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闻言抚掌：“自是如此，那孤就先把人接回去。卫大人，孤可等着你的好消息啊。”

萧意欢与卫绛风一块看着太子离开。

等人走了，萧意欢收敛了笑，看向卫绛风。

卫绛风对今天巡护营的毒杀心里也有数，他为萧意欢倒了一杯水，推到她面前示意她喝：“下毒的人死了？”

“死了。”

萧意欢并不意外这个结果，走到如今这步，三皇子自然不会再留下把柄。那混进营地里的人应当是死侍，吴川发现后将其暂时收押，还没来得及审问就发现那人已经服毒自尽了。

不过没关系。

“我们用不着证据。”

萧意欢莹白如玉的手指点在茶盏边沿，轻轻绕了一圈：“你这边结束了，随便找个由头按在萧轩盛头上就是。”

卫绛风颔首，也道：“南化县的账本已经清算了大半，县里面人的口供记录记在册上。”

他说完后顿了一下：“接下来...”

“本宫去收拾白仙教。”

萧意欢站起来在卫大人俊朗的脸上勾了一下：“明儿早上，我们就将他们一网打尽。”

她拒绝了卫绛风与她同去的请求，走出大理寺的门后随手摘下腰间令牌扔向一边挽媱的怀中：“走，抓人。”

京城隆冬的深夜一片漆黑寂静，因为过了宵禁时，大街上早就空无一人。近百位身着玄甲，腰间配着足金刀的骑兵从长街拐角处骑马而出。铠甲摩挲，铁蹄铮铮，宛如幽灵般行进在这方巷道中。

萧意欢的马车被簇拥在中间，前后左右都被玄甲军护卫的严严实实。

马车岸桌一角放着铜炉，挽媱怕她不睡觉头疾又犯，特地取来安神香点在车上。

一旁精致的铜炉徐徐冒出淡粉色的烟，缠人的甜。萧意欢手中拿着柄玉滚轮一下一下的从脸侧自下向上滑。

她边滑边琢磨待会拿下人后该如何往萧轩盛身上扔。

过了一会儿，马车停下来。

卫绛风从白仙教徒嘴里挖出来的联络地点是一处两进的院子。前头的店面作为商铺，平日里卖糖角吃食，在京城也有些名气。

玄甲军悄无声息地将前院后宅一起围住。萧意欢掀开帘子看了看，点了一队人先进去抓人。

那几人未穿黑甲只着黑衣，一撑墙面翻入院子里，迅速靠近尚在沉睡的府苑主人。

半晌后，府中骤然爆发出一阵喧闹。

萧意欢挥手，玄甲军猛地撞开大门如同黑潮般涌入，迅速制服了准备反抗的护卫侍从，折着他们的手臂将他们压跪在地上。

萧意欢被挽媱扶着从马车上下来，一步一步往里走。

“去查查看各处假山厢房内有无暗道。”萧意欢嘱咐道：“莫要让人跑了。”

几名玄甲军闻言散去，又过了一会儿这商铺的老板就披头散发地被玄甲军拖到萧意欢脚下，后面是他的一家老小。

“你是白仙教徒？”萧意欢垂眼看他漫不经心地问道。

自从白仙教被列为邪/教，萧齐的生意人最害怕的就是自己和其扯上关系。商铺老板听了这话浑身打颤，连连否认：“不是，我不是，我就是做点小本生意，我...”

“你给白仙教的人提供过武器，你怎么会和白仙教毫无关系。”

见他嘴硬撒谎，萧意欢笑了一下，随手抽出一旁玄甲军腰间的剑横架于他脖子上。

挽媱见到她这举动，眼里有着一点担忧。

殿下对于安神香的依赖越来越重。点了安神香，殿下虽然就不会再头疼，但是性情却也越发喜怒无常，未必是好事。

萧意欢现在也确实有些兴奋，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流动，整个人都不在寒冷,暖烘烘的。

她手上用了点力：“说了可活，不说，你和他们一起死，选吧。”

商铺老板是万万没想到朝廷来的人行事如此随性，既不关押也不听申诉，上来就要杀人。

他脖颈处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有温热的液体隐隐渗出。

这商铺老板加入白仙教只是为了进货的时候在几个大商人手底下漏点好处，还没想过要对朝廷如何，也没想过要赔上一家老小的性命，惊骇之下失声脱口而出：“我、我说、我说！”

“好。”

萧意欢又笑了，将剑移开一点：“带下去问清楚。”

搜查书房的几人也回来了，手里各自捧着一个盒子。

“殿下，这是他与白仙教的交往书信。”

与此同时的三皇子府，户部侍郎李锐和又一次跪倒在地上，抓着萧轩盛的衣角痛哭流涕。

“你说什么？！”

“猎场刺杀臣不知情！”李锐和声嘶力竭，涕泪横流：“白仙教那帮蠢货，不知道是谁拿了调令找人去杀的元昭公主。我怕出什么差错，前两天写过书信给据点询问此事。”

“你这个蠢货！”萧轩盛一听这话瞬间气血上涌，一把抓住李锐和的领子把他拎起来，恨声道：“你和白仙教不过是买地收钱的关系，多此一举做这事干什么？”

