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日,扶风境终于准备把丹白遣送回去。
刚嫁就死了丈夫,知道内幕的不敢说什么,可不知道内幕的都毫不避讳地说丹白克夫,以后怕是嫁不出去了。
姬瑶骑着高头大马在护送的队伍中,听着那些闲言碎语准备下去把嚼舌根子的人教训一顿,刚动身便被季势钦拦住。
“赶路要紧。”季势钦看都不看她不可置否地说。
姬瑶用短剑别开他的长刀,“骂的不是你!”无论如何姬瑶都对丹白心中有愧,毕竟自己是直接杀了季势安的人。
“姬姑娘不必为了我为难他人了。”丹白听到马车外的声音,撩起帘子温柔地向姬瑶说道。那温柔的眼神像是在说,她根本不在意别人怎么说她,更何况她还是辰雨境的女子,想来别人说的也不无道理。
姬瑶一听丹白的话,便没了音,她也不想在今日这个时候起了什么冲突,影响丹白回家的心情。于是打着马走在前列,其余一群人在后面浩浩荡荡地跟着。
去辰雨境的路只有季势钦熟悉过了片刻,他便追向跑偏路线的姬瑶。
“你丢了我还得找。”
“谁稀罕你找。”姬瑶不想理他,自从知道他爹的恶心样子之后,私下对他就更没有什么好态度了,于是勒了勒马头向旁边靠靠。
季势钦也实在不想与她多做纠缠,“你最好安分一些,别添麻烦,别忘了你是来干什么的。”
撂下一句话就打马回去。
虽然姬瑶心里总是想着跟季势钦反着干,但是还是勒转马头闷不吭声地回去了。毕竟自己还是他的护卫呢,这个节骨眼上还是不要出问题的好,她还没去过辰雨境此次还能记记路。
扶风境离辰雨境实在是太远了,远的姬瑶都开始觉得,为什么这两族要联姻啊?既然联姻了,这么远的路,来的又这么辛苦,还不如直接让季势钦直接娶了算了,也算是完成联姻任务了。出了事又把人给遣送回去,也是离谱!更何况季势钦不瘸摸样也齐全,嫁了就直接少阁主夫人,这多好!不明白扶风境在折腾什么。
姬势钦不知道瞬息之间他的未来一生就在姬瑶一个人无聊遐想中安排的明明白白。他看着一旁的神游物外的姬瑶不解地摇了摇头,真不知道这个姑娘整天在忙些什么,自己抛出去的那么多线索她究竟接住了几个?
他还不知道为何这个玄阴宗大弟子好似变了个人,变了个人就变了吧,怎么连修为都降了不少。开始他还以为姬瑶是故意示弱,没想到是真的弱,想到这里季势钦就气结,他究竟要等到何时!
两个人就这样隔着迷雾不知道对方在干什么,也不知道对方接了几招?接没接招?
