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Z训人不仅惨虐人的身体,还无情打击人的心灵。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千锤万凿,烈火焚身,受训的兵是回炉再造了一回,有再世为人的觉悟。这三个月下来,新人们回想一路走来,搁谁身上不得痛哭半天。
哭,很丢脸吗?其实不丢脸!
测试后的第二天,中午刚过,被带回来的新人成队列站在了那栋破旧宿舍楼下,TZ基地的著名 “景点”之一,专为新人准备。没收新人时,这栋楼就这么空着,供TZ们缅怀那惨无人道的岁月,大家都是过来人。
这个地界你说它是人间炼狱毫不为过,但就是这样的炼狱能锻造出一批批热血军人。
齐赟掷地有声:“你们的东西全部上交。连你们的随身衣物都要换。都进去了,杵在这干嘛,等人抬呢?门上有号,按号进窝,看清楚了。”
10分钟后,齐赟在宿舍楼下集合好队伍,特意带着新人绕TZ基地走了一圈,算是让他们开开眼界。一队队和新人们擦身而过的都是些体形剽悍的行伍之人,目光犀利得倒像捕猎一般,随便走过的一个人就是尉官,TZ的军人职业化。
而后,齐赟带领新人走进了体育馆。
齐赟站上看台,“在这里,你们什么都不是。没有姓名、军衔,只有编号,都以代号相称,所有人都从零开始。都记住了!”
他拿出点名册开始点名,姓名对应编号,1到40号。
谈战和吴晓站在馆外观望。
吴晓:“干嘛咱们每次都得以这种方式迎新?”
谈战:“我也想拿着鲜花彩带,门口锣鼓喧天地迎接他们,就像欢迎新兵入伍那样,亲切得像个和蔼的老班长。”
吴晓:“行不通吗?”
“你说呢?”谈战摇摇头,转身走了。
吴晓紧跟着。
谈战:“人吧,一旦产生感情,就很难再客观地看待一切,失去了客观性,你拿什么做评判标准。咱们的未来是真实的战场,而不是军内比武擂台,你不能感情饱满地告诉所有人,留下吧,将来上了战场,我全力保护你。这承诺,谁给得起,谁又能打包票?我是给不了,所以宁愿现在这样,彼此之间仅仅是教官和学员的关系,甚至将来见面当个陌生人,总好过现在依依不舍地留下人,将来替他盖国旗。”
“难为您了谈队,这么招人恨!”吴晓笑得没心没肺。
“这年头好人难当!所以,我决定了,往后这项艰巨的任务就交托到你们手上。”谈战笑得更阴损。
“别,小的修为还欠火候,怎么说也得再修行几年。您正值盛年,刀光剑影拼几年不在话下。小的嫩,只想跟您多学习。”吴晓难得无比谦卑状。
清点完毕,齐赟开始交代规矩:“这里9点钟熄灯;6点至6点半洗漱、早饭;12点午饭,下午6点晚饭,教官有权随时对此做出修改。不许私自下楼,外出要得到教官的批准;不许私自前往其他宿舍;不许与基地人员私下接触;不许打听你们在特训期的得分;不许使用任何私人通讯器材与外界联络;训练期间称呼名字一律使用编号……”
新人和身边的人小声交流:“把咱们当犯人吗,进监狱了?”
另一新人回:“认栽吧,听说,这地界不讲理!”
