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踌躇

利安娜总是在追求更为有趣刺激的人生,维斯于她而言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小插曲。

只是人不可能会因为一首清新的小夜曲而放弃人生豪迈的大型乐章。

临近舞会,她却不需要精心地筹备舞会,因为比起舞步,大部分人都更在意那张惹人怜爱的脸庞。

每天都有不同的人对她表达爱意,她一般都会纵容自己短暂沉沦在爱河中,直到彻底忘记某件让她执着、沉迷的意义不大的事物。

五天之后,利安娜几乎已经忘记了维斯,但她仍然留着那朵玫瑰花。

它依旧盛放着,即使无人观赏。她从未见过花期如此持久的花朵,这甚至是在万物凋零的冬季。

但有些东西只有扔下才能找到更高一等的替代品,利安娜深谙此道,她在第五天的夜晚打开窗户,正好瞧见楼下树叶的遮盖下有一只夜莺的尸体。

“大概是被冻死了吧。”她喃喃道,最后看了一眼这朵饱含爱意的玫瑰花。

不知为何,她觉得夜莺生命的最后一刻,一定也希望看到这样一朵永远不会凋零的花朵,它比寻常人的生命还要热烈顽强,象征着无与伦比的活力和希望。

她将小臂伸出窗台,手一松,那朵玫瑰花正好落在夜莺的尸体上,她没有看到“死去”的夜莺身体抖动了一下,只是轻轻关上了窗户。

“安息吧。”风中不知道传来谁的声音,更不知道这是在对谁说话。

-

所有爱慕利安娜的人都期待着王子殿下举办的舞会,王子挑选了一处幽静的庭院,足以容下所有想要游玩的人。

人们前一秒还在夸赞王子的慷慨,下一秒又开始咒骂他炫耀的意图。

舞会没过去多久,利安娜已经被王子拽着跳了三支舞,脸上完美的笑容险些维持不住。

这些高贵的皇室贵族和她一样,认为练习标准的舞步并不是必要的,只要外人看来足够放松优雅便好,然而利安娜作为引导舞步的人却十分疲惫,她愤怒地想着,自己比他们更适合做贵族,起码她能把表面功夫做好。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王子才能不顾身份地位地向她求婚,国王与王后对此没有异议,利安娜不但比公主更像公主,而且可以作为皇室亲民的招牌。

王子在舞会气氛的最高点宣布了这件事,他和利安娜的婚期就定在三个月之后。

他觉得自己为爱人着想得十分周到。三个月之后,寒冬已经过去,万物复苏的春天是那么适合一对爱侣携手踏进婚姻的殿堂。

而利安娜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婚期定在春天,她什么话都没说,目光困惑,这一幕在他人看来,只是女子的眼中闪烁着幸福的光芒罢了。

她很快就恢复了往日里的状态,挂着标准的笑容,视线却散漫的四处游走。

人群的嘈杂与乐曲声听起来有些刺耳,她不禁带了几分气恼,刚想要说两句场面话,却在转向的瞬间与维斯四目相对,那个混在人群里有些灰扑扑的男人却拥有一双像玻璃般透亮的双眼。

玻璃廉价但炫目漂亮,不是金银宝石也别有风采。

利安娜这一次决定要允许自己犯错,她发自内心地笑了,迎着周围的赞叹声,她在光影交叠的一瞬间朝那个方向用口型道:来、找、我。

她确认他会来的。

灯光大亮时,维斯再去看那个方向,利安娜已经和王子笑着打闹起来,好像周围空无一人,眼中只有彼此。

他犹豫不决,思量许久,最后还是遵从了自己的内心,在舞会结束大概一刻钟后走向了利安娜的家。

这不是他第一次来,她的母亲曾经是他的老师,只是最近因为身体不太好而在家休养。

他上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正好看到她扔下了从同学手中递出的玫瑰花。

利安娜的房间在二楼,还拥有一个宽敞的露台,她站在上面,一眼就望到了在门口踌躇的维斯,却不主动喊他,而是悄悄躲到了门后,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在狭窄的小路上走来走去。

他有什么好犹豫的,又有什么可不安的呢?利安娜想,爱情是滚烫的,没人能平白无故忍受烈火的灼烧,所以才会一见到爱人就忍不住扑上去,用陷入**深渊的渴望来缓解痛苦。

而维斯足足在门前又站了一刻钟,他的眉毛几乎要耷拉到地上,脊背也越来越弯,脸上的表情扭曲模糊,远远看着是那样叫人难过,好像都快要哭了出来。

利安娜还没有认真思考他这样的原因,身体倒是率先走了出来。

她看着正好抬头的维斯,因为懊恼而头痛,但又不能再藏下去,只好有些生气地问:“为什么来的这么晚?”

维斯奔跑着上了楼,期间他还回头望了一眼老师的房间,等跑到利安娜面前才开口问候道:“老师她……”

“妈妈现在不方便见人,”女人的声音柔软下来,“我会替你向她问好的。”

维斯没有顺着她的动作坐下,只是直愣愣地立在一个地方,他在见到利安娜之前想了很多,可如今望着她的脸庞却只能干巴巴地挤出几个字。

他问:“你真的要和王子结婚吗?”

“当然,”利安娜的语气随意,“如果是我自己说的,大家不相信也就算了,王子亲口说出的话又怎么能作假呢?”

