”
姜苧掰着小指头数了数，瘪了嘴，很是委屈：“我才吃了五天。”
王秀兰白了他一眼，跟孩子玩儿这种招数！
姜爱民脸不红气不喘，抱起小姑娘，勾了勾她的鼻子，“所以这件事上你得听我的！”
姜苧眼珠子转了转，小屁股往地上一坐，两只小手捂住眼睛，开嚎，“我的命好苦啊，连糖都吃不到，我要吃糖。”
姜爱民看着抽抽嘴角，这副样子怎么这么熟悉？
见奶奶爸爸都没有来哄她，姜苧小手往旁边挪了挪，露出一只眼睛，怎么跟她想得不太一样啊？
姜爱民板起脸，“起来，像什么样子！”
姜苧站起来拍拍土，“我看张奶奶就是这样的，村长爷爷就答应让她养鸡了。爸爸，你为什么不答应我?”
好嘛，这都学！
他气得点点她的头，“村长是看她养得小鸡最好才让她干的。”
姜苧叹了口气，小肚子跟着一鼓一松，只能妥协，“好吧。等我再吃十几年就能比得过你了。”
王秀兰和姜爱民都笑了起来。
“对对对！”
“闺女，以后就不用你去山上抓山鸡了。”
“为什么？我们不卖山鸡了吗？”姜苧撅撅小嘴，不乐意。
最近卖烤鸡，家里的伙食都变好了！她还吃到了很好吃的红烧肉，原来猪猪煮熟后不臭呀！
她委屈地两只小手指对了对，“爸爸，我能抓山鸡的。抓了山鸡买肉，做馒头。”说着忍不住咽咽口水。
姜爱民好笑，“你不是饱汉不知饿汉饥，最喜欢窝窝头了吗？怎么？不喜欢了？”
听到这话，姜苧小眼神飘了起来。
声音小小的，“爸爸，我喜新厌旧，喜欢吃馒头。”
王秀兰喷笑出声，这都是谁教她的？还喜新厌旧，笑死她了！
姜爱民却笑不出声，拧拧眉心。
得抓紧时间给小文盲扫盲了，这在村子里又是学泼妇撒泼，又是乱学成语，以后可咋办呀！
再次哄睡闺女，他摸摸兜里还没攥热乎的钱，叹口气。
看他这副抠门样子，王秀兰翻个白眼。
姜建国在门槛上敲了敲烟杆上的灰，脸上带着熟悉的笑，“咋样，小兔崽子想通了？”
“还算有良心，知道心疼闺女。”
姜建国笑呵呵地给自己又点上旱烟，吧嗒吧嗒吸了两口，畅快地吐出烟圈，“儿孙自有儿孙福，就算是咱们不提醒他也会发现。”
也是这个道理！
王秀兰点点头。
姜建国更开心了，正要跟自家媳妇儿说说话，手中的烟杆被人抽走了，顿时脸色沉下来。
姜爱民拿着烟杆，被呛得打了个喷嚏，干脆用水泼灭了。
看着心爱的旱烟被糟蹋了，姜建国暴跳如雷，脱了鞋就要往儿子身上招呼。
屁的儿孙自有儿孙福，今儿就让兔崽子知道爸爸怎么写！
姜爱民撒丫子就跑，嘴里还念叨着：“爸，家里还有孩子呢，您得给孩子们树个好榜样。别动不动就抽烟喝酒，还把烟灰往门槛上敲，也太不讲卫生了！”
气得姜建国把鞋甩了出去。
“小兔崽子，光想着你闺女了！村上多少老爷们抽烟，不跟我学，就能学好了？我看就是你教坏了孩子！”
“抽烟就是不行！”
姜爱民捏着鼻子把老头子的鞋扔到一边儿，嫌弃道：“爸，你讲讲卫生，洗洗脚吧！”
“小兔崽子！滚！”
姜建国被不孝子气个倒仰，谁知道旁边的媳妇儿突然说，“老头子，儿子说得对，你赶紧去洗洗。要是不洗，今晚上就别进屋了。”
姜建国傻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