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予怀知道总有一天陆封会说出陆奇凯去过未来的事。

但这也太快了吧。

“你的方案真是速战速决。”他悄悄在季海月耳边说道。内心是由衷钦佩。

不愧是集合了两个聪明人的脑瓜子。

季海月脸色淡然。继续问陆封：“你爸爸去过这儿？”

晚自习铃声恰好响起，老师跟着进来。郭予怀扯了扯季海月的衣袖，示意他回座位。

等晚自习课间，郭予怀拉着季海月到教学楼尽头的一个小角落。

“不用急着问陆封，这样太突兀了。”

“我知道。”季海月回答，“刚才已经问出来了，现在百分百可以确认陆奇凯去过22世纪。”

“没错。”郭予怀继续说道：“昨晚我把我和弦姐的计划发你了，我们继续根据这个计划来。这次你的办法很好，一下子就让陆封说出了真相。所以我们的进度可以适度加快。”

“嗯。”季海月点头。

“话说你什么时候拍了那个地方？”郭予怀问他。

“你带我出去的那一天，跟我说这个地方是22世纪新建的，我才拍了下来。”季海月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补充了一句：“放心，任务完成之后我会删除的。”

郭予怀无言。季海月因为体质特殊，根本没办法对他进行记忆消除，他爸妈倒是可以。但这对于时间管理局来说，并非什么好的事情。

所以，就算季海月删除照片，就算他以后不告诉他的爸妈，也不能对他现在的任何行为有什么约束。现在时空管理局要做的，只能把季海月当做拥有人心的乔，且对他保持一定的信任值。

两人回到教室，陆封还在问老师数学题。等他问完回到座位上，上课铃又响了。

郭予怀一整个晚自习都有些心不在焉，想着待会要和陆封说些什么。

回宿舍的路上，陆封还拉着季海月讨论作业题目。郭予怀不知道怎么打断他俩，只能等季海月临场发挥。

一直回到宿舍，陆封才停止讨论，问另外一个早就回到宿舍的室友洗完澡没。

“太好了，我先洗！”听到室友肯定的回答，陆封兴奋地扔下书包，去阳台收衣服准备洗澡。

“那个……”郭予怀趁机抓住时间。

“喂，陆封你们这走得也太快了吧！”刚回到宿舍的室友不满地朝准备进浴室的陆封喊道。

陆封朝他扯了个鬼脸，麻溜进去了。

“别急。”季海月走上前，安慰正在内心抓狂的郭予怀。

“我们还有什么吃的，能当下饭菜的那种？”郭予怀问他。

刚洗完澡的室友洗干净衣服，回到宿舍里面，抓起郭予怀给的小零食就吃了起来。

“这个味道……”室友皱了皱眉，满脸疑惑，“说实话，有些怪。”

“是么？”郭予怀自己也吃了一个。没错啊，就是这个味道。

“我小时候吃过哈利波特的那个鼻屎糖，感觉和这个味有点接近。”刚回来被陆封抢先洗澡的室友也吃了一颗零食。

“我们就是买的这个。”季海月说道，“你也是去国外旅游的时候吃到的吗？”

室友摇头：“倒也不是，就是小时候不是有段时间流行吃哈利波特那种魔法糖吗，大家吃之前就不知道这个是什么口味的，要吃进去才知道。结果就我一个人吃的是鼻屎糖！”

“原来国外买这个还能选的？”洗完衣服的室友问道。

“我们说要味道最奇特的，老板就指给我们这个口味的。”季海月的说谎技巧日渐成熟。

室友们也没多加怀疑。

那天晚上，郭予怀一直没问到陆封后面的事情。但是他找到了一罐下饭菜，是自家老妈塞给自己的，说是老爸自己亲自熬的。

家里一直是老爸做饭，郭予怀从小到大，怀念的家乡菜就是爸爸做的每一顿饭。

但是他还是很介怀刚才室友们的描述。这种糖可是自己很爱吃的味道！虽然22世纪的食物确实没有21世纪的好吃，但这也不至于难吃到像鼻屎糖的味道吧？

睡觉之前，郭予怀用腕线悄悄问季海月：“你觉得我们22世纪的食物真的很难吃吗？”

季海月回复：“要我说实话的话，刚才他们吃的那个糖，味道确实很奇怪。”

吃货郭予怀为自己被现实养成的味痴黯然神伤。

“我失去了从前的记忆，不记得我有没有吃过他们口中说的鼻屎糖，我也完全没有印象了。”

郭予怀正想回复他让他不用解释的时候，季海月发来的这么一句话。

“可能每个时期都有自己不同的味道吧，更古老时代的人还觉得我们现在21世纪的东西很难吃呢。”

季海月接着又发来了这么一句。

“谢谢你啊，有被安慰到。”郭予怀心情复杂，“回来之前，我妈给我带了一罐下饭菜。这个下饭菜的调料用的是比较传统的做法熬制的，明天中午吃饭我给一些你们吃，看看陆封的反应。”

