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医用物资部署计划四期方案，妥善布置下去，有问题上星链网随时联系我。”空旷的酒厅中，只回荡着荔枝Alpha清冷的声音。

“紧急备战状态下，这项计划容不下任何差错。”

“是，长官。”视讯那头的下属诚惶诚恐地答道，全程不敢抬头看投影中的少年军官一眼。

视讯掐断，屏幕熄灭，四下除了虚拟的星光背景和空着的茶桌外再无其他。

光线昏暗，安静得可闻针响。

辞遇喜欢这样的环境，远离人群，忙的时候就去完成繁琐复杂的工作，闲暇时就冥想、看书。

Alpha一袭深灰军装，他把金丝眼镜摘下叠好，轻放到桌面上，无意瞥到桌面花瓶里插着的海棠新枝。

花蕊微黄，花瓣层层叠叠绽开，像旋转渐变的粉色浪花。

但花并不脆弱易折，反而像在狂风骤雨中依旧傲然屹立于沧浪之间的金色灯塔。

海棠，在这个季节开么？

他脑海中莫名浮现了前几夜求他给信息素的……海棠Omega的脸。

监察官虽然是Beta，伪装成Omega倒是轻车熟路，那哭得是一个梨花带雨、他见犹怜的。

求爱信息素也被他用得炉火纯青，海棠求爱信息素一铺展开来，竟是让他都难以自持。

沈溟简直不像第一次伪装Omega的，大抵是惯犯。

那他在伪装成Omega期间所经历的易感期，也曾像这样祈求过其他Alpha的信息素吗？

他的心沉了下去，眼神冰冷，却又带着似有若无的离愁和无奈。

沈溟是爱戏弄人的诡诈师。

……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雷霆震怒、翻脸不认人的首席监察官。

Beta监察官的温柔已经深深烙印在脑海里，他再难接受他冷漠的模样。

他就像一个因噎废食的人。

在禁闭室事件后，他索性与监察长断了关联、划清界限，两人从此只剩了工作上的往来。

他以为这就是他们之间最好的结局了。

“抱歉，监察官，酒厅已经停止服务了。”远处响起酒厅服务员劝阻的声音。

“您最好不要进去——”

因为会打扰到一位更恐怖的大人物休息。

“最好不要？”海棠Omega的声音不大，却带着浸人骨髓的寒意与威慑力，“我不记得酒厅有这一条规定。”

“……监察官，我也是个基层服务者，您别为难我呀……”服务员欲哭无泪。

她只是一个低阶Alpha，因为有一手出色的咖啡裱花手艺才被留在了政府酒厅做服务生，结果才做了不到三个月，就遇到了她工作生涯中的最大瓶颈——

感觉自己的工作岌岌可危……

按理来说，监察长并没有那么不近人情，大多数时候都通情达理。

今天为什么这么难说话？

“……我没为难你，我来找人，找到人就走。”沈溟也并没有为难工作人员的打算。

只是辞遇最近似乎非常忙，他一连几天都找不到人。

直到今天，他才循着淡淡的荔枝信息素找到这里，他并不打算轻易放弃。

“你先回去休息吧，辛苦你了，剩下的我来处理。”

僵局最终被辞遇冷声打破。

服务员连声道谢，以光速消失在两人的视野里。

她一边疾走，一边拿出通讯器给自己的Omega伴侣发消息：【宝贝，我今天遇到不得了的事情了QAQ】

而此时，另一边。

“巡检报告已上传，一切正常。”

今天也是为东方联邦第五核电站卖命工作的一天呢。

尸体凉凉的，很安心。

刚上传完工作报告的现场巡检员Omega刚躺到休息室沙发的瞬间，就看到了自家的小Alpha发来的一连串消息轰炸。

【怎么了？亲爱的？】

她衔着营养液的吸管，逐一回复着她的Alpha发来的一堆信息。

都是Alpha分享给她的日常，虽然琐碎平常，却很温馨。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请看VCR。】

【？】

巡检员Omega差点被营养液噎死，她用力揉了揉眼睛，确认不是自己巡检太久眼睛花了——

照片里离得这么近，气氛如此暧昧，眼神还如此胶着如此复杂的两人……

是他们联合政府的首席研究员和首席监察官？

她平日只从别人口中听说过这两位大神。

两人都在联邦政府声名远扬，不过走的是截然不同的路子：

辞遇是因为科研项目做得好，加上战争年代没有人可以离得开营养液和治疗药剂——

所以他对联邦和人民做出了极大的贡献，是要写进史书里传唱千年的英雄人物……

如果人类照这种打法还能传承千年的话。

而沈溟不一样了，沈溟在人们口中的形象神秘而恐怖，往往和监狱、战犯、审讯等字眼搭配在一起。

这两个人的搭配既荒谬离奇，又莫名……带感。

她的Alpha天天吃这么好的？

【亲爱的，看了这个我感觉我的尸斑都淡了一些，感动】

【还有，我还闻到了一丝Omega在易感期才有的信息素的味道】

【？！⊙▽⊙】

两A一B中，谁最有可能拥有Omega信息素不言自明。

“你想清楚给我的说辞了？”辞遇低眸看他。

研究员的眼神犀利得像草原上狩猎的游隼，无情而拒人千里之外。

沈溟望着他，顿觉两人似乎又回到了当年在禁闭室的那一场对峙。

药剂催化的二次分化，有无差别伤害他人的可能性。

他不会让因二次分化而失控的攻击性信息素伤害到他。

沈溟轻叹了口气，回答道：“我不会再隐瞒你半句，阿遇。”

