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遇见童嘉树

熟悉的一声叫骂,响彻小区,甚至盖过了此刻那滂沱雨声。

那个拎着酒瓶的男人又开始打他的老婆孩子了吗?

邻居们不由叹息,但也无计可施。那家的女主人自己愿意被打,他们这群陌生人能怎么办呢,回回叫警察,回回是和解。自己去帮别人,反还落不着好,到时候人夫妻俩个还一起怨我们。这样想着,那些日子里,伴随着那叫骂声的警笛声渐渐消失了。

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世界上多的是这种无可奈何的事。

掬一捧同情泪,还能如何,罢便罢了,日子总照样的过。

“只是可惜了那孩子”“那孩子就是有点死脑筋”最开始她们总这样说,那孩子总是考年纪第一,如果没有这个爸,恐怕她还能学得更好。“要是那孩子是我们的孩子就好了”但是想想也只能是想想,毕竟人有自己的爹妈。

她就是他们口中的“那孩子”。

人们见到她常常露出同情的眼神,但她最恨的就是那种眼神。高高在上,宛若审判的眼神。别人给她吃的,她会毫不犹豫一把推开。小孩叫她一起玩,她只一眼就知道那是他们家长授意,立马让他们滚。这样以后,连那些同情也好不容易消失了。

你有没有做过那样一种梦,梦到自己被什么东西追赶着,脚下不停地跑不停地跑。后面追着你的东西你其实也说不明白,而前面的道路实在茫茫无边无际。

你只能一直跑,一直跑,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地跑着。

今天她就是被这样追赶着。身后追着她的倒不像是能暴起伤人的父亲,而更像是一种实质化的屈辱。从她记事起,这屈辱就一直存在。是不是等到她十八岁成年以后就好了,她就有权反击,还是说在那之前她就会被后面的东西追上,倒在途中。

不知道,她从来都不知道。

雨一直在下,甚至越来越大。

这暴雨遮挡了她的视线,潮湿了她的衣物。她唇边早已干涸的血迹,在雨水的冲刷下化为乌黑,坠入地下。寒冷化为实质的存在,她不甘皱眉,哆嗦着唇,呼吸时白气往外冒,嘴巴里血腥味不断。

她眼前一黑,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心跳如鼓。

这个世界的第三种声音说话了,其实是不是倒下会更好呢?只要你一倒下,噩梦就结束了,不是吗?为什么要把自己搞的那么累,说不定别顶嘴,觍个脸卖个乖,人家早就不追你了。露个笑不好吗,大家高高兴兴和和气气的,事情也就过去了。

这个世界上充满了谎言,披着糖衣的谎言。

只有弱者才需要谎言,那些都是弱者的想法,不是她的想法。

一声痛呼也没有,既然不能跑不能走,那就用爬的,爬也要爬出去。

她是在公园里倒下的,可偏偏倒在并无任何遮挡物的石板路上。离这最近的遮挡物是身体左边两个连在一起的灌木丛,很小,恐怕遮不住什么。但她也别无选择,只能寄望于天黑以及身后那老东西的糊涂。

叫骂声由远及近。

雨水再度使她的视线模糊不清,使她沉入泥泞。借着手掌的力,她咬牙一点点挪动自己的身体,姿态可谓不堪,就像是

月光下,一条沾满泥土的蛇。

蓦地,像触及到什么柔软的东西,是鞋——

惊疑中她猛地抬起眼,猝不及防跟面前人对上视线。

一把伞高举在那人头顶。

这憨憨傻傻的模样,是隔壁班的童嘉树。

空有几分小聪明,却好吃懒做,每天毛毛躁躁地到处疯玩,成绩时上时下。一开始成绩被超过的那次,她还以为童嘉树是个难缠的对手,结果不过如此。

偏偏是被童嘉树看见。

童嘉树的眼中带着茫然。这人长发披身,衣物全湿,俯趴在地上,双手莫名按在她鞋子上,只一双幽深的眼睛定定看着她。

童嘉树举着伞蹲下去,仔细瞧着。

“许枝安!你是许枝安”童嘉树莫名激动起来。

许枝安可是她们那个初中的风云人物。皮肤白的吓人,头发乌黑,一双冷淡的眸子,凶悍的语气,一直独来独往,常年霸占第一宝座。虽然也有不少人喷她考几个分就头翘到天上去了,但在童嘉树眼里许枝安简直是太酷,太有态度了。

童嘉树的眼睛亮了起来,许枝安听到自己的名字反倒有些尴尬。

但她来不及说明什么,只是向童嘉树正色道:“你现在帮我个忙……到时候我会报答你”她喘着气,说话断断续续的。

“不用不用……那有什——”童嘉树话还没说完,就被许枝安打断。

“听着,把我挡住,一会儿有人来,你只说不知道我在哪。”

许枝安神情严肃,用力掐着童嘉树握伞的手。童嘉树手心微微发麻,显然她也意识到许枝安现在这个样子恐怕是遇上了不得了的事。

她咽了咽口水,迅速挡在许枝安身前。但她怎么能完全挡住一个躺着的人呢,她拿着伞,往左边放也不是,往右边放也不是。

童嘉树的身子突然整个僵住了。

在她想把伞往下放时,身后有一个力使劲地把伞往后抓。飘来一股酒气。

“喂,撑伞的,有没有看见一个女的往这边跑”

童嘉树急忙转身,“有的有的,大叔,我刚刚看到一个很奇怪的人一直往那边冲”。童嘉树指了指右边小路,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其实许枝安就躺在她脚边,为了转移那大叔的注意力,她尽量使她脸上的表情丰富多彩,呈现出一种眉飞色舞的效果。

那大叔也是蠢的,根本不朝地下看一眼,骂骂咧咧就跑走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喝酒会变笨吗?