齐赟耳朵机警,“不满意,就滚蛋!11!12!不知道列队里禁言吗?”他刻意把两人从众人中点出来,“你俩出列,15分钟,50个俯卧撑,100个仰卧起坐。”
11、12恨得咬肌绷紧,趴在地上做俯卧撑。
“服从命令”已成为军人植入骨髓的指令,无论在何种状况下,他们都必须并且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服从。但毕竟都是有自主意识的人,抱怨、不满的情绪肯定是有的。人生之事不如意十之**,所以像他们这样一群人,即使是在负面情绪影响下,都严格执行命令。
几名TZ开始发放特种兵的作训服。
大多数领到作训服的新人都不满意,因为他们发现那套作训服空空如也。虽说因为样式不错穿出去也不会被人当民工,可最多也就当是一军迷。再看看TZ,看看自己,服装倒是一样了,可人家戴着军衔,有臂章,全套武装背具满满当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领完作训服,新人被带到教室上理论课。
第一堂课:吴晓的信息技术。他面无表情,极尽机械化地讲完了一课。
其实吴晓是个健谈的人,他的课可以上得趣味性十足。只是,现在,他所负责的课,也是“下马威”。目的:极尽枯燥,考验新人的忍耐力。
吴晓很有兴趣知道,达到某种程度,新人不再顾及军人的身份,身体机能战胜意志,呈小憩状态。
这漫长的一个多小时,就如同一场催眠演奏会,40个新人强打起精神跟瞌睡虫干上了,要不是守着自己军人的身份,必须停直了腰杆坐着,非得全体趴下睡了不可。当然,挺直了腰杆睡着的人也有。
晚饭后,解散,新人各自回屋。
有不准外出的禁令,屋内设施又简单,除了上下铺,就是桌、柜,毫无娱乐设备,聊天无疑成了这帮新人唯一可干的事。各屋聊得欢畅,话题都离不开现下的处境,抱怨度百分之两百。
夜晚,各屋早已熄灯,睡了几小时后,突然,远处一声枪响,随后是点射和连发,枪声连成了一片,紧密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暴风一般,中间间杂几声闷雷般的震爆,像除夕夜十二点后的那十分钟。新人突兀被惊醒,下床的一不小心一头撞上了上床的床板,耳边嗡嗡作响。
一新人看了看自己的夜视手表,“半夜四点,不睡觉打靶,TZ一群疯子。”
同房的人回应:“我要有枪在手,让他们也知道不过如此。”
“嗯,我也等着在把靶场上报仇雪恨。”又一个被吵醒的新人附和。
枪是每个尖兵的骄傲。
第二天晚上,有新花样。楼下,哨声忽然尖厉地吹响了,随后是齐赟冷酷的喝令声:“紧急集合!”
新人条件反射地翻身,开始穿衣服。新人们络绎不绝地冲了下来,自行列队。
周围还是一片夜色,最奇怪的是一个人也没有,连哨兵和刚才吹哨的人也不见。一片空地,连个鬼影都没有。这支刚集合的队伍开始有点松动,更多的是莫名其妙。
“刚才那集合哨吹的是咱们吗?”
“是咱们。”
“没人啊?怎么没人啊?”
“开玩笑吧?”
“谁开这种没品味的玩笑,欠揍!”
队伍的嗡嗡声越来越大,新人开始东张西望。交头接耳得正热闹,一个人影慢吞吞地从树丛后踱了出来,众人讶然中都沉默下来。
“你们完了,我是教官。”他这么一句话配上幸灾乐祸的调调让人为之气结。
齐赟拿着记分册出来,站在谈战身边。
谈战宣布:“扣吧。每人扣2分。我说规则,做好事没分加,做错事扣分,一百个积分,扣完走人。2分本来是给大家的见面礼,队列中不许交头接耳好像是新兵连就有吧?”他在每一个人面前踱过,并且伴之以那种幸灾乐祸的注视,散漫而不在意,看起来是存心惹人恼火。
齐赟刷刷地在记分册上打着叉。
谈战:“规矩是我定的,这三个月你们完全由我支配!”
新人:“报告!”
谈战:“2号说话。”
2号:“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天是休息日!”
部队不是个没有人情味的地方,士兵们的基本福利是有的,就是每个星期的休息日。2号这位仁兄显然心心念念着这天,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及时找到反驳谈战的论点。
“对呀!”小部分新人兴奋地小声附和。重要的休息日任谁都不会忘,即使一时不记得,一经人提醒立马就能记起来。
谈战笑开了花,拍了拍2号的肩膀,“谢谢你的提醒,你确实没有记错,今天是休息日。”但话锋一转,仍然面带笑容,“可是教官有权随时做出变更。不熟悉规则,扣两分。刚刚赞同这小子的,同罪论处。现在,跑步,50公里。”
说完,谈战优哉游哉地朝队伍的反方向走去。夏兆隆开来了车,他直接钻进了车里,压根就没想过陪新人跑。
齐赟发号施令:“全体向左转,跑步走!”
