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释完了?”谢祁扬眉。
方奉知点点头:“差不多了。”
谢祁了然一笑,然后不知从哪里突然拿出一个算盘,有模有样地拨了几下。
“粗略计算,由于昨日的事我们客栈损失了五扇门,十个花瓶,三扇窗户....折合银两大约100两”谢祁头头是道地说道。
方奉知到底是理亏,正想从袖中掏钱,就又听谢祁说:“哦对,还有越老板的一个轮椅,再加二十两。”
“你倒是会精打细算。”方奉知失笑。
“没办法,家中有人要养。”想起宋云疏,谢祁忍不住低声一笑,嘴角的弧度长久不消。
方奉知突然有些好奇:“家中?”
“对啊,就是家中。”谢祁眨了下眸。
追杀一事告一段落,虽然谢祁追回了损失之物的赔偿,但自那日起栏庭客栈又恢复了以前那副冷清模样。
原因也不难猜,栏庭客栈风水不好的传言再次重出江湖。
“真是十年努力无人知,一朝失意万家欺。”温遇一边嘀咕,一边走进门。
街上到处传着栏庭客栈是凶宅的说法,甚至本就澄清的‘里面死过人’的谣言也再次席卷而来。
进门看到谢祁和方奉知悠闲坐在一起品茶,温遇不禁觉得这一幕十分稀奇,没过脑子地脱口而出:“谢总,方大人还没走啊?”
方奉知微笑,打开折扇拂了下温遇的肩膀:“温公子是不喜欢我?”
温遇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连忙后退一步,听到方奉知的话,连连摆手:“不是...我喜欢..”
剩下的未经大脑的话被越栏山堵在了口中。
越栏山将温遇拉到身前,寒眸冷冷睨了方奉知一眼:“不是不喜欢,是讨厌,措辞要准确。”
我靠,押起来了?谢祁短促一笑。
闻言,方奉知憋了口气,折扇对准越栏山:“我跟温公子说话,越栏山你插什么嘴?”
谢祁从桌上抓了把瓜子,看此一幕,津津有味地拿了一颗放到嘴里。
他最爱看戏了,特别是这种剑拔弩张的修罗场剧情。
许是看得太明显,谢祁也收获越老板独家白眼一个。
越栏山从鼻腔发出一声轻哼,再不管谢祁和越栏山,拉着温遇进了后厨。
他们走后,谢祁和方奉知对视一眼。
“越栏山就是有病。”方奉知说。
“嗯嗯。”谢祁应道,又轻飘飘地说了句:“有病你还不是把他当朋友。”
方奉知冷哼一声,没回答。
谢祁看得出,方奉知是真把越栏山当好友。
不管是年少同窗之谊,还是青年他乡遇故知之喜。
而越栏山不同,越栏山性格淡漠,所有的温情全数给了温遇。但所幸,越栏山虽情感淡漠,但却不是无情之人。
或许无论是他还是方奉知,都勉强算得上朋友。
想此,谢祁赞同一句:“越老板确实有问题。”
我拿你当兄弟,你拿我当朋友,你有问题,越老板。
“我就说吧。”方奉知端起茶与谢祁碰了一下,二人达成了共识。
“那你接下要怎么办?”方奉知开口道,街上的传言已经传到了他这里。
谢祁无所谓地抿了口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方奉知:?
但一周后,他便知道了谢祁当日话中的意思。
当属下来报,城外那十几的流民悉数消失时,方奉知当即派人去调查。
“回大人,那些人都进了一个叫‘栏庭客栈’的地方。”
......
一群人惶恐地走进栏庭客栈,他们好奇又紧张地看着客栈里的装饰,还有从未见过的一个个家具。
走到楼上看到干净奢华的屋子,均不敢再往前一步。
他们与这里格格不入,生怕身上的脏污之物弄脏这里。
一个小女孩指着房间里的小床,圆溜溜的眼睛闪着水光:“阿母,挽儿喜欢这个。”
他们本住在江南城邻边城的一个小村庄,几年前大水冲垮了这个村庄,村长也葬身大水。他们失去居所,城里官府吞下京城拨款,将他们驱逐城外,自此他们就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民。谢祁是在竹林里偶然发现他们的。
谢祁初来这里时是抱着享受一番田园隐居生活的想法的,若不是后来他实在觉得家中经济情况太过惨烈想起靠手艺谋生,他的日常大概是在竹林里悠闲散步,累了便回来喝口茶,然后在院中趟会,等待晚上的到来。
谢祁最初起了兴致逛一逛这片宋云疏长久居住的竹林大概是见到李夫人那一日,李夫人在某些方面与他的母亲十分想象。
在现世时,他经常看到母亲一个人坐在窗前,就静静地看着窗外,她也不出去,只是透过落地窗看着。
他不知道母亲看的是什么,想的是什么,只在母亲身上看到孤独二字。
是的,他的母亲很孤独。
他生意繁忙,常年奔波在外。他的父亲更甚,大半年时间均在出差,家中只有母亲一人。
他的母亲不喜欢旅游,也不喜欢与人相处,只黏着父亲一人,性格称得上孤僻,但又矛盾地向往自由。
什么是自由?
