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坦诚

谁的看法不重要,永和帝想要知道的是钟寒誉有没有倒戈他人,钟寒誉将奏章递上,“回陛下,臣以为梁湛的死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永和帝眯着眼,“有人故意而为之,爱卿详细说说看。”

钟寒誉,“赵岗一案杨大人饱受非议,还被降职,此事在云京人尽皆知,杨大人也在家反省多日,纵然是受了些气,轻重也分得清,断然不会在愤怒之下失手打死了梁湛,况且梁湛锦衣卫指挥使同知,有些功夫在身,臣此前去大理寺的停尸房发现梁湛有中毒之迹象,所以臣以为是有人在陷害杨大人,同时……”

“同时怎样?”

钟寒誉道,“同时借机除掉梁湛。”

永和帝对钟寒誉所言并没有多少惊讶之情,他该早看出来其中的端倪了,不过在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借机除掉梁湛,这话又从何说起,难道梁湛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不成?”

钟寒誉,“陛下,臣有个猜测不知当不当讲。”

“我们在分析案情,爱卿有话直说,不必有所顾忌。”

钟寒誉抬眸看向永和帝,幼年时他见过永和帝几次,过去多年除了一些岁月的痕迹,永和帝没有多大的变化,眉眼永远都是温润谦和,眼波不见波澜,钟博远说过,有些人越是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内心越是波涛暗涌,更可能是个疯子,“臣大胆猜测,是有人借机挑起党争。”

永和帝轻笑一声,“借机挑起党争,爱卿会不会有些杞人忧天了?”

钟寒誉,“臣的猜测并非空穴来风,杨大人是贵妃娘娘的表哥,在外人眼里那就是外戚,无论如何杨大人都是向着贵妃娘娘和宣王殿下,而梁湛,梁湛能进锦衣卫是华阳公主见其是个人才故才举荐,所以公主对梁湛有举荐之恩,多多少少也和湘王殿下沾点儿边。两方看似都只是沾点边儿,实际多少都会将其归咎于两位殿下。”

永和帝点点头,看样子他是认同钟寒誉所言,“爱卿所言极是,确实会让人觉得有党争之嫌,你说是有人故意挑起党争,但是为何不是他们真得在争斗?”

钟寒誉在永和帝的话里听出了试探的意味,“杨大人被降职之事并没有过去多久,万不可能这个时候再犯错,我想杨大人绝不是个愚钝之人。再者,梁湛在锦衣卫多年一直是个安分守己,虽说为人有些中庸和朝中官员相处也是十分融洽,和杨大人并无矛盾,更无过节,即便为了一个歌女争吵也犯不着不顾同僚颜面大庭广众之下互殴,臣以为此事必然有蹊跷。”

永和帝笑笑,“听爱卿所言似乎更倾向于有人蓄意挑起党争而非他们之间的争斗。”

永和帝面上风轻云淡,钟寒誉却如寒意压顶,“陛下,臣以为若是互相争斗此般手段太过拙劣。”

永和帝大笑一声,好像畅快了很多,“知道吗,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人敢在朕面前如此明目张胆的提及党争,钟寒誉你是当朝第一人。”

钟寒誉面上没有喜悦之色,没人敢提是因为永和帝疑心重,他们提起只会让永和帝猜忌在排除异己,而钟寒誉现在还没有倒戈任何一派,仿佛是站在一个旁观者的立场看待此事。

永和帝踱步到门前,“那会是谁在挑起党争呢?爱卿有如此猜测可是已有怀疑对象。”

钟寒誉深知这又是一个陷阱,湘王和宣王两派互斗谁会从中得利呢,必须有个得利之人来担罪名,钟寒誉一度猜测挑起党争的就是永和帝,只有湘王和宣王互相争斗,他才可从中平衡各方势力从而稳坐江山,直到此刻钟寒誉还是那么认为的,钟寒誉开口道,“臣还没有证据证明到底是谁,一切的猜测都需得证据来证明,没有证据一切都只是猜测,肯定陛下给臣继续调查的时间。”

永和帝浅浅叹了口气,摸着手里的翡翠念珠,“你没跟朕说实话。”

钟寒誉跪地扣头,“是,臣没有说实话。”

永和帝笑了,“说说看为何没有说实话。”

诸多想法一一滑过钟寒誉的脑海,撑在地上的手曲起又缓缓平展,钟寒誉开口道,“因为臣怀疑之人……”

“你怀疑朕。”

钟寒誉没有回答,其实他不回答就等于默认了,永和帝没有动怒而是不在意地笑笑,“说说看为何怀疑朕?”

钟寒誉,“凡是从党争中获利者都值得怀疑,臣斗胆……”

“朕能从党争中获得了什么利,值得你把朕也列入了怀疑对象?”