就这样既不好总是明说又不能不催促着,可是催来催去发现对方如同棉花一样不把自己放在心上,想到这里季势钦更加气结,索性不再理她。
就在两人都神思的时候,旁边草丛忽然伸延出数十米的藤曼,须臾之间惊了马又掀翻了马车,马车掀翻之际,姬瑶飞身接住飞出来的丹白,在地上滚了几圈。旁边本想靠近的巨藤缩了回去,姬瑶身手极快,一个转身便斩断了藤曼,留下一地的青汁。
谁知青汁一爆周围便起了雾气,季势钦一看不好这是西沙部的毒雾。虽说死不了人,却能让人丧失神智,功力弱的只需片刻便没了意识。
姬瑶即使反应灵敏也难抵挡毒雾的入侵。
丹白看到姬瑶快要晕倒急的喊道:“青屿放过他们。”然后附到姬瑶耳边说:“实在抱歉,我不能回去,放我自由吧。”她眼含泪水地看着姬瑶,姬瑶明白了她的意思,放开她让她自由。
等到季势钦想要追过去的时候,姬瑶忍者眩晕,拽住季势钦:“让她走吧,她已经自由了。”说完便昏了过去。
季势钦对辰雨境传闻略有耳闻,如今放了她也算是一个好的去处,只希望她选的这个人真的可靠便好。
季势力钦收起刀,看着这场还没有开始便结束的战争中唯一的受伤者有些无可奈何。这可是自己花了重大代价救回来的人啊!怎么会如此不堪一击,小小毒雾都抵抗不了。
他又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是挥挥手让跟着的人先行离去,他带着姬瑶在不远处休息,等着她醒来。
他看着姬瑶有些好笑,自己怎么就救了个这么个人,先不说帮了自己什么,倒是给自己添了不少乱,甚至自己帮她的也没见她回馈过什么。
季势钦叹了口气,如今天色已晚,看着像是要下雨的样子,他只能让马托着姬瑶进一个废弃的破庙。
进了庙,刚生上火,外面便下起淅淅沥沥的雨。
果然是辰雨境啊!还有一日的路程都躲不开雨水影响,这要是进了辰雨境内岂终年不见日光。
这就是他不喜欢辰雨境的原因,他不喜欢辰雨境还有一个原因,他的母亲他的母族全部葬在辰雨境......
想到此处他对着阴雨叹了口气,辰雨境的雨就是这样整日整日地下着,像是有病一样,像是犯了什么忌讳一样一刻都不停歇。
他讨厌辰雨境的雨更讨厌护不住臣民的辰雨皇族。
季势钦站在破庙门口看了很久很久,雨还是没停。
姬瑶醒了醒了很久也没见季势钦回头,于是安安生生盖着他的衣袍舒舒服服地躺着烤火。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安静闲暇的时刻了。
他看着外面的雨出神,她看着他出神。
他这样的人确实是可惜了,生在扶风境,有个那样的爹。虽然不知道他爹对他做了什么,可是自从知道他爹的秘密之后,便对扶风境的看法大为改观。
扶风境的人是真的很惨啊!那样一个尊主,想到此处,姬瑶又在谋划着要怎么利用那条蛇弄死季惟元,最好让所有人都看清他的真面目。
此时,季势钦想起了母亲,他忍痛活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替母亲报仇。
可是世事难料,扶风境生生地牵绊住了他,这件事始终没有完成。
时间渐长,竟成了一块心病。
那日,宁星境被灭的时候他是多么希望能是扶风境。即使是自己身死也无所畏惧......
自从大哥死后,他更是孤独,可是他的事还没做完,还没有办法想大哥那样走的轻松些。
每当这个时候他真的很羡慕季势安可以永远地摆脱扶风境。
就在季势钦一口气还没叹完就听见身后人说:“你都叹了好几声了。”
姬瑶说完,动了动身体,也没打算起来。
季势钦见她这个样子,像是大好了。
“既然好了,衣袍还我!”
姬瑶从未见过如此小气的人,收拾了一下把衣袍扔给他。
“真是小气。”姬瑶对他翻个白眼,刚有的丁点好感瞬间降到冰点。
季势钦稳稳接住,行云流水地穿上,丝毫没有任何不适。
“我看你们扶风境没有一个好人!”姬瑶的就是想明明白白的讽刺他。
“确实,要不然能让你来!”季势钦穿好衣袍,没有看她。
姬瑶觉得机会来了,转了转眼珠子说。
“你知道图纸是假的吗?”姬瑶很关心这件事,她问过符玉,所以大概也猜得出。
“我并不知道,我本以为你拿到的就是真的,上次看父亲的反应才知道是假的。”
季势钦也没有见过真的五境图纸:“还有你说上次问符玉的事,你问了吗?”
姬瑶看他的样子竟然比平日了好上许多,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演的,估摸着此时的他是真实的他吧。
“既然你如此有诚意,那我们不妨谈一谈。”
此时天色越来越暗,外面的雨越来越大,雨声盖过了深夜的一切声音。
姬瑶说完往自己对面做了个请的手势。
季势钦看着她的样子,在火光下显得很是认真,他有时很不信任姬瑶这个人,有时很又觉得这个人深不可测,究竟那个是她,他也始终不清楚。
如今,此时此刻,两个不清楚对方的人都觉得时机到了,可以谈一谈了。
“谈什么?”季势钦坐了下去,顺便把旁边冷了的水,放在火炭平整的地方烧着。
“谈你爹!”