自家老大“财大气粗”可以坐车享受,但自己毕竟是个助手,得帮忙看着这群新人,只得装模作样地跟在队侧,盘算着等车速慢了,找到机会就窜上车。
这个队列在做全负重的狂奔。
凌晨的山野里,这样的奔跑伤感而又愤怒,从迈开第一步就带着让人崩溃的疲倦。两辆野战救护车缓缓跟在后边。
这支队伍已经跑散了架。只有几个体能不错的,保持着速度,吊着夏兆隆的车尾。
谈战打开车窗,拿着扩音器对新人喊:“跟上跟上!跟不上都扣五分!”
他毫不客气地让夏兆隆加快了车速。齐赟扒拉在车门边站着。
跑起来,队列里就比较松散了,新人说话也方便。
“这算是个什么事?给咱们来个下马威?”
“才刚开始,后面有得咱们受。”
“怎么哪哪都一样。刚进门的新人都得挨鞭策。”
“咱们跑得都要口吐白沫了,那家伙倒会享受,坐在车里吹空调。”
“我也带过兵,可就不能是他这样。”
“看他那副德行,真给咱军人丢脸。”
四十人,一个个腮帮子咬得绷出了牙肌,恨不得把谈战生吞活剥了。
晨光初起,照耀着这支怒火满腔,却又油尽灯枯的队伍。人烟荒芜区,大部分人那点精力已经耗光了,纷纷有人倒在路边。几名卫生兵从行驶的救护车上跳下,将倒下的人抬进救护车。
谈战把车停在路边,冲着齐赟大声嚷嚷,那明显是嚷给所有人听的。“下次招兵别迷信什么老兵老部队了!直接上地方找几个老百姓!也不能跑成这熊样!”
他一句话惹毛了剩下的人,有人吼,有人骂,但统一的动作是成倍速地加快了脚步。躺在路边的人推开扶自己的人,亡命地再次奔跑。车后厢里正打点滴的人拔下针头,跳下车就跑。
卫生兵看着空空荡荡的车厢,失笑。每次只要谈队一开口,死人都能给气活了,还会蹦跶。
山顶,山风吹拂,谈战看着这支摇摇欲坠的队伍。新人正在报数,一个个数字从筋疲力尽或神志模糊的人嘴里传出,听来像呓语。但有一个数字报出来,却是中气十足,没有丝毫气喘。
谈战循声望过去,那人面色红润,没有一丝疲惫的迹象,并且他是第一个到的。谈战记下了那个号码——2号。
齐赟点数完毕,向谈战敬礼。“报告,应到40人,实到40人!”
谈战点点头,看看那支迎风屹立,虽未丢盔弃甲,却也相差无几的队伍,他用不带戏谑的眼光去看他们。
谈战:“让车开上来,他们坐车回去。”
齐赟:“是!立正!稍息!向右转!目标,公路集结点——出发!”
这个队列从谈战身边走过,扫到他身上的眼神都充满了怨恨。
五十公里的一个来回下来,这个倒霉的星期天已经十去□□,剩下那点时间也许还不够恢复到新人能自行爬回床上的。
仍然得在楼下列队,谈战一直到队列排好才从车上下来,慢条斯理地走过来。
谈战:“第一天你们还算让我满意,继续保持。有个小小的奖励,每人加两分。”
正如他所预期的那样,这两分加得队列里的人恨意炽然。
齐赟:“解散。救护车暂时就停在这里,有不适的人可以现在就医。”
他刚说完,队伍散去,走向救护车的人接近了半数。
新人一个搀着一个往楼上走。
隔天早,同悲催的休息日一样,新人追着车屁股跑,吸了满腔的灰后,列队在操场。
齐赟宣布往后的训练日程:“早中晚10公里负重越野各一次,早晚俯卧撑、引体向上、仰卧起坐、贴墙深蹲各一百个,早晚四百米越障、徒手攀缘各一次,全部项目要求全负重高于25公斤,全部项目要求在用餐时间前做完,因为不能影响每天的正常课目训练。”
谈战在队伍周围晃悠,“全体倒扣1分,这算是立正吗?”