“好。”季海月回复。

从杂志社回来，陈妙神情有些沉重。

易叶子和新来的助理卢蒂跟在后头，一言不发。

她们开车，一路驶到上银街，来到一家店面前。现在已经是晚上将近十点，但这才是上银街夜生活的开始，街边小摊贩们的吆喝声越来越起劲，烟火气环绕在每一个正在排队等待街边小吃的顾客身旁。陈妙找了一会儿，在步行街前面一点的马路旁停下，让自己的助理们下车。

化名卢蒂的辛京弦看到停车的位置，和化名易叶子的易霜树对视一眼，知道陈妙要带她们去哪里了。

奇妙星城美食，陆奇凯的店。

三人走进店里，店里收款的服务生一眼就认出了陈妙，但陈妙朝她摆出“嘘”声示意不要告诉店老板。服务生也只好继续埋头做自己的事情。

三个衣着讲究的女性在这家店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陈妙只是环顾四周，眼神有些感慨。点单的服务生问她们要吃什么，陈妙看了眼易霜树，易霜树拿起菜单，熟练地点了几个菜。

“知道叶子为什么会被我选为助理吗？”陈妙问辛京弦。

辛京弦自然知道为什么。不过为了显示自己是个新人，还是用试探的口吻回答：“因为她来过这？”

陈妙笑了。

“我是一个很相信缘分的人。”她接过服务生递过来的碗筷，“叶子是一个新人美食博主，开始并没有什么很具体的定位。第一个vlog就选择了这家店，还刚好被我刷到，过不了几天她的简历就出现在我面前。那时候我就觉得，我和叶子是一种缘分。”

易霜树站起身来，给大家倒茶。

“谢谢。”陈妙接过茶，喝了一口，“还是这个味道。这个茶是老板自己泡的，叶子应该知道。”

易霜树点头。

“不知道叶子知不知道，我和这家店的故事？”

辛京弦看了眼易霜树。易霜树低头思考了一小会，然后回答：“不太知道，但我猜测，这家店的老板应该和您关系匪浅，不然也不会因为我第一家探的是这家店，您就觉得很有缘分。”

“没错。”陈妙嘴上在夸奖，眼里却没有平日称赞易霜树的欣慰，“我跟你们讲讲，我和这家店——或者是这家店的老板的故事吧。”

这个故事庸俗老套，但没有这老套的故事，我们并不会在一起。

二十年前，陈妙还是S大的文学系学生。那年她读大四，准备去报社实习。

学校门口很早就有小吃摊，陈妙特别喜欢去一个阿姨的摊子面前买烧饼。

尤其是冬天。清晨天气很冷，裹着一身厚重衣物的年轻女孩每天手上都会拿着阿姨亲手制作的分量很足的烧饼。那是女孩一整天心情很好的起点。

“小姑娘啊，今天又去实习？”每次把饼递过去，阿姨都会习惯性问陈妙这句话。

“是的，阿姨。”陈妙把钱放在摊位的铝制盒里面，接过烧饼。

“冬天，早上吃点热乎的，也挺舒服嘞。”阿姨一边给其他同学切烧饼，一边看着陈妙。

“嗯，谢谢阿姨。”陈妙觉得心里也暖暖的。

“路上小心啊。”每次要离开摊位，阿姨都会这么嘱咐陈妙。

过了一个多月，在摊位上卖烧饼的人，除了阿姨，还多了一个年轻的小伙子。

陈妙接过阿姨装着食物的塑料袋，发现那个年轻人和她见过的其他帮着家里人支摊子的年轻人不太一样。

高高瘦瘦的，气质很干净，手上烧饼的动作也非常熟练，不像是刚来一两天的新手。

在报社沾染了一些好奇心的陈妙，在某天起早来到还没什么人围着的烧饼摊，她想试着新闻系的同学的样子，采访那个年轻人。

“哟，小姑娘，今天你来得比之前早些啊。”阿姨看到陈妙，有些惊讶。

“嗯，”陈妙没直说自己的目的，先点了个烧饼，等待阿姨切开撒辣椒面和装袋的间隙，问起了年轻人。

“你的手法，不像是新来的人嘛。”

年轻人抬起头来，看了陈妙一眼。又低下头做自己的事情。

“嗯，我在家也会帮我妈一起做这个。”

“嗐，这我儿子。”阿姨热情介绍，“他呀，也是最近有空过来帮我支摊子，平时都是去人家大酒店那给人当学徒。”

陈妙明白了，年轻人应该是哪家技术学院学厨师的。

“平时是我一直在学校学习的，去年刚毕业，然后在国际大酒店当厨师助理。”

陈妙“噢”了一声，直接在摊子面前啃起了烧饼。

“今天这烧饼是我儿子做的，料也是他调的。我只负责切和收钱。”阿姨在一旁说道，看到陈妙吃了一口，眼里还有些想要听到评价的期待。

“这个酱料……”陈妙咀嚼着，这个味道，确实不像是平时吃到的。

很特别，更像是来自某种古法调制的酱料。

年轻人也在观察陈妙的反应。陈妙吞下那口烧饼，眼里甚至闪闪发光。

“好好吃！”她欣喜地对年轻人和阿姨说道，“我好像穿越到了古代，在清晨的市井摊子面前吃烧饼！”

阿姨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小姑娘说的什么。

但年轻人眼里明显也带着光芒，嘴角也是不自觉地微微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