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没有别的方法了吗？”

霁枫小声的说着他的声音比任何时候都要更小一些，撕扯半天吐出来的几个字，令他觉得心酸，口水顺着喉咙滑了下去，咽下去的似乎并不是他的唾液，而是一颗颗钉子，窗外久违的出现了阳光，却没有丝毫温度，霁枫轻轻靠着玻璃，眼睛里没有一丝神采，来之前，他还抱着一丝幻想，可来了之后，他却连一丝幻想也不敢有了。

上回自己差点杀了萧卿月之后自己就被强制性的摁在这二位的家里面在杂物间里住了下来，就如同刚开始来到这里的时候一样，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那些本来有些模糊的记忆在脑子里面，逐渐的清晰了起来。

记得那个时候自己刚被他们两个人带回来，什么都不会，甚至连一点点自我的意识都没有，就像是被拆散的破木偶，后来被他们两个人一点一点将自己拼凑了起来，成为了一个还算完整的人，有了自我意识，懂得了社会的规则，并且成为了一处的特工。

一切仿佛都在昨天发生，又都像是一个虚幻而又美好的梦境，只不过在那一个美梦之前，是看不见尽头的噩梦。

他不是傻子，他也不是不明白魂魄被嵌入了另一个身体的魂魄之中，会发生些什么，会造成什么后果，他清楚，他很清楚，正因为清楚，所以他才觉得无助，正因为清楚，所以他才恨他，不仅仅是恨那个人，更恨自己。

因为对萧卿月的爱意，他无法对他真真正正的下狠手，因为对那个灵魂的恨意，他也没有办法就这么放下仇恨。

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是强者，霁枫相信，可偏偏他不是他不是强者，他是一个胆小鬼，一个只会活在阴影里面的胆小鬼一个因为过去无法将一切放下的胆小鬼，他不知道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对于萧卿月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他想要杀了萧卿月彻底粉碎那个魂魄，可他的刀每一次抵在面前的时候，却又忍不住颤抖，不敢下手，想要用灵力将他杀掉时，灵力却又止不住的散开，他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霁枫爱萧卿月，但他没有办法放下他的恨，他没有办法再去回想自己曾经受过的苦，他不知道自己在那里过了多长时间，他只知道一天接着一天那样的痛苦，一点一点让他觉得麻木，甚至是当他看见祁宸宿萧韶临到来的时候他也没有任何感觉，可是，可是到了现在。

他是个懦弱的，他一直都是，他知道自己做不到。

窗外的阳光比任何时候的阳光都要刺目，却没有丝毫温暖冰凉的玻璃，将冰冷的感觉顺着手掌一点一点的传到身体之中，这世界上的一切都是那么令人觉得可笑，都是那么令人觉得厌烦。

霁枫一直都在想，如果有一天，如果有一天，他再次遇上那些人，如果有一天他们这些人落到他手里，他肯定会让这些人尝试一下和自己曾经一样的痛苦。

终究天不遂人愿，现在那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却无法下手。霁枫握紧了拳头，猛地听见一阵熟悉的声音，他仔细辨别这这声音想要察觉到这声音的来源，却根本没有找到他熟悉这声音，正如他万分熟悉这声音的主人，容远欣。

霁枫的心脏不停的颤动着，又激动又忐忑，他一步一步朝着柜子的方向挪去，他知道他知道容远欣一定藏在这里，一定藏在这，可当他刚把手放在柜子的把手上时，就被莫名的寒气将整个人冻在了原地手上，更是结上了大块大块的冰，这些冰阻止着他前行，同样也刺入他的骨中，几乎是要将他整只手都废掉。

“知道你想要做什么，你先别动，不然的话，一整只手臂都会碎掉。”

萧韶临坐在沙发上，轻轻抿着一口茶，茶香几乎是瞬间溢满了整个房间。原本刚才房间里面只剩下一片死寂，以及从窗外透进来的刺眼阳光，现在却凭空多出来了萧韶临。

“为什么你？”

“把你带到这来，就是为了防止你犯错误，没有想到你还真是没有辜负我们对你的了解。”

霁枫的拳头捏得很紧，几乎是要攥出了血，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他也不想把冰块挣脱开来，他就想要个答案，他就想要个结果，他知道这二老绝对有法子，绝对有法子帮他，可是他……

