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迷雾

薛昭刚下马车就对上钟寒誉那张笑嘻嘻的脸,突然后悔出门前没戴帷帽,“提督里面请。”钟寒誉过于热情好客了。

薛昭点点头跟在钟寒誉身后,王知识趣地忙退到一边,不过侍女进来看茶钟寒誉还是觉得肚子疼,这副心有余悸的样子落在薛昭眼里多了几分笑意,“听闻梁大人殁了。”

钟寒誉放下茶杯,有些惆怅,“是啊,早上我还见过他,这事说来我也有责任,是我让他去跟杨恭赔礼道歉的。”

薛昭摆弄着茶杯盖,“即便指挥使不提议他去,为了自己头上的乌纱帽梁大人也必须登门,只是未免太蹊跷了些。”

钟寒誉身子偏向薛昭,“确实蹊跷,不过提督消息当真灵通,知道得还挺快。”

薛昭坐得很是僵硬,密室的事后他现在再见钟寒誉总觉得不舒服,“昨夜就闹得人仰马翻,巡防营都去了,我想不知道都难。梁大人登门赔罪的时候大理寺少卿罗大人正在附近办案,出事后不等杨恭反应梁大人的随从就冲出去喊了大理寺的人来,一切快得匪夷所思。”

钟寒誉终于意识到之所以感觉到奇怪的原因了,就来得太快了,一切好像是事先安排好的,按步就序,“提督所言极是,一切发展得过于快了,提督是不是早发现什么了?”

薛昭冷着张脸,没有任何情绪变化,就是扶着茶杯的手指拢得骨节泛白,“指挥使先前托我盯着三和坊,我发现了一些事。卢旗开在惜春巷甚是有名,几乎每家花楼的嬷嬷都认识他,昨夜杨恭和梁湛争抢的那位歌女叫黄莺,是留香楼曲唱得最好的,这位黄莺就是卢旗开卖入留香楼的,有时候卢旗开还会亲自派人接她到府上唱曲儿,正是有了卢旗开的照拂,黄莺在留香楼一直如花魁一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连嬷嬷都拿她没辙。”

钟寒誉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张小山,“卢旗开和刑琅,赵岗,甚是先死去的刘大齐都有关系,他们好像是一张网上的,刑琅是华阳公主府上的护院,而梁湛能做到锦衣卫指挥使同知也是由公主举荐的,那么梁湛和刑琅是不是也认识?”

薛昭正要说这个,眼中多了几分赞许之意,“目前还没有证据证明他们是否有往来,但是卢旗开和梁湛常在留香楼见面,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的事,虽说都是饮酒作乐的风流事。”

钟寒誉在脑海里织起了一张网,卢旗开负责买人给刑琅和惜春巷输送,用以安插眼线和收买官员,而赵岗利用都水监使的位置谋取钱财用来支撑卢旗开和刑琅,他们三人是各司其职,那么梁湛又扮演着什么角色,赵岗和刑琅先后合情合理的死去,现在又是梁湛,看似也是合情合理,还能拉下一个杨恭,杨恭虽被贬了官,但终究还是顾道桢的人,死一个梁湛不足为惜,却牵扯到了宣王一派和锦衣卫。

难道会是湘王的反击,但是赵岗一案湘王明面上被皇帝敲打了,不会这么短时间内再生是非,就算梁湛是棵墙头草,可表面上还是湘王一派的人。顾道桢损失一个杨恭不痛不痒,可是和湘王有关的人在一点点被瓦解。

钟寒誉拉回思绪,眼下还只是猜测,“提督这些日子盯着三合坊,卢旗开可有动作?”

“有,周溪被抓后,他反而更加肆无忌惮的买人。”

钟寒誉这下想不明白了,周溪已经供出了他,还有一名手下落网,虽说已被灭口,卢旗开非但没收敛反而更加放肆,这不是故意露出破绽等着被人抓吗,“这个卢旗开到底在想什么?”

薛昭勾勾唇角,“我也很想知道他在干什么,他的行为实在有违常理,明显已经被盯上了,还有恃无恐,除非他背后有滔天权势在撑腰,否则岂敢如此放肆。”

“滔天权势,提督说得这个滔天权势会是谁?大将军还是湘王?”

薛昭,“不管是谁,都不是我这个内侍官该操心的。”

这话钟寒誉一个字也不会信,“提督若是不操心便不会亲自登门一趟,这趟浑水我和你都躲不掉。”

薛昭幽幽侧眸瞥了一眼钟寒誉,他又在用那种烫人的眼神看着薛昭,薛昭不自觉想去捂侧颈的咬痕,这几日已经淡下去了很多,可触到钟寒誉的眼眸他还是觉得侧颈上的咬痕在发烫,“梁湛或许早就是一颗弃子了,指挥使最好盯紧他身边的人。”

这话说得不假,张小山的问题很大,“提督说得是,我记下了,午膳没吃几口现又饿了,我请提督出去吃碗面。”

薛昭率先起身,“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

“你吃过了我还没吃呢,提督就当是陪我一起。”钟寒誉说着就要去拉薛昭的手,薛昭也不知害怕什么赶紧躲,不成想膝盖碰到了桌腿,疼得他狠狠瞪了钟寒誉一眼。

钟寒誉倒是给逗乐了,“提督你跑什么啊,磕到桌腿了吧,我也嗑到过可疼了,要不我给你揉揉?”