那支队伍强打起精神立正。
谈战:“别再让我抓到把柄了,我都胜之不武了。”
齐赟刷刷地在记分册上划着叉。
新人站着,而且沉重的背包一直就没有解下来过。
三个月的磨难就这样开始了,这支队伍在身心俱疲的磨炼中摸爬滚打。
新人常常背着30公斤重的装备,十个人一组轮流推着一辆军用卡车上山。车载重至少五、六吨,推着卡车一走就是五公里。谈战特意给他们挑了条崎岖的山路,泥坑满布,只要稍稍松懈,卡车就会往回倒,新人眼睁睁的看着车轮子掉进泥坑里,仰天大叫:“不好!”因为他们遇着大麻烦了。
即便是驾车的TZ踩尽油门,那轮子愣是只在泥坑里空转,就是“爬”不上来。然而驾车的TZ铁定是没这么善解人意的,他只是负责坐在驾驶室里,时不时伸出了脑袋,望望十个苦逼的新人,并伴随着没心没肺的嘲笑。
新人只得搬来石块垫底,大费周章才能把车轮给“ba出来”,可不幸的是另一个轮子又陷进了另一个坑里。这简直是个技术活,需要计算坑与坑之间的差距,找准轮子的前进路线,还要会挑石块,常常是换了这块,用那块。十个新人全动了起来,还是觉得手脚不够用,想借人帮帮手吧,可TZ却袖手旁观,纯属看戏的路人。
一趟走下来,新人体力成倍消耗不说,还粘了浑身泥浆,活像一具具泥塑。
泥塑样的他们回到基地,澡都不让洗,仅仅解下背上那要命的背包,就靠在了一张张课桌的旁边,听教官们讲着五花八门的课,有一大堆的理论课和技能课要上。座位旁,总有一摊泥水,不停滴。
而且,满手泥巴的情况下拿笔画图作业,教官还破天荒地要求卷面整洁,极尽挑剔到有泥点粘在纸上,作业就得重做。
渐渐地,新人也有了应对的招,在听课时,做作业之前,尽量把手和衣服“吹”干,然后把手上的泥巴搓下来,把衣服上的拍下来,所以靠窗的位子特受亲睐,通常都是先到先得。
可是,谈战却批评新人“抢”座位的行径,说是影响队里的和谐团结。为此,他特意不辞辛劳地为新人编排了固定的座位表,在往里靠的原则下,靠窗那一列座位全被空了出来。
每天,每堂课后,作业的成绩都会记入总分,扣分是常态,加分是意外。
遇上雨天,又刚从外面跑回来,新人干脆把作业纸贴在墙上,站立或半蹲着,小心翼翼地拿着笔完成。这是集体智慧的结晶,经过新人的讨论。
方法虽然简单,但过程却是曲折、艰辛的。实验如下:把外套脱了,光着膀子,以免衣袖上的水滴落,但万一教官非得让人穿回上衣怎么办,就算是拧干了,再穿上,作业纸上还是会蹭到水渍,墨迹化开了,作业又得重做,此法不通;头发上的水滴也不容忽视,只要一低头,就落下了,怎么办,备条干毛巾包住头,尽快擦干,可教官会不会没收毛巾呢,说咱们像陕北高原的庄稼汉,不注重军容,此法不通;把教室里风扇全开,并且开到最大,那作业纸不得肆意翻飞,不方便下手,也许教官会直接断掉电源,而且这方法过于自伤,易导致人感冒,此法不通……新人全面周到地考虑了各种情况,不得不说句:真不容易啊!
慢慢地,一屋子的新人最后连愤怒的力气都没了,他们只是无力地看着齐赟等人折腾。
忘了憧憬、理想,甚至尊严,全都忘了,现在没人记得之前的光荣,只盼着吃饭和睡觉。
一个星期的时间漫长得就像一年,但没有一个人放弃,所有人都在等待着那天,一个可以让他们一雪前耻的日子。每天都有人掉队,每天都有人离开,坚守下来的人就奔着那个念想。
这一天很快来了。
列队完毕,还剩的三十个新人跑步前往射击场地。知道要去打靶,个个心花怒放,都幻想着前方的目标靶被替换成了TZ,被他们尽情地突突。其中,谈战的得票数最高。
下午两点,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新人全眯着眼看远处的靶子。挺可惜的,幻想没能成真。
有人开始发牢骚:“TZ这是想把咱们训练成火眼金睛的孙猴子吗!”