“我想要救他，我就想要杀他我……”

“为什么？”

“因为因为他是小月，因为因为我爱他，因为因为我想保护他，我想要保护他，所以，所以我想要我想要救人，可是我知道我已经根本没有办法救回他了，我没有办法再把他带回我身边，他的魂魄在一点一点被那个魂魄同化，很快很快他就会死去，他的灵魂会被吞噬，他回彻彻底底的变成另外一个人，而那个人而那个人，我想杀了他，还能在最后的时候和小月道个别……”

这一番话落在萧韶临的耳朵，里面他不受控制的笑了一下，原本递到嘴边的茶杯也被他放了下来，他的目光也从茶杯的茶叶中缓缓移到霁枫的身上。

“你们，还真是越来越像了”

像吗。

霁枫愣了一下，他，他们像吗？

萧韶临见他这副表情自然也没有多说些什么，他们自己自然是意识不到的，可就他们两个人表现出来的一切来看，他们两个人确实是越来越像了，如果说是过去的霁枫，或许真的会一刀了结了萧卿月的命，正如他知道实验室里面等你群人在什么地方给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逃生，却在最后把所有人都给杀掉，可现在的她，却会优柔寡断了。如果是之前的他，现在只怕萧卿月的骨灰盒都已经被装好了。

霁枫缓缓的低下头，手上的冰一点一点的开始划去，冰化成的水一滴滴砸在地板上，润开了一部分地板的颜色，至于霁枫的脸色则是阴沉得有些不像话。

“霁枫……”

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一切似乎都是幻觉，甚至是在霁枫再次抬头时，他都觉得刚才的那一切都是幻觉，他听见的是幻觉，一定是幻觉，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跳开始越来越快，不受控制的越来越快，门被缓缓打开，从门外走进来的赫然是萧卿月。

萧卿月分面色惨白，黑色的头发轻轻的盖住了他的额头，浅紫色的发丝落在他的两鬓处，衬得他的气色稍微好了一些，霁枫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心跳越来越快，他有些觉得自己这是在做梦，可是又拿不出来事实在在的证据，他想要过去把这个人拥入怀中，却又害怕这人只是一个假象，只是一个木偶，不知所措的他只能够愣在原地，静静的看着，随着萧卿月靠近他身上的那股子气息也让霁枫明白，不是什么幻想，这也不是他在做梦，这就是萧卿月，是他日思夜想的人。

他恢复了，他是怎么恢复的？是怎么恢复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他不早就应该被吞噬了吗？可是他，他……

霁枫有些不敢置信地盯着眼前的人，最后还是上前抱住了，从怀里透过来的温度，一点一点的温暖着他身上的每一块皮肤，似乎是要将他的骨骼也一起融化掉，鼻尖传来的熟悉的洗发水香味，也令他觉得心跳越来越快，是的，真的是他，半个月整整半个月，整整半个月，半个月，他没有再感觉到他的气息，原本以为他已经不在这世上了，现在现在才知道，他还在，他还在。

从心底冲出来的兴奋和喜悦就像洪水一样，直接吞噬掉了霁枫的其他情绪内心就像飘着一团火炉。

萧卿月也紧紧地抱着面前这个人，眼中泛起了些许泪花，顺着面颊落了下来，他有些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这个人，关于他的父母，关于他，关于他们两人……

萧卿月在这段时间也知道了不少的事情，包括但不限于霁枫过去是实验室里的实验品，以及是他害死了自己的父母，还有很多很多，他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面前的这个人。

自己那所谓的父亲这段时间和他碎碎念的那些东西以及小时候模糊的记忆都告诉萧卿月，当初拿霁枫做实验的就是他们不进如此，他们甚至还将霁枫的一部分切了下来，那东西便是有一年过年的时候，他们两人带回来的，拿一盆紫色的盆栽，只不过没过多久，那盆栽变枯萎了。

从内心滋生出来的情感让萧卿月没有办法，才像之前那样面对霁枫，只能任凭他抱着自己。

眼前的一幕让萧韶临轻轻摇摇头，他不是看不透这两个人，心里面在想什么，正因为看透了，所以才令他觉得可惜。

一个以为是自己对不起他，另一个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事，差点害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