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秦跃的第一反应是当场国骂：“草！”

两手一抖，就把雅子给扔了，与此同时，他后背一沉，有什么东西压上去了！

那股寒意愈发剧烈，几乎将他的整个后脖子冻僵，秦跃愣是忍着，分毫没有回头。

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眼珠拼命向后拉扯，眼角余光瞥见肩膀上的模糊黑影，像一团…头发。

刹那，秦跃头皮炸开，汗毛倒竖，他拼命忍住回头揍人的冲动，心惊胆战地望向前方。

他条件反射把雅子给扔地上了，尸体除了睁开眼睛，似乎就没有别的动静了，至少那东西现在摔在地上一动不动。

秦跃咽口唾沫，谨慎地缓步上前，一边叫她：“雅子小姐？”

无人回应，反而是他自己的声音，在黑暗中的长廊中回荡。

雅子小姐——

秦跃毛骨悚然，他紧紧握住手里的灯笼，极缓慢地靠近尸体。

忽然，那团华丽的和服下，游出一道蛇影。

有蛇！

秦跃眼前一花，那蛇影瞬间不见踪迹，仿佛只是他的错觉。

与此同时，他后背感觉更加沉重，有什么细细的长物划过，冰凉而渗人，那东西湿漉漉的滑过颈窝。

秦跃不由自主地联想到，毒蛇蛇信，他蹲下身，伸出手去抓雅子，难道和服下有蛇？

极度紧张和恐惧的情况下，大脑反而一团乱麻，完全在凭本能行事，他只想看看，这和服底下，还是不是雅子。

假如沈烟还在，这时候或许会给他提示，但沈烟进来之后，莫名其妙就神力全无，已经变成了像他一样的普通人，这时候更不可能突然出现给他提示。

秦跃硬着头皮，一把揭开衣袍。

衣服下的场景让他心跳都快停止了，难以形容他看到的一幕。

雅子的身体看上去变长了，尸身像柔软的面团一样拧了一转，而人体骨骼显然不能适应这样灵活的旋转，在皮肉与骨骼的角力中，骨头被折断，失去了骨架的支撑，尸体变得软绵绵的。

雅子整张脸都露了出来，她面带诡异的微笑，眼睛大大的睁着，眼珠上翻，露出了下三白，而她的眼球，也变成了黯淡的灰色。

秦跃两眼一黑，这场景着实给他吓得不轻，尤其在这种狭窄阴湿的环境中，向后退背上有东西，向前走，雅子多半诈尸了。

“……”要不然先出去，找沈烟想想办法，他做不来法事，兴许问问神仙爷，他或许有办法。

正踌躇间，秦跃的神智越来越不清醒，但内心深处的潜意识告诉他，他已经受到了雅子和背后灵的影响，这些玩意儿搞不好要来索命！

秦跃握紧灯笼，撑着墙壁站起来，双腿发软，四肢仿佛脱离意识的控制，他感觉自己在弯下身，而他的手，正在抓向扭曲成蛇形的雅子！

——上身！！！

完了。

秦跃脑中，张一尺的警告一闪而逝，咬舌尖，咬舌尖！

他逮着自己的舌尖，狠狠一咬，剧烈的痛苦让他骤然清醒过来，秦跃趔趄着后退了几步，险些摔倒。

按照张一尺教他的方法，下一秒，秦跃咬破右手指尖血，在左手迅速画了个定字。

定字画完，肩上的重压也轻了一分，但还是很沉重。

秦跃不敢再贸然靠近雅子，他决定直接跨过雅子的尸体，先离开这鬼地方再说，最好先找沈烟。

他磨蹭了这么久，不知道伊藤会不会另派其他人去伤害他。

秦跃攒紧左手的定字，按照张一尺教他的方法，在心中默念三清庙号，大步跨过雅子的尸体，大步流星朝前方的走廊尽头步去。

他应该已经走了很久了，灯笼中的火油都已经见底了，他仅有的光亮越来越微弱，而在这之前，他仍然没有看见出口。

第三次路过雅子。

秦跃的心简直提到了嗓子眼，尽管不愿意承认，但内心深处一直有个声音告诉他，这是鬼打墙，他遇到了鬼打墙！

“……所以你的遗愿是什么？”秦跃紧紧盯着地上的雅子，她维持着一开始的姿势，下半身朝上、上半身朝下、脸朝上的扭曲姿态，眼珠又往上翻了一些，露出更多眼白。

秦跃倒抽凉气，雅子脸上的微笑放大了，而她颈窝上的蛇咬更加明显，那两个洞变大了，里边有什么东西在动！

“……卧槽。”秦跃拧紧两道浓眉。

这种时候，需要童子尿破鬼打墙。秦跃深呼吸，准备扒裤衩。

三十岁的魔法师，怎么不能是童子尿呢，秦跃同志欲哭无泪。

然而在他扒拉掉裤衩前，变故突然发生了。

始终没有动静的雅子突然直挺挺地坐了起来，然后身体僵硬地九十度旋转，发出了令人牙酸的骨头磋磨声。

秦跃下意识后退，雅子面朝他，像被半空中看不见的丝线拉起的人偶，歪歪斜斜地站了起来。

“……老天爷。”秦跃牢记一点，不能后退。

他飞速越过雅子，拔腿向前狂奔。

灯笼已经彻底熄灭了。

秦跃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凭着记忆和求生本能，在黑夜中疯狂逃窜，四周万籁俱寂，只有他急促的脚步声，万幸的是，他应该还踩在置屋粗糙的木地板上。

