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悦看着地上蛇一样的女子,觉得很是腻味,当下一声断喝:“说,你是谁?”
那女子吓了一跳,眼泪瞬间盈满了眼眶,她一点点地坐了起来,半咬着唇道:“公子姿容绝色,人家爱慕着你,不惜以身相许,你就是这样对我?”
桃悦转脸叹了口气,弯下腰捏着她尖尖的下巴道:“美人儿,别装了,白日里我们不是见过?”
那女子微仰着头,挺着高耸的胸脯,就着桃悦的手站了起来,吐气如兰地道:“唉!冤家,白日里你那样瞅着我,我还当咱们心意相通呢!”
那声“冤家”叫的又软又酥,可桃悦浑身上下好像爬满了虫子,她不禁抖了抖,向后退了一步。
那女子轻轻一笑,却是上前一步。这一动,本就敞开的外衣更是门户大开,露出了里面雪白的中衣。她毫不在意,又向桃悦近了一步,两人之间仅隔着一双绑着的手腕子。这时,那女子现出一副悲伤的神色,说道:“人家好伤心啊!”说完,她嘴角扯了个微笑的弧度,对着桃悦轻轻吐出一口气。
桃悦堪堪往后,便一脸迷茫地倒了下去。
那女子甚是满意,双手一撑,绑在她腕子上的腰带便像雪花一样散了满地。
她噙着笑蹲下来,一爪子摸向了桃悦的脸,触手便觉光滑细腻,便忍不住叹道:“好一张脸!”
奇怪的是,她说这话时,语气中竟有着无限唏嘘。
她一路向下,眼看着就要扒开桃悦的衣襟,不想此时斜刺里竟伸出一只手来一把抓住了她那不安分的爪子。
顺着这只手往上一瞧,却见桃悦正一脸笑意地看着她,口中说道:“我的心可不好吃哦!”
那女子一惊,却也反应迅速,她手腕一转便挣开了桃悦的钳制,一掌对着她当胸拍下。桃悦双手在地面一扫,身子便横飞出去,正正好好躲开了这一击。
那女子被桃悦一语道破了真面目,转瞬从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变成了一个泼妇。她目光凶狠,怒道:“你是谁?怎么解开了我的迷药?”
桃悦拍了拍身上的灰,“啧啧”两声道:“啊呀,美人儿,生这么大的气可就不好看了!”她说着,伸出一根手指,从一左一右的鼻孔中抠出了两团小小的绢布。
那女子一张脸成了调色盘,五颜六色的,煞是好看。桃悦慢悠悠地把那根手指在鞋底儿上蹭了蹭,好生欣赏了一番,控制不住地吹了一声流氓哨。
那女子当场大怒,竟从袖子里甩出两条白练,照着桃悦劈头盖脸地卷了来。
桃悦不敢大意,脚下一动,整个身子便旋在了半空中,落下时,双脚正踩在了两条白练上。那白练被内力所激,两条木板一样横着,桃悦便顺着白练噌噌噌跑了过去,转眼就到了那女子近前,居高临下地向她拍出一掌。
那女子也是不好相与之人,她脑袋一偏便躲过了这一掌,双臂一震,那白练就好似浪花一样一层一层地滚了起来。桃悦脚下踏空,瞬间落了下去。那女子眼见着时机正好,不禁诡异一笑,一枚一寸来长的小针倏地从她殷红的双唇之间射出,直奔桃悦眉心而来。
桃悦见过不要脸的,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竟使些下三滥的手段。她心下一惊,便原地来了个“下桥式”,一把细腰弯出了圆月的弧度。她后仰着,正看到那小针于空中掠过,钉入墙壁便不见了踪影。她心道一声“好险!”然后就地一滚,右手中暗沉沉的光芒一现,一把匕首从袖子里滑了出来。
她唰唰唰唰,左右一扫,就将近在眼前的白练裁成了大大小小的破布条。
那女子没想到会在这小白脸身上接二连三的失手。她心中怒气更胜,好悬咬碎一口银牙。可下一刻她却在这漫天飞舞的破布条中灵光一现,运七分内力于脚下,仿若乘风般透过层层叠叠的布条一掌击在了桃悦胸口上。
桃悦被那破布条迷了眼,一时不查,竟被她打得倒飞出去,落地后便吐出了好大一口鲜血。
那女子吐出一口浊气,站在原地撕了一截衣摆,慢条斯理地陇上衣襟,将它围在腰上勉强打了个结,继而一边抿着些微散乱的头发,一边用眼睛在桃悦胸口扫了扫,风情万种地说道:“原来是个小姑娘,怪不得能不被我诱惑!”她笑了笑,“还以为碰上个男生女相的极品,能让人家好生补养一番呢!唉,真是可惜!”
桃悦抚着胸口站起来,骂道:“玉琼仙子,你个不要脸的臭婆娘!”