姬瑶说的既简单又粗鲁,没错她就是故意的,就是故意要在任何时刻抓住一切机会欺负他。
季势钦听后一愣,随后又笑了笑,一副不愿意理她的样子。心里却想着年纪轻轻的总想着逞口舌之快可不是什么好事。
“是,你问符玉了吗?只有你才能唤醒符玉吧。”他还是想知道自己抛出去的问题,她接收了几个。
“不需要问,我已经知道了?”姬瑶的脸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十分稳重,已经没有刚才的玩乐气息,“我刚才不是回答你了吗?”
季势钦又是一笑,他了然了。她也接着自己抛出的所有信息。也不枉费自己吸引她过来看自己挨的一顿打。
“既然如此,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这句话不应该我问你吗?”姬瑶捡起旁边一根树枝,拨弄着燃烧的火苗,像是在拨弄着扶风境的风势,“那可是你爹。”
“所以,我才需要你帮忙。”他再次毫不避讳地说。
“我看到你爹豢养妖物。”姬瑶直接说了出来,本想具体地说出来,却听见季势钦说。
“他本身就是妖物。”
他指的是他爹杀妻害子不是人。
她指的是他爹不成人型地豢养妖物。
“你为什么不可以?”姬瑶这次终于问了出来,之前总是觉得季势钦这个人就是满腹心机不愿意自己出手,想假借他人之手,然后再充当好人。
“你觉的我不想吗?”
坐在木火上的壶沸腾起来,季势钦也被姬瑶简单的一句话激怒了。他真的太想太想了,他做梦都想。可是没有办法,他生来就是季惟元的儿子,生来便身负诅咒,这诅咒更不知道是从何未来,竟这么厉害!
这诅咒就是,即使他的修为高于季惟元他也必须服从季惟元,不得做出任何有悖于此的行为。
就是这个该死的诅咒让他看着母亲惨死,看着父亲屠了母亲全族。要不是自己还有点用处,怕是连自己都没了。
季惟元就是这样,哪里还称得上是个人。
姬瑶看着他的样子,觉得自己猜对了,他不是没有能力反抗,而是不能反抗,至于为什么不能她也不明白,也不想多问。
“丹白你知道她为什么不愿意回辰雨境吗?”姬瑶忽然转移了话题,一时间让季势钦有些诧异。
“我猜......带她走的那个不是人吧?”
这此季势钦不再低估她,而是认真地看着她,她竟然能从蛛丝马迹中看到问题的关键。
“对,不是人,是西沙部成了精的忍冬。”
季势钦很早就听季势安说过,他要娶的姑娘心里有了别人.当时自己还问过季势安怎么会知道的,他怎么说的?他好像说,那个姑娘来信直接告诉他的,说她无意嫁他。
就这样季势安的心彻底暗了下来,他本就活的艰难,又一直是季惟元的供养,要不是只剩那份喜欢他是不会撑那么久的。
新婚那天他等了姬瑶好久,死在姬瑶手上是最好的选择。
一来自己如愿了,二来帮季势钦得到一个好助手,三来在未来能够让姬瑶怜悯丹白,唯独对不起姬瑶,可是他相信季势钦会帮他补上这份亏欠。
一切都如他所料,没有丝毫偏差。
“你有没有查过辰雨境?”姬瑶忽然这样问他。
“什么意思?”
季势钦不明白她要说什么,不过自从自己母族没了,他便把辰雨境当成一块心病,连想都不敢想。又因为季势安的缘故,他甚至都不愿意多看丹白两眼,放她走就放她走吧。
就当完成季势安最后的夙愿了,可如今这样眼前又是一片迷雾,不知这场雾究竟何时才能散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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