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大王应声倒地。萧珠却依旧高举着门栓,不知所措。
萧珠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醉得如此厉害。还没等她发起进攻,这场原本应该相当惊险刺激的战斗便匆匆结束。没能痛痛快快地打一架,这甚至让她莫名地有些遗憾。
此时此刻,那位散发着一股酒肉臭的大王就像条死狗一样趴在她的脚边。萧珠不由为难起来。
尽管不想乘人之危,不过,这毕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自己应该直接了结他吗?还是说,先把他绑起来,再交给官兵处置呢?
思来想去一番,她最终还是决定暂时留他一命。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道光亮映入面前的回廊。
不好,有人来了!
萧珠连忙把大王拖进房间,掩上了门。
她打量了一圈房间,想要找些绳索之类的东西把他绑起来。
然而,下一秒——
一只粗厚滚烫的巨手,抓上了她的脚踝,然后用力一拉——
萧珠猝不及防,扑倒在地。
她下意识地往后一踢,没想到踢了个空。与此同时,另一只脚踝也落在了他的手里。
这样一来,萧珠难以发力。任凭她如何扑腾,两只脚踝始终被他握在手里。
于是,萧珠索性不再挣扎。这下,大王终于放开了她的脚踝。
萧珠扭转身子,正准备重新站起来,大王却猛地扑了过来。萧珠躲闪不及,竟被他压至身下。
“这妞儿可真带劲。”他发出一声带着酒气的感慨,狞笑着摸索起了萧珠的衣衫。
萧珠一阵反胃,几乎要把刚才吃的东西一股脑地吐出来。
这狗东西。
早知如此,自己刚才真应该一门栓把它砸死的。
然而,现在并不是懊悔的时候。
萧珠估摸到他的动向,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往上一扯——
顿时,上下手臂的连接处传来清脆的骨骼断裂声。与此同时,萧珠用膝盖别住他的腿,身子一挺,再一翻——
转眼之间,萧珠和他就调换了位置。
大王似乎还未反应过来,试图抬起业已脱臼的手臂。
这一次,萧珠没有给他还击的机会。而是折叠起自己的手臂,用肘部瞄准他的两股之间,狠力一击——
这一下,应该足矣让他彻底丧失行动力,并且还很有可能,从此以后都不能人道了。
“嗷嗷嗷嗷——”
果然,大王发出杀猪般的嚎叫。萧珠连忙用衣服堵住他的嘴。
饶是如此,这一喊还是引来了匆匆的脚步声——
“打扰了。我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那人话音未落,挂在墙上的兽皮便被再度撩开,一道提灯的光亮照了进来。
提灯照亮的,除了扭成一团的萧珠和大王,还有目瞪口呆的阿梅。
阿梅脸色苍白,却攥紧了手里的提灯柄。提灯那一圈橘黄色的光晕轻轻摇晃着,仿佛连带着她的身躯一同颤抖。
这一瞬间,萧珠的紧张程度丝毫不亚于被大王抓住脚踝的那一刻。
毕竟,她真能保证,阿梅不会出卖自己吗?
萧珠不是没有听说过这样的案例:一些被解救出来的人质,竟然反而来维护劫匪。
在长期的亲密相处下,万一她真的“爱”上了这所谓的“丈夫”,甚至义无反顾地追随他呢?
就在这时,外头有人询问:
“四夫人,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事!”阿梅朝那人喊道,“大王不小心摔了一跤。我去照顾他就好。”
说着,她一步一步走向萧珠,以及烂泥一般瘫在地上,只能“嗯嗯呜呜”地低声哀号的大王。
在提灯的映照下,阿梅的眼眸炯炯有神,仿佛跃动着两点火苗。
她面向萧珠,道:
“我来帮你。”
萧珠用阿梅给她的麻绳,将大王五花大绑,又将他的衣服拆成布条,把他的嘴堵得严严实实的。
她在他的身上摸索了一番,找到了一大串钥匙,只不过暂时还不知道,它们分别对应的是哪把锁。
阿梅在一边看着,沉默不语。萧珠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便主动搭话:
“我们是来救你们的。之后就会有官兵上来。你们很快就能回家了。”
然而,一听到“回家”这个词,阿梅的身子却明显地瑟缩了一下。她轻轻道了声:
“回家啊……”
怎么,回家难道不好吗?
想到她或许有什么难言之隐,萧珠并没有继续追问。
处置完大王,便该去炮台了。萧珠便问阿梅:
“你能带我去炮台吗?”
