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时分,昏黄的光线穿透纱窗,将今日的余晖悄悄呈现。
风铃响了,店门被推开,一个不过高中生年纪的男孩走了进来,眉眼间还带着褪不去的稚嫩。
但比起那年轻的容貌,更让人移不开视线的是脸颊一侧新添的划痕。
又受伤了……
“老样子?”
“老样子。”
少年还是那抹干净的笑意,笑得令人目不转睛,恨不能将这一幕刻进心底,日思夜想。
“好甜!”
少年捧着那杯奶茶,惊喜的眼神传递过来,让人唇角又是克制,又是止不住地上扬。
奶茶只剩一半时,少年低垂眼眸,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和不存在的谁对话。
他说:“如果战后不能喝到一杯甜甜的奶茶,那该多难受啊。”
这句话,他记到了今天。
这家店,他开到了今天。
……
半夜时分,服务员醒了。
漆黑的视线令他看不清任何事物,只有梦境留下的苦涩久久难平。
他……又梦到塔鹰了。
是因为安室透吗?
因为那个突然站出来想保护卞野的笨蛋吗?
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他还能再见到这种人吗?
十一年了啊……
一个数字,却占了他将近二分之一的人生。
服务员悄悄探出房间,向一楼看去。
一楼是店面,安室透正睡在招待区的长沙发上。
昨晚,安室透问他有没有可以休息一晚的地方,他几乎下意识就说出来这里。
但他不会让安室透睡到二楼的房间。
他只会给安室透一床被子,让他有个地方安稳睡觉。
因为他不能跟这种人走得太近。
和傻瓜在一起,是会被传染的。
傻瓜只有死路一条,他想活下去。
他静静注视着安室透的睡颜,没有思考,只是看着。
仿佛他在观摩世上最动人的容颜。
明天,这个人就会走上他曾走过的路。
安室透会后悔吗?会向他一样在面临死亡的那一刻吓得屁滚尿流吗?
还是说安室透会不屈不挠,像他曾经的战友一样含着倔强死去?
不,他已经没有资格称呼那些战士为战友了。
服务员想起来昨晚安室透带回来的那套装备。
枪支有些破旧了,甚至还有很多灰尘没有清理。
服务员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下楼,拿起放着装备的包裹,提上了二楼。
真脏啊……
服务员鼻尖有些酸涩。
这些装备已经很久没有被打理过了。
这怎么能用给一个满腔热血奔赴战场的人呢?
服务员回忆着以前学过的保养措施,把装备一个个清理干净。
还有战服,也要洗干净。
再烧点香叶熏一熏,很好闻的那种,让人能一嗅就心旷神怡的那种。
茶饮店最不缺的就是香味了。
做完了这些,距离黎明到来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服务员悄悄把装备包裹好,放回了原位。
安室透就是一个没参与过战斗的新人,绝对察觉不出这些的。
服务员信誓旦旦地想。
但他不知道,当他踮着脚步爬回二楼时,安室透正微睁着双眼,把他的背影看了个完全。
没人比安室透更明白如何保养枪支了。
服务员的方法有很多瑕疵,是新手才会犯的错误。
但头一次,他觉得自己不该去纠正。
安室透想,也许他会把这件事咽进肚子。
大概一辈子也不会提起了吧。
太阳来得很早,安室透彻夜未眠。
当服务员醒来准备营业时,安室透已经离开了。
那床被褥被叠得整整齐齐,静置在沙发上,等待着谁来收回。
店门被卷帘门半掩,彰显着有人碰过的痕迹。
至于人影,早就看不到了。
……
“你可以睡在这家店里。”
“可以吗?”
“可以的。”
“你,不是这家店的老板吧?”
“……”
“没事。”
“除了我,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打开这家店了。”
不是哦。
离开前,安室透心想。
我也可以打开这家店门呢。
……
天一亮,安室透就出现在了警视厅的废墟里。
这个场景,不管看多少次,都不会习惯。
樱花般的徽章被砸的四分五裂,一群碎石盖在上面,灰尘遮住了它的光辉。
就像那早已不复存在的卞野军队,消逝于时间之中,无人问津。
御池铃只在安室透等了几个呼吸后就出现了。
黑眼圈在这个雷厉风行的女人脸上只增不减,看得出她也没睡好。
“来吧,我带你认一下人。”
御池铃很擅长掩藏疲惫,若不是安室透擅长观察细节,怕是要被她强装出的外表骗了过去。
但安室透宁愿自己看不出那些细节。
作战部队死气沉沉的,但不可否认在见到安室透时,所有人眼底迸发出刺眼的光芒。
安室透还是头一次感受到自己被这么迫切地需要着。
这比他在刚毕业时幻想的成功人士还要闪耀。
“欢迎欢迎!”
