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石头沟人声鼎沸。
因为下工的时候,村长姜贵福特意拿着大喇叭吆喝了句,“姜爱民同志说鸡杂扔了浪费,就提议每天用鸡杂熬汤,大家一人分一勺。”
嚯!
甭管鸡杂不鸡杂,就问你是不是肉吧!
馋不馋吧!
馋啊!
尤其那若隐若现的香味传来,更馋了!
偏偏就是没下工,这心里像是猫抓了一样刺挠,根本无心干活。
“村长,怎么还不下工啊?”
姜贵福笑骂:“还没到点儿呢下啥工?看仔细点儿,别铲了庄稼。”
“都不能空手去啊!不求你们拿粮食,拿点野菜,洗干净的,一起煮了大家都能吃到。空手的别去了,丢不起这个人!”
众人嘻嘻哈哈。
终于熬到下工的锣声响起,男女老少撒丫子就跑,回家你抱盆,我抱碗,往大队冲去。
姜贵福早早有所准备,跟会计袁国强等在那里,让他们排队。
放在平日,姜爱民早就跟他们插科打诨玩闹了,今儿却是没有心情。昨天从牛棚回来,他就觉得姜苧有哪里不对劲。
“爸爸抱!”
姜苧奶声奶气地喊了声,又软又黏,带着点鼻音和撒娇的味道,朝他伸出小胳膊求抱。
他心里一紧,赶紧把她抱在怀里,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没烧。
“乖乖,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姜苧委屈地瘪瘪嘴,“没有力气。”
她讨厌吃奇奇怪怪的东西,发烧的病病吃起来烫嘴,比火还烫;咳嗽的病病吃起来刺得肚子疼。
每次吃掉这些讨厌的东西,她就要不舒服好几天。
可是爹爹说,这种东西不好吃但富含饕餮需要的能量,还能得到天道的青睐。饕餮一族逆天而行,不这样做的话会被天道惦记,不是好事。
想到这里,她眼中含满泪水。
天道是个大坏蛋!
她攥起小拳头,要是天道在这里,她一定要揍他!
肚子胀得咕噜噜超大声地响起来,她萎靡地垂着小脑袋靠着爸爸肩膀,小手拍拍肚子,不争气的肚子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消化病病。
姜爱民还以为她饿了,心疼坏了,赶紧喊了姜家的三兄妹过来陪着她。
“乖乖等着,我先给你们盛汤。带窝窝头了吧?”
姜志伟连忙从背后的包袱里掏出一堆窝窝头,“奶奶给准备的,让一会儿泡在汤里吃!香得很!”
姜爱民猛地掀飞大锅盖,一股浓烈的香味如同巨浪般汹涌而出,瞬间席卷了整个场地。
那香气厚重又绵长,仿佛每一缕空气都浸满了汤汁的精华。
村民只觉脚步都被这扑鼻的香味定住了,眼睛齐刷刷地盯向那被蒸汽笼罩的大铁锅。大队看门的黄狗都抬起了脑袋,拼命嗅着空气,尾巴摇得跟风车似的。
“好香啊!”
“姜老三!快开饭,等不及了!”说着那人还用筷子敲敲碗。
姜贵福骂:“哪来的讨饭的,谁家吃饭敲碗的?”
姜爱民用人高的大铁勺搅了搅鸡杂汤,鸡杂并不多,加了很多从江羲和那里换来的野菜和蘑菇干,足够每人一勺了,都能尝尝味道。
姜爱民先给自家孩子的碗都舀满了,才抬抬手让姜贵福接手给其他人打汤。
见状,姜贵福骂了声“小兔崽子”便接手了。
“排队排队,别挤,都有!”
姜爱民才不理那边的杂乱,用面板端了几碗汤放到姜苧面前的桌子上,捧了一碗放到她面前,“快吃,热乎的。”
姜苧眼睛黏在陶瓷碗上下不来。
煮好的鸡杂汤散发着鸡杂的独特香气,那诱人的香味仿佛一只无形的大手,轻轻抓住了她的鼻尖。
她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咽了咽口水,眼睛里满是渴望。
然而,肚子胀得吃不下任何东西!
小手捂着圆鼓鼓的肚皮,她试着吸一口气,却发现小肚子像是坠了大石头,多吃一口的空间都没有。
她瘪瘪嘴,快要哭了。
这副样子简直吓坏了姜爱民。
“怎么不吃?”
“吃不下!”姜苧跺跺脚,肚子也跟着遭了罪,难受得很。
姜家其他三个孩子早就动筷子了。
姜志华捧着碗,差点把小脑袋都伸进去,还是被姜志伟拽了一把,“三叔,好好吃啊!”说着嘴里叼着一个鸡心吃得小嘴儿都是油。
姜志远却惦记上了姜苧面前那碗。
“小妹,你真吃不下?给我吧,要不然多浪费啊!”
闻言,姜苧连忙抱住碗,警惕地盯着他,“不要!我的!”
任何人不能从他们饕餮一族拿走吃的!
姜爱民总算是觉得不对劲了,自家闺女什么时候吃饭用得着人劝?他还怕不够喝,多给她舀了点儿!
他试探道:“闺女,不吃明天就坏了。”
姜苧看了看碗,又看看自己的肚子,纠结得像一只进退两难的小猫,舔了舔嘴唇,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松开,把碗推到姜志远面前。
嚯!
姜爱民吓傻了,又摸摸她的小脑壳,“没烧啊?”
姜苧狠狠擦擦眼泪,抽了抽鼻子,眼睛还是可怜兮兮地盯着被兄妹三个分食的鸡杂汤,恋恋不舍。
她捏捏小拳头,站起来,毅然决然地走开。
看得着吃不着,是对饕餮的酷刑!
她不要受这份气!
背着小手四处转悠,眼神却落在冒着热气的大锅上,撅撅嘴。
注意到缩在火旁烤火的江羲和,她抱着肚子和鸡蛋哒哒跑过去,探着小脑袋问:“羲羲,你怎么不吃呀?你是不是没带碗?我带了!”说完,得意地从姜爱民的包包里掏出好几个碗。
为了今天的鸡杂汤,她特意多拿了几个碗,想多喝点。
她失望垂头,“可惜我吃不下。”
江羲和安慰地摸摸她的小脑袋,她年纪小不明白这些是没他们的份的。
倒是姜爱民时时把心思放在闺女身上,见状跟姜贵福说了声,喊了江正气一声,“让你们的人也过来,你们只能打半勺。”
就这,还有人不干。
“凭什么他们能吃?”
姜爱民不乐意了,筷子指着人骂,“煮鸡杂的方子是人家出的,要不你也别喝了!给我!”说着就要抢。
我的妈呀!捅了马蜂窝了。
说话的人抱着自己的碗,赶紧跑了。
江羲和坐在姜苧身边的时候都有些难以置信,心尖颤了颤,半晌才抬头郑重地跟姜爱民道谢,“谢谢姜叔。”
姜爱民摆摆手,拿着沾了汤汁的窝窝头诱惑闺女,“可好吃了,吃不?”
姜苧瘪瘪嘴。
决定了,她今晚上要干一件大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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