“就算是,他们也没这能耐,当自个是太上老君呢!”
“连当老君的炼丹炉都不配。”
齐赟听到队伍里的声音,吼道:“怎么?太阳猛点就不会打枪了。乘早滚回家,别在部队丢人。”
听到这样的奚落,新人虽然窝了一肚子的火,但没人发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又或许是不想做无谓的抗争,因为只有用实力才是对TZ最好的“打击报复”。
齐赟:“第一排出列,就位射击点,准备射击。”
第一排的新人无声无息地出列,就位。看到眼前的一幕,愕然,众人位置上都是一些拆散了的枪械零件。
齐赟没有任何表情,“开始吧。要求两分钟内打完弹匣。”
有几人回过头,无比怨恨地望向他。
齐赟没好气地说道:“看什么看!没给你一把完整的枪就不会打靶了!”
只有2号轻蔑地笑了笑,蹲下开始拼装枪械。可是才拼了几块,他察觉不对,眼前这堆“破铜烂铁”里至少混了三、四中枪械零件,但恐怕只有一支可以拼齐。他只能先停下手里的活,分门别类地整理。他的这一举动让一旁奸笑的TZ诧异,随之连连点头,是个明白人。
毕竟像2号这样目光锐利的人不多,所以大多数的人都是拼了一半之后才发现这支枪根本就拼不齐。军人对枪都有敏锐性,这种不行就立马换另一种,只要确定了型号,拼装不是问题。但等众人恍然大悟,整理完零件之后再拼过,时间已经过去大半。
谈战添堵,“射击!射击呀!现在的靶子都第二批了!会扣分的!你们在原单位都算枪王吧?”
2号射出了第一枪,可是连瞄准具都未曾调校过,那一枪脱靶了。他意识到了新的状况,抱怨道:“什么破枪!”干干脆脆地用立姿点射打完了弹匣。
又有新人开枪了,仍是徒劳。周围的枪声也零零落落在响了,但绝大部分子弹都跑靶了,每个人的瞄具都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齐赟卡下了秒表,“停!停止射击!”
射击位置上站着九个恼火而难堪的人,大部分人都没有打完弹匣里的子弹。
从步话机里传来了报靶声,“2号七发上靶。”这个靶场,暂时最好的成绩。其他的人,零零星星地上靶,最多的不过三发。
三十个人打完一轮,没人破2号的记录。
2号很是得意,边接受左邻右舍的道贺,边谦虚道:“还行,还行。”
“我看,相当一般。”谈战阴魂般地转悠到2号身边,不屑地说。
“如果你就只是打算用说的,我想,我可以选择左耳进右耳出。”2号还击。
谈战:“如果你输了?”
明摆着挑衅,妖孽的本性。
2号:“以后你说啥,我做啥,绝不多废一个字!”
“陈畅,出列。”谈战向不远处观望中的人群招招手,那是自己亲手带出的狙击手。
“等等,我就要你!就和你比!”2号挑衅的眼神勾向谈战。
这眼神让谈战兴奋不已,他笑了,但他的笑容却让人不寒而栗。
唉,徐宏斌这个傻缺又逞强,被谈战盯上,他焉能有好日子过。
2号不禁打了个寒战,随手裹了裹作训服,强撑了撑腰板。
等陈畅小跑到谈战跟前时,他亲昵地揽过陈畅的肩头,显得很是无奈。“那小子不想跟你比,他看上了我。”
“那好,小的这就回去了。”陈畅幸灾乐祸地看了看2号。
2号瞄了一眼陈畅的肩章,就一少尉,鄙视回他。
现有状况如下:一堆散落的零件,组枪,然后射击。
2号扣动板机,子弹呼啸破空而出,飞向靶子。报靶,十发,两发在七环,三发在八环,一发在九环,其余中靶心。对于这个成绩,他挺自信。要说第一次射击需要磨合,那么第二次就能上手。
新人欢呼,这样的成绩,对于新人而言就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然而,现在有人完成了,干得漂亮;对TZ来说,这应该算是当头棒喝了吧!