“呦,你知道本仙子的名号呢!那今日更留你不得了。”她伸出个兰花指在空中嘘嘘地点了点桃悦。
桃悦牵着嘴角一笑,胸腔里便抽痛了起来,一张桃花脸顿时成了个龇牙咧嘴的模样。她强撑着道:“呸!好大的口气!”说着便从窗口飞了出去。
玉琼仙子没想到桃悦的轻功如此高明,受了自己三分掌力仍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跑出去。她愤而甩袖,那破屋的门便“哐当”一声,自己打了开来。她追出去一看,却见桃悦站在门口不远处,猛地向地上扔了个物什,天空中陡然绽放出一束绚烂的烟花,她悠悠一笑,气定神闲地道:“玉琼仙子,你跑不掉了。我师兄和曲峰哥哥就在附近,一年前的重伤,滋味还好受吗?”
“你是那莽汉的师妹?”玉琼一慌,嗓音都变了调。
桃悦心中一喜,想来一年前的伤,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她字正腔圆地道:“正是。”
玉琼脸上阴晴不定,她摸了摸一年前受伤的胸口,那里有一处剑伤,至今隐隐泛痛,她想着那一次在持重的剑下不仅险些丧了命,更是在自己如玉的肌肤上留下了一道狰狞的疤痕。她心中恨意一闪,脚下便不由自主地慢慢向桃悦逼近……
桃悦眼瞧着那玉琼仙子不退反进,心中大惊,一双手里攥了满满的汗,她一咬牙,向玉琼仙子大跨了一步,现出满脸的惊喜,喊道:“师兄你来了!”
玉琼仙子倏地一怔,脚下转了个弯儿,竟飞速向山下去了。
桃悦见玉琼走远了,这才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揉着疼痛的胸口,擦了把额上的冷汗,咧着嘴骂道:“恶婆娘。”可是,骂过之后,她又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喃喃叹道:“还是怪我长得太好看!”
后半夜,桃悦总算睡了个安稳觉,再没有什么恶鬼狐妖前来打扰。
她在床上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便睁着一只眼睛,闭着一只眼睛,像往常一样伸个懒腰,不想竟牵动了伤处,胸口顿时剧烈地疼了起来。她慢慢放下手臂,一丝儿一丝儿地吸着气,将玉琼仙子在心中反反复复骂了无数遍,正心中暗爽时,忽的又想起玉琼仙子素爱挑那长得好看的男人下手,不知怎的,蒋思成那张面如冠玉的脸便跳了出来,一时竟感心下惶惶。
蒋思成却没有桃悦那样惊心动魄的经历,他的每一天一如之前的三百六十四天一样,不过是读书查账,抚琴弄棋,以及吃喝拉撒,雅俗共赏罢了。只不过这一日他做了一个决定,一个会改变他一生的决定。
省吾园的东次间里,蒋思成和母亲相对而坐。
蒋夫人拉过儿子的手亲热地道:“成儿,你今儿个怎么想起来看我了?”
蒋思成已经是个十九岁的成年人了,他不太习惯和母亲如此亲近,便不着痕迹地抽出自己的手,淡淡地说道:“娘,儿子今天来是想告诉您,儿子愿意成亲了,只是一定要把儿子的情况讲清楚,万不能欺瞒,更不能强迫人家嫁女。”
蒋夫人丝毫没有察觉儿子的小动作,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砸蒙了,以至于竟泪湿罗帕。“真的!太好了,成儿,你终于愿意成亲了!”她也知道这眼泪不合时宜,忙急急地把眼泪擦去,承诺道:“成儿,你放心,我们一定给你找个好姑娘,心甘情愿地照顾你,陪着你一辈子!”
常顺立在边上听着,默默地松了一口气,他想:“只要少爷肯成亲,也不一定是得了喜欢男人的毛病。”
他们出了省吾园,蒋思成也松了口气,自觉成亲以后爹娘也能少为自己操心了。
可是,成亲前的事情也不少。
蒋夫人在房中踱了两圈,挥着手招了个小丫头道:“去,把老爷给我请回来!”
蒋老爷正和大儿子巡查铺子,听到娇妻急招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便匆匆地赶了回来。一进门就见蒋夫人笑着迎了上来,“老爷,好事儿啊,成儿终于肯成亲了!”
蒋老爷一张老脸僵了僵,转而哈哈笑了起来,“是吗?不错,不错。”
蒋夫人嗔他一眼,说道:“老爷别光笑啊,我问你,那张家女儿的事儿怎样了?”
蒋老爷坐下来伸出手指在桌面上扣了两下。
蒋夫人立刻会意地端了茶盏来,睨了他一眼,道:“快说!”
蒋老爷轻轻呷了一口茶,这才看着爱妻说道:“快了,张掌柜又找我借了两回银子,我稍稍漏了点口风,他为难是为难却没有拒绝。”
“那就好,那就好!”蒋夫人如此说着却想起了蒋思成的叮嘱,她又忧愁地道:“不过成儿说了,不能强迫人家!”
“谁说我强迫人家了?”蒋老爷把茶盏撂在桌上,眼珠一转,慢悠悠地说道,“张掌柜来找我借钱,我不过露出了结亲的意思,拿不拿走钱都由他自己决定,谁强迫他了?”
“是这个理儿!”蒋夫人一听这话茅塞顿开,又笑道:“看来……我也得抓紧时间准备起来……”她看着蒋老爷,开心地道:“这成婚的事呀,可马虎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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