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酒后

钟寒誉的外衫已退至手肘,又胡乱地去扯贴身的那件薄衣,薛昭眼睛微微张大,抓住钟寒誉的手腕阻止他扯开衣襟,“钟寒誉,你做什么?”

钟寒誉桃红的眼尾上扬,头微微偏向一侧,认真道,“我证明给你看我没病。”

薛昭头疼,“证明没病也不用脱衣裳啊。”

钟寒誉想了下好像是这么回事,“好像是。”钟寒誉不再撕扯衣襟,呆滞地看向薛昭,“那你证明给我看,你也没病。”

薛昭,“……”他确信了,钟寒誉确实有病,还是脑子有病。

钟寒誉抓住薛昭的双肩,微微靠近了些,他身型本就比薛昭高大很多,一下靠近如挡在身前一堵墙,薛昭呼吸一紧,钟寒誉头歪着,仔细端详着薛昭看了片刻,攥起袖口在薛昭脸上来回擦拭,“擦了,涂这么多粉不好看。”

钟寒誉喝了酒力道不分轻重,擦得薛昭脸上火辣辣得疼,像是被人把脸按在搓衣板上来回揉搓。钟寒誉擦完这边脸又去擦另一边脸,薛昭脸都给他搓红了。实在忍无可忍,“钟寒誉你到底闹够了没有?”

钟寒誉停下手上动作,再次抓住薛昭的双肩,“你又说我闹。”

完了,怎么又绕回这茬儿了,薛昭简直无话可说了,“你没闹,你没闹。”

钟寒誉不满意地掰着薛昭的肩膀,“你说了,你说我闹,你冤枉我。”

薛昭头更疼了,这都什么事啊,“是是是,我的错。”

“既然是你的错,你为什么不认错?”

薛昭真怕自己一口血喷出来,“我认错,我认错……”

钟寒誉不满意薛昭的回答,“立字据,写你已知错,绝不再犯。”

钟寒誉到底有什么大病,喝醉酒了竟是这般德行,薛昭若是知道他醉酒是这般难缠横竖也不会请他喝酒,现在走也走不掉,“好,我立字据。”

钟寒誉放开薛昭,爬到了门口,扶着门摇摇晃晃站起来,猛地打开门大喊一声,“备纸笔!”

不过片刻纸笔就送来了,薛昭拍拍额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钟寒誉将纸推到薛昭跟前,递上毛笔,“写!”

薛昭照做,在纸上写下“我已知错,绝不再犯”八个大字。

钟寒誉眉头又拧深了,“再写。”

薛昭捏紧笔杆,“你不是要立字据吗,我已经立下了怎么还要写?”

钟寒誉晕乎乎的,倒在薛昭肩头,半个身子的重量压过来,薛昭险些撑不住,钟寒誉抓起薛昭写好的字据,放在眼前看了看,“署上你的名字,再盖上你的私章。”

薛昭,“……”行吧,若是能早些结束这一切,他忍了,薛昭扯过字据署上自己的名字,从怀中掏出私章按上。

钟寒誉脸上的笑容变得明快起来,扯过字据小心地折好揣进怀里,“你的卖身契我收下了。”

“卖身契?”薛昭真怀疑自己听错了,“钟寒誉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不是字据吗?”

钟寒誉倚在薛昭身上,“字据,卖身契,我说了算。”

薛昭能气死,“钟寒誉你闹够了没有?我真没力气陪你胡闹。”

钟寒誉耷拉着眼帘,很是不高兴,“又说我闹,你又冤枉我。”

钟寒誉口吻甚是委屈,薛昭一下无措起来,想骂人骂不出来,想打人怕又打不过,气得胸口撕痛,“你……我冤枉你,我何时冤枉你了?”

“你有,你就有,你就在冤枉我。写,多写几遍你就知道错在那儿了。”

“我……”薛昭真怕自己一口气上不来躺在这儿与世长辞,忍无可忍无需再忍,薛昭深吸一口气,干脆打晕了一了百了,哄孩子也没有这么难哄的,薛昭抬掌一横,手腕稳稳落在了钟寒誉掌心,随即被握住,钟寒誉眯着眼,“犯错了还想偷袭我,你不乖。”

这下完了,彻底完了,薛昭有预感自己惹大麻烦了,钟寒誉抓着薛昭的手腕轻轻一带,薛昭撞进钟寒誉怀里,酒气扑入鼻息,有些迷醉。

薛昭忙用手抵住钟寒誉的胸口,“钟寒誉你别乱来!”

钟寒誉浅浅一笑,不得不说这个笑容很好看,如杯中美酒,看上一眼醉上三分,“多写几遍你就会知错了。”

不等薛昭多想,钟寒誉抓着薛昭手腕的手滑落到薛昭的手背,摸上薛昭凸起的骨节,细细揉了下,薛昭一僵,眉头蹙深,“钟寒誉我再说一遍你别乱来!”