薛昭一把拍落钟寒誉伸到他膝盖前的手,“走开!”

“瞧你,还是那么爱逞强,这一下磕得可不轻,保不准还破皮了。”钟寒誉不以为然,趁着薛昭不注意大掌落在刚被磕疼了的膝盖上,动作极为轻柔,“揉揉就不疼了。”

“你……”不知为何薛昭一下眼眶发酸,莫名得委屈涌上心头,有些想哭,忙推开钟寒誉往门口跑去,迎面撞上了王知,薛昭紧咬着下唇跑出锦衣卫指挥司。

王知一脸不知所措,“指挥使你是不是欺负人了,薛昭眼睛都红了。”

钟寒誉望着掌心看了看,没有作声赶忙追上去,薛昭眼中噙满泪水,怎么一下就委屈上了,也是啊,他曾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宝贝,也曾是霁月风光的状元郎啊。坑坑洼洼的路面有些模糊,薛昭每一步都似在泥潭里踏足。

“薛昭!”钟寒誉喘着粗气,他一路跑过来生怕追不上薛昭,“跑什么啊?”

薛昭拼尽全力维系平静,“大街上拉拉扯扯做什么?”

钟寒誉拉着薛昭拐入一无人的深巷,将薛昭推到墙根困住,“跑什么?说不到两句话掉头就跑,你什么时候养成的这毛病?”

薛昭临近崩溃,“我什么毛病关你何事?走远点,别靠我那么近。”

钟寒誉擦擦额头的汗,“我就不走远点,你拿我怎么办?”

钟寒誉说到做到又凑近了几分,身上的热气扑面而来,灼着薛昭湿了的眸子,再近一点儿两人的鼻尖就要碰在一起了,薛昭慌乱地忙垂下眸子躲避,钟寒誉捏起薛昭的下巴逼迫他直视自己,钟寒誉居高临下望着薛昭,他身上的汗气和热意也似由上而下逼近薛昭,让薛昭无处躲藏只能沾染上钟寒誉的气息,“做什么…”

薛昭的声音不自觉地颤了些,听上去有些害怕和畏缩,薛昭都不敢相信刚才竟然用这副口气说话,忙躲避钟寒誉充满攻击性的眼神。

“慌了?”钟寒誉不容他躲闪,强硬地掰过薛昭的下巴,“为何不敢看我?你是怕我还是怕自己?”

薛昭瞳孔张大,挣扎起来,“放开我!”

“薛昭!”钟寒誉抓住他的手按在墙上,钟寒誉红着眼睛,“我不想逼迫你,你不想承认就不认,可是……能不能不要推开我?”

薛昭慌乱地挣扎着,“放开我,钟寒誉你放开我!”

“答应我,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让我跟你一起面对,不要一个人抗,也不要折磨自己,答应我就放开你。”

薛昭完全听不进去钟寒誉的话,混乱得挣扎着,“放开我,你放开我!”

钟寒誉揽过薛昭的腰将人死死圈在怀里,不管薛昭怎么挣扎只管收紧手臂把他圈在怀里,“不怕,不怕,我在,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薛昭眼前开始模糊,仰头的时候眼泪滑落眼角,他没力气挣扎了,这些年一直苟延残喘着,他早已耗尽了全部力气,现在更是没力气再挣扎了,钟寒誉抱紧薛昭,“不怕,不怕,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再离开你,裴音,别怕,我回来了,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薛昭合上眼睛,脑海中一片混沌,他好累也好乱,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再次缓缓睁开眼睛,眼角的泪还没干,脸惨白得吓人,不过倒是平静了很多,“抱够了就放开,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钟寒誉摸摸薛昭的头,“不够,再抱一会儿。”

薛昭狠狠一脚踩在钟寒誉脚背上,发狠道,“松开,不然有你好看。”

钟寒誉不怒反笑起来,“你脾气什么时候这么差了?踩得我好疼啊。”

薛昭没好气着,“疼就放开。”

“不放,你继续踩吧。”钟寒誉蹭了蹭薛昭的侧脸,继续抱着。

薛昭脚上不再用力,“放开,让人看见成何体统!”

“那你亲我一下。”

“你是不是疯了?”薛昭又气又羞,这人真够死皮赖脸的。

“那就再给我抱半个时辰。”钟寒誉整个人的重量压过来,薛昭是半点也动弹不得了。

薛昭像给一头高大的棕熊拥着,“你这样我怎么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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