“可你不爱他,”维斯笃定道:“他也不是真正地爱你。”

利安娜诧异地望了他一眼,似乎是不相信这样的话能从他的嘴里讲出来,在她看来这个男人一直是软弱的,连说话也总是一副没底气的样子。

她又想要挂上那张所有人都熟悉的完美面具,但好像有些失败。她用余光从侧面的镜子里看到了自己虚假的笑容,因为过于僵硬而透出几分凶狠。

“这很重要吗?”

维斯垂下了头,他嘴唇嗫嚅,看起来是想要说些什么,只是思及自己的立场又哑口无言,勇敢变成了一种没分寸的冲动,

“你如果能看得出我爱不爱谁,又怎么会看不出来我不爱你呢?如果我不爱他就不能和他结婚的话,那我也不爱你,你又为什么能在我有了婚约之后、站在这里对我说这种话呢?”

利安娜一步步走向他,她的神色自然许多,眼神犀利而泛着异样的光彩,语调缓慢。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维斯已经瑟瑟发抖了,他的眼中积满了泪水,只要稍微一眨眼就会落下,可他仍一动不动。

利安娜的质问却还没有结束。她伸手抚上男人骤然紧绷的脸颊,他因为受了惊而瞪大眼睛,积蓄已久的泪水就这样草率地落下。她抹去那滴眼泪。

“而现在,你不但说出了那种让人误会的话,还用这种可怜的眼神看着我。”她的气息轻飘飘的,像羽毛一样扫过男人的脖颈、脸颊,让人发痒又颤栗。

她的双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又突然抓紧,在他的痛呼声中笑着问道:“我不爱你,那我能不能怜惜你呢?”

目光交汇的那一刻,维斯的眼泪还在毫无意识地流淌着。他知道自己再说什么来补救都徒劳无功,他根本没办法平静地看着爱慕的人和另一个男人共同走向婚姻,更不想用这种卑劣的方式来得到她的注意,可一切都被他搞砸了,无法挽回。

利安娜讲出的话语咄咄逼人,可现在凝望着他的视线是多么温柔与眷恋,维斯终于支撑不住,悲伤如雨水般连绵,他痛苦不已地啜泣着,在女子温情的拥抱下将头埋进了她的肩膀。

“我爱你,”他崩溃地哭着承认,全身都可怜地痉挛着,“利安娜,我总觉得没人会比我更爱你了。”

利安娜冷淡地抚摸着他的身体,听见这句荒谬的话简直要笑出声来,她刚想说些什么,胸口却突然袭来一阵湿意。

这种冰凉好像已经时隔许久。和漫漫冬日的寒冷不同,仅仅是一滴水而已,在温暖的室内随时会蒸发消散,此刻却仿佛将她也冻住了。

她拥抱着哭个没停的男人,他其实比自己要高大不少,只是永远腼腆地垂着头,现在他也是这样,多余的那些身高仿佛都是拿眼泪拼凑的。

利安娜自认为很善于处理这种头脑一热的爱情,因为男人从来就靠不住,只要他们去到别的国家,见到更漂亮的姑娘,就会发现自己曾经的爱情根本不值一提。

可是那些男人从来没在她面前哭过。

她心烦意乱,现在思考要说些什么来拯救现在局面的人变成她了,明明拥有主导者的身份,她却暂时找不到最好的解决问题的方法。

“好吧,”利安娜简单思考了一会,说出了一句让两人都为之震惊的话,“我会和他结婚,但又不代表你和我之间再也不能拥有爱情。”

男人的哽咽声渐渐减小了,而利安娜却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激动,她只是愣了一瞬就又恢复了曾经自信的模样。

她捧起维斯的脸,假装没有看到他眼睛里的悲伤与讶异。

她柔情似水,双眸比摆在展览柜里的宝石还要闪耀,“就这样吧?不要哭了,以后你可以经常来找我呀。”

维斯眨眨眼睛,在将要被蛊惑地点头时突然怔住,他混沌的大脑居然被这句话搅得一片清明,原本依靠着利安娜的双手无法控制地颤抖,连嘴唇都张不开了,只能无助地、死死地盯着她看。

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利安娜想和他偷\情,偷、情,他每次想到这个词的时候都会忍不住再默念咀嚼几遍,负罪感像阴霾一样笼罩着他。

我会下地狱的,他想。

我会下地狱,而利安娜不会陪着我,她也不能陪着我,到那时候,地狱没有她又该怎么办呢?这才是对我真正的惩罚,可是往后的痛苦说什么也抵不过眼前的欢愉啊。

他最后也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重新抬起眼,有些平凡的栗色瞳孔蒙上了爱情的狂热。

利安娜冲动地吻向他,他们一直吻到盥洗室里,又移到床上,她轻轻在男人的耳边说了句话,却并不在意他的想法,而是让他继续沉沦在爱情带来的所有感触中。

维斯不知道自己要摆出什么样的动作、做出什么样的表情来表达爱,也不清楚这是否是利安娜表达爱的方式,他僵硬地配合着,余下的眼泪从眼角滑到丝绸枕头上。

也许是有些荒唐吧,他想,但又有什么能比他玷污了一个已经订婚的女人更加荒唐呢?他知道这是错的,内心却燃起一股病态的狂热,似乎对此甘之如饴。

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比让她开心还要重要,维斯艰难地喘息,他已经没什么力气了,但看着利安娜泛着薄红的脸庞,他又忍不住抬头想去抚摸她。

她其实很冷静,起码和大汗淋漓的维斯对比来说是的。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她望着神志不清的男人,替他撩去遮挡住眼睛的头发,可能只是因为他躺在这里的模样很漂亮吧。

多了一个收藏嘿嘿,宝贝我爱你(比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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