钟寒誉额头冒汗,他在走钢丝,可唯有走钢丝才能让永和帝放心,“利于陛下稳固朝纲,确保江山安定,唯有他们的势力旗鼓相当……陛下才好平衡。”

钟寒誉话毕,大殿之上安静如斯,仿佛连喘气的声音都不存在,永和帝大笑,“说得好,朕确实是这么想得,若能江山稳固还能让朕省点心,朕倒是希望他们两方的势力可以旗鼓相当,这么说朕确实从党争中获利了,但是钟寒誉朕告诉你,不是朕,朕若是想让他们两方的势力处于平衡之势只需在朝中增减一些人即可,这不是更简单吗?”

钟寒誉磕头,“臣罪该万死,斗胆怀疑圣上,请陛下降罪。”

“你何罪之有?正如你所说凡是获利者都值得被怀疑,朕也不例外。钟寒誉朕喜欢你的就是这一点,凡是讲求实事求是,不管王公贵族,皇子陛下,只要涉及案件都值得被怀疑,你做的没错,起来说话。”

汗已经阴湿了衣裳,伴君如伴虎,在多疑之人面前最好的自保方式就是不要有所保留,“谢陛下。”

“这件案子确实扑朔迷离你再费点心,梁湛一死不少人急着往那个位置上塞人呢,你选个信得过人补上,只需递个折子即可,拖太久朕可就管不了了。”

钟寒誉,“臣回去马上办。”

永和帝,“听闻你和西厂提督最近走得很近?”

钟寒誉,“是,臣想和西厂把关系走近些,以便日后好办差,从前西厂和锦衣卫有诸多矛盾,凡是遇到需要两方一同督办的事,你推我桑要么就是互相掣肘,简简单单一件事最后落得个拖沓没完,臣性子急若是日后办差都如这般,那真是……”

永和帝想起这些年西厂和锦衣卫之间互相掣肘的事真是令人啼笑皆非,曾经有次两方在宫门口斗殴,闹得满朝文武一起跟着看笑话,“你有这个心朕很高兴,锦衣卫和西厂若能和平共处,朕也能省心不少,若是薛昭那边还有异议你跟朕说。”

钟寒誉松了一口气,今日这关算是过去了,“目前而言薛提督似乎也有心和锦衣卫化解矛盾。”

“似乎?”永和帝笑而不语,西厂那帮人的小心思可比锦衣卫花多了,就算薛昭愿意他手底下那帮人怕是也会使绊子,为这事吵得永和帝常常耳朵疼,不过自从钟寒誉出任锦衣卫指挥使后,锦衣卫那边收敛不少,西厂也算安分,他最近可算清净了不少,“以后什么难处可直接跟朕说。”

“谢陛下,臣记住了。”

“天不早了回去吧。”

“臣告退。”钟寒誉退出大殿,扯了扯襟口,每次面见永和帝都不是一件轻松的事,钟寒誉回锦衣卫指挥司的时候月亮都高挂夜空了。

石玉恒端着木盆从浴房里出来,“陛下没留你用晚膳?”

钟寒誉脱下官帽就朝石玉恒砸去,“你小子跟我说话客气点,不然升官这事别想了。”

“你才应该跟我说话客气点,我是你师兄,师兄——”石玉恒踮起脚大喊道,丝毫不肯相让,两个人幼稚得不相上下。

钟寒誉眼睛一眯,“看在你叫我师兄的份上,锦衣卫指挥使同知这位置给你了。”

“臭小子你……指挥使同知的位置给我?”石玉恒倒不是惊讶,而是感觉又没好事,“说吧你又想我去哪儿跑腿?”

“怎么说话呢,我是那种人吗?”

石玉恒笑而不语,“你怎么就不是。”

钟寒誉在石玉恒这儿算是没什么信誉可言了,“梁湛死了,这位置好多人盯着呢,陛下说让我选好人递个折子上去就是了,我这不是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再说你不想要这位置?”

“不想要!”石玉恒端起木盆准备回去睡觉。

“你!你倒是还矜持上了,锦衣卫指挥使同知啊,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位置你竟然不想要,石玉恒你怎么回事?”

石玉恒笑笑,“得了吧你,还不是你没人可选才赶我上架的,说得好听。”

“你也知道我没人可用,所以这不有了好事让你顶上,升官发财,这是兄弟心里有你。”

石玉恒不屑地翻了个大白眼,“升官倒是真得,可是当了锦衣卫指挥使同知也不见得能发财啊,再说我当了指挥使同知能不给你跑腿吗?”

“不能!”

石玉恒门一关,闷头睡大觉去了,只要还在锦衣卫跑腿这事最后还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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