所有人都围了上来。
安室透带着一头雾水,笑着回应了每一个人。
“你真温柔。”御池铃笑他,“可惜今天老二不在,不然你们肯定有很多共同话题。”
“哦?”安室透这次是真的意外。
“温柔?”
御池铃给他的第一个评价居然是温柔?
他还以为是胆大之类的。
“老二是队伍的粘合剂。”提到老二,御池铃的目光居然有些无奈起来。
“可惜,他就是个大忙人,只能偶尔过来看看,你以后也不常见到他的。”
“老二跟我们不一样,他还有别的事要忙,没办法全身心投入到这里来。”
御池铃很看好安室透,如果安室透能充当粘合剂的身份,他们的队伍就会更加坚韧。
安室透但笑不语。
他给不了什么承诺。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这个城市能待到何时。
因为他终究不是这里的人。
米花町还在等着他。
但他会尽自己所能,让这个城市满意。
这是他给予那份力量的回应。
在部队里待了一上午,安室透成功混成了整个群体里最受欢迎的人。
诙谐,幽默,会说话。
更重要的是,他太有感染力了。
御池铃起初并没有和这些人待着,等她回来的时候,安室透已经成了人人夸赞的大红人。
御池铃看着被围在中心的安室透,眼神怪异。
安室透:?
安室透走过来,问御池铃在看什么。
御池铃脸色更古怪了:“你小子……算了。”
御池铃叹了口气,挥挥手转身离开了。
她大概猜到什么了。
但走到门口,她又猛地回头,注视了安室透一眼。
“你……”
你,你,你……
到最后,她也只是皱着眉,没把未说完的话说清。
安室透:“?”
不是,他这么令人难以启齿的吗?
御池铃究竟想跟他说什么?
安室透来不及思考了。
因为他又见到了久下问。
安室透第一反应是找身上是不是被留下了定位小装置。
久下问黑着脸:“别找了,我是顺着‘警犬’来的。”
警犬,这已经是安室透第二次听到这个词汇了。
安室透看着久下问,但很显然,久下问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甚至久下问还有点得意。
看吧,卞野还是有你们这些外人搞不懂的事情的。
“从今天起,我得待在你身边。”
不是“我会”、“我要”,而是“我得”。
久下问给他递了套衣服。
紧身内搭,宽大斗篷,以及一副半遮面具。
“不想死吧,那就接过去。”
安室透很想拒绝。
但久下问强塞着递到了他怀里。
恰好这时,一位老熟人过来了。
“游舌!!!”安室透下意识怒言。
游舌还是以前那副危险的笑脸,但他的目光投向了安室透的怀里。
游舌眯着眼看向久下问:“久下博士,这是什么意思?”
“表面意思。”久下问淡定至极,“塔鹰留不住,总不能这个也留不住,别忘了我们的交易。”
你给不了我塔鹰,就别想阻止我捕猎深鲸。
游舌当然不会错过着话外之音。
“当然了,久下博士,在下对于朋友一向宽容。”
游舌又看向安室透:“安室也是,他很乐意为我们提供帮助。”
“tui!”回应他的是安室透的唾弃。
他们既然撕破了脸皮,就没必要继续昔日的伪装。
安室透只觉得恶心。
但安室透不得不直视游舌的卷土重来。
这不是动画片,敌人不会再受到绝招后彻底消亡。
但没有人在乎安室透的看法。
两个反派阵营的人各怀着自己的心思。
安室透很想拿着驱动器再揍他们一顿,反正游舌打不死,但一定很疼。
但这次,游舌提前阻止了他。
只是一个眼神,游舌就看得他无法动弹。
“别吓到了我的小白鼠,游舌。”久下问出声打断。
“你动静太大,可是会让我们的客人察觉到痕迹的。”
游舌收回了注视。
安室透心底的惊慌渐渐平复。
怎么回事?