钟寒誉手掌粗糙的茧子摩擦着薛昭的骨节,有些刮人,钟寒誉另一手捡起毛笔递到薛昭那只被他抓着的手上,钟寒誉把着薛昭的手移到桌案前,胡乱地抓过一张纸铺在桌上,拿着薛昭的手在纸上歪歪扭扭写下“我已知错,绝不再犯”。

薛昭傻眼,脑海中空白了好一会儿,再看向纸上歪歪曲曲这八个字哭笑不得,钟寒誉将写好的抽走,填过来一张新的纸,再次把着薛昭的手写下“我已知错,绝不再犯”,不知是不是已掌握好力道,这次写得比上次好一些,起码横平竖直了。

薛昭无话可说,他就说了一句胡闹,被钟寒誉倒打一耙不算,还被逼着写认错书,现在倒好竟然还手把手地写认错书,荒唐之余又有几分滑稽可笑,薛昭怎是一个无奈,就是不知钟寒誉何时能发完酒疯放过他。

手被钟寒誉把着写字不是件舒服的事,尤其钟寒誉滚烫的胸口紧贴着薛昭的后背,薛昭越是紧绷着拉开些距离,钟寒誉贴得越近,热意隔着布料灼着薛昭的后背。

钟寒誉整个人贴过来,如一堵肉墙推过来,下巴抵在薛昭肩颈,带着酒气的鼻息喷吐在薛昭的耳际和颈部,好像被野兽突然凑近嗅着,薛昭如临大敌地绷直了身子,后怕地吞了下口水,“钟……钟寒誉……”

钟寒誉没有应声,合着眼又往薛昭露出来的脖颈里凑了凑,还蹭了几下,薛昭抓紧笔杆,呼吸跟着一顿,温热的鼻息喷吐在裸露的肌肤上,随即有些刺痒,钟寒誉用长出胡茬的下巴蹭着薛昭的脖颈。

最后一笔还没写完毛笔深碾在纸上晕开一团漆黑的墨迹,薛昭梗着脖子往旁边躲,钟寒誉把着薛昭写字的那只手沿着手臂爬到薛昭的肩膀,把他怀里拢了拢,“清辉,沈清辉……”

薛昭枯死的瞳孔瞬间放大,人也跟着呆滞了,四肢的血液仿佛在这瞬间凝固了。钟寒誉还在往薛昭脖颈里蹭,声音暗哑,“沈清辉,沈裴音…你个骗子,负心汉,你说过考上状元回来娶我的,你为什么没来……”

薛昭比刚才又呆滞了几分,人变得如一尊了无生趣的石像,发愣地看向前面,心被无数只手撕扯着,好痛,可是再痛他也发不出一丝声音,眼中再也流不出一滴泪。

“你为什么没来……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言而无信………”钟寒誉还在说着醉话,温热的液体落在薛昭的颈部,灼得他好疼,好疼。

没多久钟寒誉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薛昭身上,呼吸也变得均匀起来,他终于睡着了。

薛昭还是那么呆滞地坐着,颤抖地抬起手往钟寒誉那边伸去,指间碰到了钟寒誉的衣裳,悬了好一会儿,又颤抖着缩了回来。

薛昭眼眶干涩得疼,将钟寒誉轻轻放平,始终未看一眼,扯下外袍盖在钟寒誉身上,摇晃着站起来,推开门如游魂一样飘了出去。

萧寒羽在国子监念书的时候书读得不是甚好,常在课上打瞌睡,被夫子教训过好几回,他看见白纸黑字就犯困。他母亲昌宁公主是大成最能打的女将军,长年在外打仗,一年也不见得回来一两次,萧扬身为禁军统领整日也很忙,不是操练就是巡防,萧寒羽的课业自然就没人盯着了。

春困夏乏,阳春三月好时节,就该出去踏踏青,放放风筝,而不是在国子监听先生念书,尤其这先生的授课方式无聊到堪比和尚念经。

萧寒羽早去梦里见了周公,夫子那些长篇大论的东西一个字也没进脑子里去。柏自珍在国子监出了名的古板,课堂上也比其他夫子严厉,见萧寒羽困得摇头晃脑气得胡子都颤了。

“萧寒羽!”

萧寒羽还在梦周公,根本听不见,别的学子已经捂嘴偷笑了。

柏自珍卷起书卷狠狠在萧寒羽头上一敲,萧寒羽猛地站起来,一睁眼就对上柏自珍铁青的脸,心想这下完了。

柏自珍生气道,“庄生晓梦迷蝴蝶,萧寒羽你可梦见蝴蝶了?”

课堂上发出一阵哄笑,萧寒羽不好意思垂下头,蝴蝶没梦见倒是梦见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了,好生威风的梦,偏偏给柏自珍搅了,可惜了。

柏自珍长叹一声,“萧寒羽学行不端,把今日所讲内容抄写五十遍。”

“五十遍?”萧寒羽最讨厌抄书了,偏偏他是国子监被罚抄书最多的学子,这都第几次了他完全记不得。

下学后萧寒羽垂头丧气地刚出学堂,“姐姐,姐姐………”身后的声音稚嫩又纯真,萧寒羽回头就看见个小团子迈着小短腿朝他跑过来。

萧寒羽按住小团子的头,“小家伙看清楚了我不是姐姐,是哥哥,以后不许再叫我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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