谢祁不懂,他的母亲明明可以去追求,为何只是呆呆地在原地望着。
就这样漫步目的地在这条长满草的小径走着,谢祁看到了前方出现的人影。
“这里还有人?”十指不沾春阳水的大少爷谢祁疑惑地拨开竹子朝外看。
他以为宋云疏住这里已经很奇怪了,现在又发现了和宋云疏一样的奇怪的人。
谢祁走了出去,那人听到声音身体惊惧一颤,回头与谢祁对视一眼,立刻转身钻进了林子,不见踪影。
谢祁站在原地一脸疑惑:“我有那么可怕吗?”
真正再次见到那人是在沐浴时,那日宋云疏发了烧,他忙活了一整日身上出了许多汗,洁癖小仙女一个人拨开层层树枝走到小溪边。
跳下去的那刻,清凉的水一扫谢祁身上的闷热。
他不得不承认,这一次纯天然露天小溪浴池打败了他的木桶。
等他穿上衣服走回去,看到家门口鬼鬼祟祟徘徊着一个人。
谢祁望着屋里已经熄灭的灯,知道宋云疏已经睡下,他眼神一凌,捂着那人的嘴将他拉进了林子。
那人挣扎剧烈但又无法挣脱束缚,等谢祁确定他们不会吵到宋云疏才主动将那人放开。
“说,”谢祁将那人抵在树上,“在我家门口鬼鬼祟祟做什么?”
团生看着面前面色凶狠的谢祁,一时间怕得身形颤抖,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面前的小孩看起来十四五岁的模样,脸上沾着已经干透的泥土,混着眼泪糊了整脸。谢祁眉头微皱,从身上掏出一块步扔给团生。
“擦擦。”
团生接过擦了擦脸,一边哭一边还不忘道谢:“谢...谢。”
谢祁抱着胳膊后退一步,他望着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小孩愈发觉得熟悉,半刻后脑光一现:“你就是上次在竹林里的那个小孩?”
团生又一抖,随后点了点头。
“我问你,你在我家门口做什么?”
“找...宋哥哥。”团生吸溜一声,有些无措地捏着那块布。
“宋云疏?”谢祁挑眉。
团生小幅度地点点头。
“你找他做什么?”
“今日..宋哥哥没来。”团生低着头小声说道。
话落,谢祁突然明白了些,他继续问:
“宋云疏每日都去见你?”
“嗯,他每日都来的。”由于刚刚哭过,团生的语气闷闷,他解释道:“宋哥哥每日都会来看我,还给我带一些好吃的点心,但今日没来...”
说着,团生的眼泪又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话逐渐不成句:“可是...没..来。”
看着面前小土豆一般的团生,谢祁忽略团生话中无意带着的一丝暧昧之意,首先排除了宋云疏对这个孩子不是喜欢之情。
“你的意思是今天没有点心?”谢祁故意开口。
正哭着的团生闻言猛地抬起头,面色涨得通红,着急解释:“不是,我是担心宋哥哥出事。”
“出事?”谢祁捕捉到重要讯息。
“宋哥哥每月都会生病,严重时甚至险些丧命。”
......
后来,团生告诉谢祁,他是城外的游民,父母均葬身在洪水中,只留他一个人在世间。他跌跌撞撞随着村中的流民到了这片林子,为了找食物不甚摔下山坡,恰被经过的宋云疏救了下来。
宋云疏得知他丧父丧母,一人在林子流浪,眼下又摔断了腿实在可怜,便会从衙门带些点心回来给他。
因着团生的缘故,谢祁看到了生活在林子里的流民。
他们穿着破破烂烂,许多人屈身在潮湿的山洞里,他们是被驱逐在城外,失去了家乡也没有地方可去。
谢祁心生同情,但眼下他自身难保,又拿什么来救济他们。
......
谢祁摸摸小女孩的头,微笑着道:“喜欢就好。”
“往后大家便住在这里,可以将这里当成家。”谢祁对着身后站着的十几个人。
团生跑到谢祁面前,擦了擦眼泪:“谢...谢。”
谢祁轻笑,英俊的脸显得和善,“谢什么,不过我这里可不是免费的?。”
团生眼睛红红,疑惑地望着谢祁没说话。
谢祁也没绕弯子,歪头对身后的人说:“我是商人,无礼不往,既然让大家住在这里,也需要大家做一些事情,如果不愿意的话,我也不会强求。”
谢祁始终相信,互相利益的关系比单方面的同情要稳固。
虽是如此,一行人均没有离开。
‘家’这个字对他们来说诱惑太大了。
谢祁唇角微微勾起。
“谢十七是要靠这些人破那‘风水不好’的谣传。”方奉知目光扫过在折子上那一行‘栏庭客栈实乃凶宅,实属危害我江南名声,小民建议大人严查后拆除’,不禁冷笑一声。
半刻,他扔下这个折子。
“把这个人带到我面前。”
谢祁:师兄外面好多人(bushi
兢兢业业挣钱的师兄:?
友情出演的方大人义正言辞:让恶意竞争断送在我手里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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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赔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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