到了这一步,应该可以相信她了。
阿梅点了点头,道:
“炮台就在山寨前边。只不过,日夜都有人把守着。”
这倒没事。只要能不声不响地打倒他们就行。
就这样,萧珠跟着阿梅出了房间,临走前还不忘挂上门栓。
被绑得像粽子一样的大王绝望地看了她一眼,这却让萧珠不由自主地咧起嘴角:
等着吧,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令萧珠意想不到,兽皮所遮盖的另一扇门,居然通向了一方气质幽雅的庭院。她不由感慨,这帮土匪还怪会享受的。
庭院的中心是一处天井,天井内草木扶疏,却遮不住漫天的星光月色。围绕着天井的是几道幽深的回廊,许是为了庆贺新婚,廊檐下点着几盏红灯笼。然而,或许是烛芯未剪,灯笼的亮度有限,倒显得回廊更加幽暗了。
此时此刻,夜阑人寂,只有不知何处传来点点滴滴的更漏声。萧珠跟在阿梅身后,在回廊上匆匆行进,唯恐惊动了隔壁正在磨牙打呼的土匪们。
然而,就在她和阿梅即将穿过回廊之时,拐角处突然冒出一个人影。
阿梅猛地定住脚步,萧珠更是吓得一连后退数步,急忙贴住墙壁,躲在半截柱子后面。
好在光线昏暗,来者暂时应该看不到躲在暗处的萧珠。
下一刻,来人发话了:
“哟,这不是四夫人嘛。这么晚了,急匆匆地上哪去呀。”
她的声音有些刺耳,语气更是咄咄逼人,听上去让人很不舒服。
阿梅却恭恭敬敬地弯下身子,道:
“二夫人好。”
“没听见我刚刚问你的话吗?半夜三更的,你到底要去哪啊?”二夫人逼问道。
“我回房间……”阿梅的声音有些发颤,像是害怕了。
顿时,萧珠心头一沉。
面前的这位二夫人显然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阿梅又明显不是她的对手。再这么下去,自己很可能会被她发现的。
可是,自己若是擅自出手,她一喊叫,便会惊动四周的土匪,到时自己便很难脱身了。
到底,应该怎么办呢……
这边的萧珠正急得焦头烂额,二夫人却轻笑一声,道:
“妹妹的房间不是在另一边吗?”
“这个……”阿梅答不上话来,像是彻底慌了神。
二夫人见状,得意洋洋地道:
“我看那边是大王的卧房。大王今日又纳了一房夫人,你该不会害怕新人分了你的恩宠,特意去查看一番吧。”
萧珠彻底无语了。
明明都是被抓上山的可怜女子,她还有心思在这里玩宫斗。这个所谓的二夫人,真是无可救药。
萧珠小心翼翼地挪动身子,想要趁其不备,一把将她拿下。没想到,她刚刚往前迈了一步,袖子里的烟花筒便掉了出来。
还没等萧珠做出反应,烟花筒便沿着回廊的木地板,滴溜溜地滚到了二夫人脚下。
“这是什么?”
二夫人好奇地拿起烟花筒,见竹筒尾部缀着根棉线,便将它扯了出来——
下一秒,她便被萧珠扑倒在地,但已经来不及了。
“轰!”
竹筒里的烟花弹穿过天井,在布满星辰的夜幕下炸开,昙花一现却璀璨无比,美丽得令人窒息。
整座山寨,乃至整座白云岭都被瞬间照亮。一刹那的沉寂后,便是铺天盖地的嘈杂喧嚷。不断有人急匆匆地走出房间,在回廊上跑来跑去,甚至还有人撞上了萧珠。然而,或许是过于混乱,他们并没有注意到萧珠还穿着喜服。
几句只言片语如零星的雨点一般,灌进萧珠的耳朵里:
“刚才那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莫非是打雷了?”
“冬天怎么会打雷?”
“难道是走水了?”
“……”
终于,一个异常尖锐的声音占据了统治地位。
“出……大事了!”那人气喘吁吁道。
一片沉寂,然后——
“是……是官兵。广安县的官兵,打进来了!”
一刻钟之前。
“真他娘的晦气。这样冷的天,人家在暖呼呼的房子里搂着女人喝酒。咱们却要守在这里挨冻,连酒也没得喝。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兵算啦。”关隘上的小喽啰一边走动,一边抱怨道。
“你如今做了土匪,怎么可能去当兵?”另一人问他。
“你是不是傻。等时机一到,朝廷招安。咱们过去,说不定还能混个军官当当。”小喽啰教训他道。
“也对哦。当得了匪,还当不了兵吗……”那人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反正也没有人会来,干脆回屋算啦。” 小喽啰说着,便朝着关隘上的木屋走去。
他推开木门,似乎想要去火炉前取暖。可是等待他的,却是一把冰冷的匕首。
埋伏在木门后的裴俊抽出匕首。小喽啰朝后一倒,嘴里溢出鲜血来。
另一人见了拔腿便跑,却被从天而降的一只箭镞射中背心,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轰!”
身后传来烟花炸裂的声音。于是,裴俊转身看向绽放在夜幕之下的璀璨烟花,嘴角浮现出胜利在望的微笑:
他知道的。萧珠绝对不会让他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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