“……好啊。”辞遇扬眉，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意，“那就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少诚意。”

荔枝信息素铺散开来，瞬移异能在瞬息间启动，爆发出耀金色的强盛光芒。

沈溟下意识地去牵他的手。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担心瞬移会将他俩传送到不同的地点。

这种情况在对瞬移类异能掌握度不高的稀有性别群体中屡见不鲜。

火系Alpha自爆的那一次，就出现过传送失误的情况。

那是他的荔枝Alpha第一次觉醒瞬移的异能。

救了他的性命。

书中的故事里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我的瞬移异能前几天在军检中刚测过，S级。”辞遇淡淡开口。

“阿遇一直都很厉害。”他浅笑道。

辞遇低眸望向他那双眼。

是一种澄净而温和的蓝，找不出任何的杂质，像面不染凡尘的水镜，唯独只倒映着他的影子。

贝加尔湖。

看着俄籍青年的眉眼，他莫名想起俄罗斯的那片湖。

他最终将瞬移的目的地选在了贝加尔湖。

隆冬时节的贝加尔湖早已深深封冻，千山负雪，人踪俱灭。

拂晓的日光砸在冰湖上，绽开无数闪烁的银线，几乎要刺瞎人的双目。

沈溟远眺着久违的故土，扬起了温和的笑容。

“贝加尔湖是西伯利亚大陆上最璀璨夺目的明珠。”

辞遇脑海里无端响起了少年带着笑意的话。

往日共处的无数个日夜中，监察官曾不经意间提起过他千里之外的故乡。

监察官的工作繁琐而沉重，鲜少能有假期。

双亲离世后，辞遇对家乡并没有多少执念。

反倒是沈溟，总是会在不经意间提起遥远的北方联邦。

他看得出Beta监察官对故土有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执念。

“在贝加尔湖的见证下，你发誓不会撒谎。”辞遇望向他，开口道。

“阿遇，我从来没有骗过你。”他语重心长道。

这么多年，他布局过，回避过，伪装过。

但独独没有想过欺骗和陷害他。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艾伦的药以及高阶稀有性别的信息素，可以诱导Beta的二次分化。”

“二次分化带来信息素紊乱，在分化暴走的情况下，我可能会无差别攻击。”

“我不想误伤你，所以只能出此下策。”

在事后清醒的第一时间，他就让索兰救他出来了。

但他的荔枝Alpha也是从那天开始与他渐行渐远。

“阿遇，我知道这种情况和你一直以来坚信的固定分化学说相违背。”

“但于我而言，二次分化成低阶Omega……何尝不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

低阶稀有性别在战场上有着比Beta更高的伤亡率，在所有人群中战死率位列第一。

他们的异能孱弱，还极易被高等级信息素影响、镇压、击杀。

Beta监察官曾用自己的整个少年时代来奋斗，只为了跨越Beta与稀有性别之间的天堑。

而如今，他又在某种意义上回到了起点。

冰冷的空气艰涩地流动着，风声喑哑，诸峰沐浴在无垠灿金中，神圣而宁静。

荔枝Alpha抬起金发少年的手，释放出安抚信息素。

一直默默忍受着易感期痛苦的海棠Omega的脸色明显好看了很多。

他在前几天的那一夜给沈溟注射过伪装药剂的解除剂。

他以为这场Beta扮演Omega的闹剧就到此为止，可以顺利地划上句号——

“疼吗？”他的语气软了下去。

他将海棠Omega的棉服长袖挽了上去，看到当初注射解除剂的针口附近，已经蔓延上严重过敏带来的水泡与红肿。

水泡被扎破，原本白皙的皮肤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血痕，血痂已经凝固，触目惊心。

处于易感期的Omega，对药物的过敏症状会更严重。

这么严重的划伤，估计也是海棠Omega疼得意识不清时抓的。

是他考虑不周。

他的心脏像被狠狠地掐了一把，唯余酸涩的阵痛，脑海里混乱不堪。

他好像……做错了。

“……不疼。”沈溟摇了摇头，违心道。

他扭过头不去看那些伤口，仿佛这样，那些伤痕就不存在。

“阿遇，你相信我，我没有骗你。”Omega声音微哑。

直到此刻，他依旧在意的不是易感期带来的痛苦，而是能否取得研究员Alpha的信任。

“你骗了我。”辞遇握紧他的手，轻声开口。

荔枝的信息素持续刺激着颈后的腺体，席卷周身，带来阵阵暖意，但海棠Omega的心却逐渐地沉下去。

贝加尔湖的风，以前有这么冷吗？

复更了好耶！

（走来走去）（挠头）

大家新年快乐嗷

（光速退场）（滚去存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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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二次分化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