游舌刚刚做了什么?
安室透的内心一团乱麻。
他这才意识到,深鲸在赋予他力量的同时,又给予了他怎样的保护。
那份将他包裹的安宁之息,太重要了!
游舌好像完全忘记了刚刚的出手,嬉皮笑脸靠近安室透。
安室透后撤一步,躲开他的接近。
但游舌动作很快,几乎瞬移到了他的身后。
前有久下问,后有游舌,他被夹击了。
安室透静静看着他们,心底盘算着在游舌用出那招注视前戴上驱动器有多少种可能。
以及,他已经记下了刚刚那种感受。
同样的恐惧,不可能在他的身上重来第二遍。
他永远都在自我强化。
再等等……再等等……
等他们放下警惕。
等他们以为自己已经束手就擒。
时间一分一秒走过。
三个各怀鬼胎的男人都觉得自己离成功只剩咫尺。
游舌开始将目光移开了。
久下问开始陷入自己的沉思中。
就是现在!
安室透雷厉风行,顶着久下问震惊的目光,在深海的鸣叫中成功变身。
游舌的凝视失效了。
但取而代之是他更放肆的大笑。
“安室,你真是个宝贝。”游舌双目放光。
久下问反倒目光中添了几丝难言的意味。
安室透认出了,那是诧异。
久下问对他在这种时候的反抗表示出了不理解。
久下问想不明白这种一眼就知道要逃的局面,怎么还有人傻傻地选择反抗。
但安室透相信一件事。
他能打碎游舌一次,就能打碎游舌第二次。
游舌:?
游舌不这么觉得。
“安室,你未免太小看在下了。”
你以为在下为什么毫不在意你的变身?
不过是想试探深鲸在你身上会发挥到什么程度罢了。
毫无可惧。
游舌这般想着。
安室透:是吗?
可是深海的蓝鲸并不这么认为。
安室透放空了自己,任由那位精灵歌唱。
在看到虚幻的蓝鲸出场时,久下问的目光亮了起来。
“音乐……”久下问呢喃。
原来,深鲸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压制游舌而存在的。
游舌:“……”
安室透确实不足为惧,驱动器在他手里发挥不出多少力量,但深鲸的残余意识可不是。
那是真真正正的深海领主。
直到现在都将整个卞野包裹的,仅次于世界意志的存在。
“呜——”
第二次,深海的声音回响。
久下问悄悄把这道声音录了下来。
毫无疑问,深鲸把游舌踢碎了。
游舌的躯体变为了一团粒子,消散在空气之中。
这时,一直没有动静的久下问出手了。
一柄简朴却又威力十足的激光枪,直接打中了安室透的腰带。
“!”
安室透被迫解体。
枪口抵上安室透的额头,两个男人目光对视。
一个若有所思,一个怒不可遏。
“叛徒。”安室透突然想起这个词汇。
服务员跟他讲过,卞野是有叛徒的。
有的变成了异种,完完全全化为了敌人。
有的丧尽天良,带着人类之躯残害人类。
久下问,你是哪一种?
“要怪,就怪你太冲动,来到了卞野吧。”
久下问眼神冰冷,随后,扣下了扳机。
激光并没有射穿安室透的脑袋。
但安室透还是倒下了。
有人故意让他昏迷,不许看到接下来的一切。
久下问满眼诧异,颤抖地看向握住枪口的人。
那是一双纤细白净到不似真人的手。
顺着手移动视线,婀娜的女子站在面前,眼神冰冷。
久下问看着那张脸,眼底的恐惧越来越深。
他认得这张脸。
但比起这张脸,他更认得这份威压。
那是,他曾给予过无数次哀求的神明。
在诸多算计下,祂回来了。
带着冰冷与不屑……
回来了。
古江笠子:逆子!
久下问:干坏事被家长逮住了,怎么办,急!
游舌:可恶可恶可恶啊!(开始重视安室透,并找他麻烦)
深鲸就是专门用来克制精神类异变体的,心境越强力量越强,游舌觉得安室透发挥不出驱动器全部力量是对的,因为安室透刚刚拿到力量,还在迷茫,不知道如何对待这份责任。
异种认真起来不难打,不然塔鹰一个人也撑不了一年,死不了才是最大的威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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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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