可是,TZ这里从来不缺“奇能异士”,而谈战更是这群人中的佼佼者。
谈战闭着眼砌好了枪,这一出手已把人惊呆了。他睁开眼,目光聚焦,有条不紊地打着惯用的单发点射,枪声续着独有的节奏。报靶,十发全部集中在靶心位置。
谈战打量着2号脸上的颓然之色,却发现他脸色虽然暗淡,但眼眸里却闪动着不屈的亮光。
谈战用戏谑的眼光看向其他人,那是一个个被完全击溃之人的神色,懊悔、痛苦。
有人抱有侥幸的心理。“报告!要求看靶纸!”
谈战无比豪气地开口:“给他!”
当靶纸呈现在每一个人面前时,他们的表情已然扭曲了。只有2号眼里放射出一抹异样的光芒,他转头望向谈战时,那束光便从此笼罩上了谈战周身。
谈战在新人队列前踱着,时而面向,时而背向,看来是打算好好发挥一下:“严将严兵,这里就是这样的带兵方针!做得鬼中鬼,方成人上人!你们有不服气的,就回忆一下我的兵在对抗中把你们收拾成什么样子!然后给我服服帖帖迈开你们的腿!技不如人还要穷叫唤。”
谈战必须并且有责任好好重新打造他们。
对于新人来说,痛苦的一个月总算熬过去了。训新人有条不紊地走上了正轨,教官团例行公事向老大汇报工作。齐赟和吴晓主要陈述,谈战倒是悠闲自得地旁听。
段澄明颇为满意地点点头,算是对小辈们的赞许,极大地鼓舞了两人的士气。
小辈们郑重承诺:“为了给TZ培养新血液,甘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汇报工作结束,段澄明单独留下了谈战。
段澄明:“2号,徐宏斌怎样?”
谈战:“还行!”
段澄明:“要看得上,就留下好好培养。”
谈战:“上头给您压力?”
段澄明:“没。”
谈战:“那您?”
段澄明:“觉得那小子挺像当年的你。”
谈战:“我可以理解为您这是在损我吗?”
“你小子!”段澄明厚实的大巴掌落在了谈战宽阔的背脊上,谈战就着力道往前倾了倾。“某些地方像。不过,你在他这个年纪已经显得老成世故了,而那小子青春活力焕发。”
谈战:“您觉得哪种好?”
段澄明:“我这不正在比较嘛。保持那小子的本性,好好锻造一番。”
段澄明看上去像个甩手掌柜,可实际上受训的每个新人他都了解,每天新人的训练数据他都会过目、分析利弊。
格斗课分为室内和室外授课两种模式。
在室内上,人站在离地几米高的蹦床上,可缝隙大到稍不留神,一脚踩空,整条腿就陷进了网格间,半天才能ba出来。
起初,新人十分不适应,不是站立不稳,就是被网卡住,窘态百出。一跟TZ对打,个个都是挨打的主儿,甚至有时被倒吊,悬在半空中晃悠。
等新人稍稍熟悉了蹦床,能站稳脚了,对打的TZ总是边进攻边跳步,把原本好不容易能够站稳的人又给摔趴下了。这一趴下就得罚跑一圈,跑完了继续上网。为此,新人常常是跑过了饭点,饿着肚子睡觉。
有人机警,被罚的次数多了,特别储备了干粮,等熄灯后,与同房人大快朵颐。
可是,走得夜路多了终遇鬼,某次就被齐赟逮了个正着。
某间房内,黑灯瞎火,新人肆无忌惮地摆放了整桌的食物。熄灯前,都还藏着掖着,一熄灯,盛大的“晚宴”就开吃了,甭管是什么吃食,顺手捞到就开了包吃个痛快。一分钟后,齐赟一脚踹开了门,手电筒的强光不偏不倚直直射向了桌面,新人正往嘴里送吃的,或叼着包装袋往口里倒食物残渣,又或开了新的一包正打算吃,这一惊吓非同小可,纷纷呈现了“木头人”状态,动作定格。直到干粮统统被没收了,新人还没来得及想该不该趁乱藏几包,因为他们被勒令罚跑去了。本来就没吃饱,又跑了大半夜,等新人死鬼般爬上床后,肚子发出饥饿的咕噜声。