直到看着那大叔的身影彻底消失,童嘉树才重又蹲下来,试图把许枝安给扶起来。

这是一个俯视的视角。

许枝安直接打开了童嘉树的手“不必”。

她用手掌撑着地,自己歪歪斜斜地站了起来。

看来真的跟传言里一样,是一个不好亲近的人呐,童嘉树起身。

“三件事,总共帮我做三件事。作为交易,我也会为你做三件力所能及的事。”

“没事的,枝安。我不用这些也……”

“我不是在请求你”,许枝安再次打断了童嘉树,“刚刚那算第一件。”

“哦好的好的”童嘉树连忙点头。

许枝安见童嘉树这副样子,却平白生出一股烦躁感。换作是她自己帮了别人,可不会像童嘉树这样摆出低三下四的弱者姿态。

许枝安跟着童嘉树回了家,这是她向童嘉树提出的第二件事。她不可能带着那身湿衣服,在外面待整一个晚上。明天清远高中就要开学了,她总不可能带着病上学。

童嘉树家里的灯已经关了,难道家里人已经睡了,而童嘉树其实是偷跑出来的?可下着雨,她跑出来干什么呢?

童嘉树拿出两双拖鞋,在玄关整理雨伞。

许枝安则警惕地环顾周围,在穿拖鞋时小心翼翼,不发出一点声音。

肩膀上突然出现一只手,许枝安一颤。

“枝安,你鬼鬼祟祟做什么呢”原来是童嘉树在故意吓唬她。

既然不怕吵,许枝安问道“你家里人呢”

“放心好了,今天除了我以外,没有人在家的”说罢,童嘉树露出骄傲的神情。

这恐怕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房间里的灯逐渐亮起,明黄色的光本来代表着温柔和煦,给予夜晚疲睡的人以慰藉。在许枝安眼中,却是类同审判的黄昏的色彩。

洗完澡后换上童嘉树的衣服后,她坐在床上出神。

地上是童嘉树为她自己铺好的地铺,美其名曰“当然要给枝安睡最好的啦”她可没有要求她这么做,她为什么要这么讨好她。

门外瓶瓶罐罐的撞击声响起,童嘉树在为许枝安整理行李,这是许枝安要求的“第三件事”。去上学,没有任何准备可不行。

这三件事做完以后,许枝安就需要付出她的代价了。

“枝安枝安,你是喜欢黑色的牙杯还是白色的牙杯”

“随便”

“枝安枝安,你要不要这个面膜,我妈妈的,我们也可以用”

“没必要”“哦”

“枝安枝安,在学校会不会很无聊啊,带个乒乓球拍吧,牌应该会被没收”

“你倒是聪明”“嘻嘻”

“枝安枝安,你喜欢海鲜味的方便面,还是红烧味的方便面”

“红烧”“但是我也喜欢吃红烧的”“那我海鲜”“太好了枝安,我们简直太合拍了”

一串串问话下来,许枝安的头上已布满黑线。

她倒很好奇,像童嘉树这样的人会把“三件事”浪费在什么毫不起眼的东西上。

等到“三件事”一结束,她立马就要跟童嘉树离得远远的。只要看到童嘉树,她就一刻不停地回想起,她今天的屈辱。

没有人愿意回想起自己的屈辱。

然而总是天不遂人愿,等到她已躺在被窝准备睡去时,童嘉树拍了拍她的背。

她无奈起身,看见童嘉树站在床边,一副要说不说的表情。

“那个…枝安我想好第一个愿望了”明明是事情,而不是愿望。

“你当我最好的朋友吧!”童嘉树的脸直冲到她面门。

许枝安闻听此话,如遭雷劈。多么麻烦的第一件事,即使她从来不知道“朋友”是什么,也知道要做到“最好”这两个字有多么难。

童嘉树居然给她出了这么大的难题。她不由怀疑童嘉树清澈眼神背后是不是藏着什么邪恶的小九九了。不过既然是一场交易,那就老老实实把交易做完。“最好”,如果是别人不一定能做到,但是她可是许枝安。

“哦”就这样应下了。

“啊啊啊啊啊太好了,枝安枝安枝安”童嘉树这个蠢货把她晃来晃去,尖叫声吵得要死。许枝安的眼神里充满怨念。

“好了好了,快点睡吧”她尽量以轻柔的语气说话,但声音还是冻出了冰渣子,啧。

“yes,madam”童嘉树耍宝一样迅速躺在地铺上,一副作势要睡的样子。

许枝安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开始猜想这傻子弄出的下一件事会是什么。

结果童嘉树大半夜又把她吵醒。

“啊啊啊啊啊枝安我还是不敢相信”童嘉树在地上翻滚,声势震天。

“嘉树,我想我们还是早点睡吧”许枝安温柔的语气似能渗出毒液,但童嘉树毫无所觉。

“枝安我真的好幸福,我终于有朋友了”

“嗯嗯,快睡吧……”

“明天我们要一起手拉手上厕所,还要买一杯奶茶分着喝,还要一起去蛋糕店买东西,还要……”童嘉树的话没完没了,吵得这房间不得安宁。

许枝安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她一向信守承诺,不欠别人,也不为别人所欠。

但倘若这个约定变得让她无法承受了,她也有的是办法让童嘉树自己后悔提出这件事。

黑暗里,许枝安勾了勾唇。

嘉树天然黑属性发力了

枝安就这样黑化加载中哦呵呵

ps:请狠狠的宠爱这个作者大人吧(祈祷nia)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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