咚咚咚——

心脏狂跳。

后背的重量越来越沉，压在他身上，几乎要将他压垮。

他好像听见沈烟的声音，冰冷，淡漠，毫无感情的无机质。

“秦跃。”

“沈烟。”秦跃骤然驻足，他的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他的身体不受控制，他想回头——

“回来。”沈烟总是那样冷冰冰的语调，有时候，秦跃就觉得，沈烟这个人，应该是没什么感情的，什么同胞之谊，亲人之好，他统统没有。

他只是一座会行走的，美到令人失语的，雕塑。

“我该相信你吗？”秦跃低低地问，与其说在问沈烟，不如说，他在叩问自己，这时候，应该相信这道声音吗？

但神仙就是神仙啊，无论何时，凡人都只能相信神明，不是吗？

秦跃伸手，按住了冰冷潮湿的墙壁，木材上没刮干净的倒刺，轻微刺痛掌心。

“……”沈烟不再开口说话了。

秦跃心里反而猫抓火撩，他试探着喊他：“沈烟？”

无人回应。

“你怎么了？”秦跃心脏揪紧，紧张地问道。

“……”过了许久，沈烟依旧是毫无波澜的语气：“疼。”

对了，秦跃想起来，沈烟掉进来后肯定受了一些折磨，他的大腿都皮开肉绽……这些人，怎么能那样残暴粗鲁的对待沈烟？！

“我——”秦跃骤然回头，他好像看到了一盏油灯熄灭，那是人身上的阳火！

紧接着，一张怪脸突兀地出现在他身后，是雅子——

她披头散发，半边头发遮住了半张脸，咧开嘴诡异地笑着，而她的嘴里吐出阴湿蛇信，雅子张开血盆大口，照着他狠狠咬了下来。

秦跃下意识抬起胳膊抵挡。

就在这时，长箭破空而来，箭头包裹着符咒，刺穿了雅子的脑袋，从后脑勺贯穿前额，脑浆迸溅，洒到秦跃脸上，一股腥臭。

眼前骤亮，秦跃睁大双眼。

突如其来的光线，让他一时半刻难以适应。

他遮住眼睛挡光，清水踩着小碎步急匆匆下来：“阿部大人！阿部大人！”

“废物。”那语气一如既往的清冷倨傲。

但秦跃没有一星半点的不满或者生气，他自觉自动自愿地接受了自己是个废物的事实。

从走投无路的绝望，瞬间过度到绝处逢生的惊喜，心脏因为承受这样巨大的落差，狂跳不已。

他抬起眼睛。

沈烟还维持着拿弓的姿势，他缓缓放下弓箭，脏乱的头发尚未清洗，衣服上还有血迹，他裹着秦跃留给他的短衫，退了一步，侧身背靠墙壁。

秦跃发现他在深呼吸，忍不住担心起来：“沈烟。”

沈烟眼角余光扫过他：“上来吧。”

秦跃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扑到他身边一把将他抱住，又惊又喜：“师父，刚才吓死我了。”

清水小声提醒：“阿部大人，母亲大人也在这里。”

“……”秦跃满心满眼都只有沈烟，自动忽略了其他观众。

清水这一提醒，他不得不暂时放开沈烟，走到伊藤太太跟前，简明扼要地解释了走廊里发生的事。

伊藤太太听完，脸色不太好看，倒也没有责怪他，只是多打量了沈烟好几眼，她忽然变得尊重起来，询问沈烟道：“请问您是阴阳师吗？”

沈烟蹙眉，正想反驳。

秦跃立刻代他回答：“伊藤太太，不瞒您说，其实我认识他，他是我们乡下一位德高望重的阴阳师的儿子，他会术法！”

沈烟斜他一眼，到底懒得反驳，恹恹地耷拉脑袋，沉默不语。

清水对秦跃说：“这位大人告诉后院的男众，置屋有危险，他说有蛇，男众立刻回来禀告了母亲大人，母亲大人将他带到这里，就发现您…您也中了邪术。”

“对了，”秦跃说，“雅子。”他回头望向走廊。

雅子的尸体倒在那里，额头被锋利的羽箭贯穿，双目圆瞪，眼白彻底翻出来，血丝密布，已经彻底看不见眼球了，她的身体依旧维持着扭曲的形态。

“这！”清水捂嘴惊呼：“母亲大人，榎木间老板就是这样——”

伊藤喝止她：“不要失态，小姐！”

清水扑通跪下去，额头伏地，浑身发抖。

秦跃望向沈烟，沈烟盯着雅子的尸体，面露疑惑。

“怎么了？”秦跃察言观色地问：“有吗，那东西，蛇珠。”

“不知道。”沈烟说：“感受不到。”

他的神力都没了，顶多是个会法术的阴阳师。

秦跃想了想，对伊藤建议道：“太太，我的朋友或许有办法，要么，作为交换，您允许他留下来，不必招待客人，而是…找到这位蛇仙大人。”

“……”伊藤盯着沈烟的脸，忽然上前。

沈烟轻抬下颌，没什么好感地斜视这老鸨。伊藤掐住他下巴，秦跃瞪大眼睛：“伊藤太太！”

“……真是可惜。”伊藤把他那张脸转来转去，怜悯而惊叹，半晌，她放开沈烟：“阁下，作为交换，请您务必解决这件事，我们这里的姑娘胆子小，受不得惊吓。”

沈烟恍若未闻，握起弓箭推开她，回到秦跃身后，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秦跃用中文小声提醒：“师父，先答应吧，识时务者为俊杰。”

“……”沈烟一脸冷漠，鼻孔里哼了声：

“饿。”

老是忘记更新TAT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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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第 5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