那次过后,齐赟带领兄弟们组成了扫荡队,不定期不定时地搜查宿舍。起初几次还是收获颇丰,可慢慢地战果就不复当年了,顶多能搜出个鸡蛋就不错了。虽然仅剩个鸡蛋,也照收。
室外,格斗课,两人一组站在泥坑里,在高压水枪的扫射下厮杀。
起初新人对拆时,水帘一起,眼前变成水蒙蒙一片,看不真切,常常不是对空击拳,就是脚下一滑,摔个四仰八叉。每每训练结束都是一身黄泥敷满身,洗个澡冲了足足五分钟,都还有泥水流淌。
后来对手换成了TZ,情况完全不同了,新人常常被猛然飞来的一拳或是一脚击中,隔着水雾,想还击吧还愣是不好找人,摔的次数就更多了,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混着满口泥浆叫骂。洗澡的时候掏耳朵,有时还能挖出一小块儿黄泥巴。
身手不错的新人,往往一对俩,别抱怨什么以大欺小,以多胜少,统统没理可讲,只认一点——打人,这就是硬道理。俩TZ左右开弓,让人防不胜防,挡得了手来,挡不了腿,即便接住了招,可无奈那该死的高压水枪直往身上招呼,绝对不公道。
训练时间一久,无论格斗课在哪儿上,新人都已练就了条件反射攻击,只要受到攻击,不等大脑反应,自然而然地挥出一拳或是飞起一脚。
而2号如同他自己所说的,适应性极好,一旦让他熟悉了,就能迅速上手。蹦床上,他是连蹦带跳地摔人;水枪下,他是闭着眼睛迎敌。更何况他出生军武世家,自幼习武,除了谈战没人压得住他。
每天都有人掉队,掉队就意味着再也没机会在TZ见到他了。
经历初试选拔的虐人瘾后,寻找东西似乎成了吴晓的推崇。谈战在接纳他建议的同时,升级成了几近苛刻到变态的任务。
什么都不让带,孤家寡人跑上山,在坐标ABCD或是1234的鬼地方,挖一棵树回来,栽种到基地的某个偏僻角落,往后它的死活就和你直接联系上了,对树的照顾显示在记分册上,浇水、施肥、捉虫、修枝等样样齐全了做,每天都有专人负责检查新人对树的“爱心照顾”,没照顾周到就扣分。
一棵树,怎样才算是“照顾周到”呢?就是树看上去得“精神奕奕”。
那,树怎么才能“精神奕奕”呢?就是看树的人觉得它很精神就行了。当新人得知了这样的评判标准后,集体望天,白眼状调侃:“一帮神经病喜欢看一棵有精神病的树!”
谈战对此考核项目命名为“爱的奉献”,宣传:TZ坚决不要冷血的,既然你能发散无限的爱心照顾好一棵树,那么对自家的兄弟就更不在话下了。
每天各项繁琐的测试下来,已经累得死人了,还得花时间看顾一棵不痛不痒的树,气得分到栽树任务的人想吐血。
还有能让人直接喷血的任务,就是两个人跑到几公里外,找一块所谓长相奇特,其实很普通的石头,拖回基地当景观石。通常石头的选择都是以高过一个成年男子为标准。美其名曰:为了弘扬文化素养,提升基地的整体素质,抬回来的人得负责在石头上雕刻积极向上的名言警句。字的颜色统一为红色,不是上色的,而是人直接喷的(喷血)。
考核内容千奇百怪,但有一样是相同的——工具现找,方式自创。
新人挤在一块儿最热衷于讨论的,就是能想出这么些整人招式的人,究竟是从哪个朝代穿越来的酷吏。只要稍稍能够达成一个还算一致的共识,就恨得连那个朝代皇帝的祖坟都给刨了,挖出来鞭尸,挫骨扬灰。那就更别提一天多次问候“酷吏”的祖宗十八代,以及直系、旁系亲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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