谁知道那个卫绛风怎么想的，居然会回过头来审问上次猎场刺杀的刺客。

萧轩盛松开手，任由李锐和跌做在地上。

现在萧意欢的玄甲军已经把那据点给围了。如果她真的查到些什么，这勾结白仙教的罪名，可比包庇下属欺占官田严重多了。

这么想着，萧轩盛看着李锐和，面上倏然划过一抹杀意。

他语气缓和下来，安抚着拍了拍李锐和的肩膀：“事已至此，本王去一趟宋家找祖父商议此事，你先回府去等消息。记住，莫要慌慌张张的！惹人怀疑。”

李锐和已经完全陷入了诛九族的恐慌，听了萧轩盛的话后也只能连连点头：“对对对，还有老爷子…殿下，您一定要救救臣一家老小啊！”

萧轩盛再次安抚了他几句，将他打发走后面色彻底阴沉下来。

他叫来一人，指着李锐和的背影说道：“户部侍郎勾结白仙教欺占公田，于今晚在府中畏罪自杀。”

“去吧。”

虽然杀了李锐和十分可惜，但是事到如今，也由不得萧轩盛再做选择了。

而萧意欢这边从书房里搜刮出来的确实是李锐和同白仙教以往联络的书信。

吴川在旁边翻动这些纸张，口中啧啧不断：“原来还有这些人，这个户部侍郎还真是胆子不小啊。”

白仙教做事谨慎，各地联络点只有负责那片区域行动的人才会知道，吴川亦是不知晓。供出这个据点的人还提供了猎场信息，参与了刺杀，后来就被卫绛风剥下了半张人皮。

“这次是人赃并获啊。”吴川感叹一声，准备继续说话却见挽媱推门匆匆走进来。

“殿下。”

萧意欢看着她：“何事？”

“方才户部侍郎府传来消息，户部侍郎李锐和被人发现自缢于横梁之上。”

萧意欢面上笑容淡了：“动作倒是够快。”

也够心狠，跟了自己这么多年的老臣，说杀就杀。

“他杀了李锐和，看来是准备撇清自己关系，装聋作哑。”萧意欢对此只有一点遗憾，没有太大感想。

她原本就没有指望靠着一个户部侍郎扳倒萧轩盛。

“把他们押去大理寺。”萧意欢说完，随后又改了主意：“罢了，去大理寺。”

到了大理寺，萧意欢坐在马车里没下去。过了一会儿，卫绛风掀起马车帘子，弯腰坐进来。

铜炉内安神香的味道还没有散尽，卫绛风不知道这是什么香料，只觉得气味熟悉，是与公主府内如出一辙的甜腻。

萧意欢闭着眼靠在塌上，呼吸浅浅。卫绛风凑上去一点，拿起那方铜炉打开盖子，仔细打量着里面残余的香料。

“卫郎？”萧意欢睁开眼，凤眼水汽弥漫，她并不拦着卫绛风的动作：“事情处理妥当了？”

“嗯，过会朝议，我与大理寺丞会向圣上禀明前因后果。”卫绛风把铜炉放了回去：“您可要回去歇息？”

萧意欢往他这边歪了一点，丝丝缕缕冰凉的长发披散，落在卫绛风的膝盖上：“给你带了点早膳，吃吧。”

卫绛风这才发现一旁摆着的檀木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一叠糕点和一碗小粥。

外面是隆冬的凌晨，寂静昏暗。马车内暖烘烘的，萧意欢倦倦懒懒靠在一边，无声而放松。

卫侯耳后悄然窜起一抹红来，心脏竟不受控制地在胸腔中猛跳几下。

萧意欢没听到动静，睁开眼后发现卫绛风坐着不动，盯着食盒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没有胃口？”

那白仙教商户生意做得不错，糕点在京城中都是有名的，她顺手就带了些过来。

卫绛风摇头，安安静静吃完了那一碟子糕点。

萧意欢整个人都还沉浸在安神香用过后的怠懒酥麻中，说话声音有气无力：“吃完了就去上朝吧，你不必和萧轩盛硬来，东宫自会给他苦头吃。”

确实如此。

原本只是查一个县令手底下公田的数额，没想到元昭公主突然带人围剿白仙教的据点，紧接着就是户部侍郎李锐和畏罪自缢。

短短一夜，天翻地覆。

最为高兴的莫过于东宫。

太子一夜未睡依旧精神头十足，他站在李丞相旁边痛斥罪臣李锐和包庇底下几个大县的官吏，欺占公田鱼肉百姓。

萧轩盛自断一臂杀了李锐和，狠狠出了一次血，面上却还得摆出一副清正愤慨的模样，心中对于东宫和萧意欢的杀意更盛。

卫绛风穿着萧齐绛红色官服站在头一排，长身玉立，丰神俊朗。

“卫卿，你如何看？”皇帝坐在龙椅上透过冕旒看着他，冷不丁开口问道。

“萧齐铁律。”

卫绛风神色平静，抬手行礼：“南化县县令强占公田，勾结白仙教，其族中男丁应斩首，女眷流放千里。罪臣李锐和应连诛九族，以儆天下。”

他说话语气不重，说出来的内容却叫朝中许多人心中一寒。

就算是按照律法，这也是过于严苛了。

皇帝挥手：“就这样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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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抄家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