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诚实

薛昭靠在钟寒誉肩头,其实他是想躲的,奈何身上是一丝力气也使不出来,只能老老实实,薛昭喉咙烧得发干,吞口水都疼,“为何,为何生气?”

钟寒誉把药吹得冷热适宜送到薛昭嘴边,冷声道,“吃药。”

薛昭乖乖低头把药喝了,小心观察着钟寒誉的眉眼,较六年前钟寒誉除了长开了些变化不大,眉眼没有少年时的凌厉逼人,冷峻了很多,样子俊美之余竟有些风流,不似小时候那般俊美得令人雌雄莫辨,钟寒誉侧头看向薛昭,两人目光碰撞,薛昭惊慌失措地垂下眼帘。

钟寒誉放下药碗取来水给薛昭缓缓,“看什么呢,指挥使玉树临风让你看痴了?”

钟寒誉打趣着薛昭,薛昭病着腾不出多余的力气去争辩,“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说得你会听吗?”钟寒誉想到薛昭瘦得令人心疼得脊背,心比被刀子扎还痛。

薛昭头还昏昏沉沉,“听,你说吧,我都听。”

钟寒誉俯下身子,逼近薛昭,两人近在咫尺,近得薛昭动一动就能擦到钟寒誉的鼻尖了,薛昭这次逃不开了,望进钟寒誉的眼睛里,钟寒誉的眼睛很漂亮,笑起来眼尾上扬,甚是勾人,眼睛墨黑有神,很多时候哪怕他笑着也是让人不敢靠近得生冷。

钟寒誉痛心,“我要你好好活着,听吗?”

薛昭眨了下眼睛,人感觉是漂浮的,眼神涣散,“听。”

钟寒誉眸子冷下去几分,泄气地叹了口气,“听个屁,把自己往死里折腾你听什么了?”

这点儿薛昭还真无法反驳,主要现在他没有力气和钟寒誉掰扯,还是老老实实听话吧,“我错了……”

钟寒誉,“……”

薛昭突然认错了,钟寒誉憋着的一肚子火眼看就要发出来了,给薛昭一句话硬生生逼了回去,气也不是,发火更不是,钟寒誉攥紧拳头在床头锤了锤,胸口疼得厉害。

薛昭苍白着一张脸,就一双眼珠子还能动,还没活人气,“气了?你要不锤我两下解解气?”

钟寒誉勾起唇角冷冷哼了一声,“你经得起锤?”

薛昭,“经不起,若是能让你解气,似乎也不错。”

“不错个屁!”钟寒誉听见薛昭这个漫不经意的口气就火冒三丈。

薛昭微微偏了下头,幅度不大,眉眼间多了几分笑意,“气大伤身,指挥使莫动气。”

“你!”钟寒誉在薛昭额头狠狠戳了两下,“仗病着可劲儿得气我是不是?我大老远跑过来给你喂药,换衣裳,服侍你,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吧,你就这么对我?”

薛昭不温不火地哦了一声,听着甚是气人和凉薄,可能怎么办呢,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拖着残躯在世间游荡,能给钟寒誉什么?什么也给不了,踩碎了的月亮,碎了就是碎了,拼凑齐了也是布满裂痕。

薛昭眼睛干干的,“好,我又欠了指挥使的,两百两够不够?”

钟寒誉气炸了,捏起薛昭的下巴,“非得这样吗?”

“钱不够可以再加。”

“我不要钱。”

薛昭咳了两声,眉眼变得阴毒起来,像条怎么也养不熟的毒蛇,“我现在病着,服侍不了你。”

钟寒誉心中的怒火彻底抑制不住了,咬牙道,“你非得如此不可吗?”

“钱不要,人不要,那你想要什么?别的我可真给不了。”

钟寒誉眼眶红着,他真讨厌薛昭现在的样子,像一只随时会扎人的刺猬,更像一条毒蛇缠得人窒息,钟寒誉喘息都带着怒意,捏过薛昭的下巴吻了上去,他吻得很用力,像是在发泄怒气又像在耍脾气,薛昭嘴里的药味很重,不知是不是病着,薛昭老实给他亲,也不躲了,钟寒誉越吻越凶,薛昭要给他吞进肚里了,本就在发烧,这下身上更烫了,片刻功夫薛昭又热出一身汗。

快喘不上气来了,薛昭去扯钟寒誉手臂上的布料,钟寒誉找回一些理智,心被扯碎得疼,喘着粗气离开薛昭的唇,薛昭已在要昏迷的边缘了,不知是不是被吻得厉害,双颊不自然得发红,微微张开得嘴如搁浅的鱼儿,刚被蹂躏过的唇过于艳红,染着暧昧的颜色。

钟寒誉挺是后悔,不该冲动的,跟个生病的人较什么劲儿,擦擦薛昭的唇边,万分懊恼,“抱歉。”

薛昭胸口起伏,张着嘴呼吸,他好像溺水好久终于能喘息了,“钟…钟寒誉…”

薛昭昏了过去,他实在太虚弱了,哪怕一个绵长而热烈的吻都会把他燃尽。钟寒誉拿拳头用力顶了顶眉心,自责不已。

薛昭服了药又出了一身汗,迷糊中喊着要喝水,钟寒誉心疼之余更多的是无可奈何,钟寒誉擦去薛昭额头的汗,只剩一声长长的叹息,罢了只要他身体安康,喜乐无忧,钟寒誉别无所求了,但是想想这些又是那般的遥远,黄泉路上走一遭的人,回不来了。

薛昭再醒来的时候已是傍晚,残红的夕阳撒进窗里,落了一截在桌案上,薛昭清醒了不少,就是身上乏得厉害,薛昭摸摸趋于冰凉的额头,这场病算是临近尾声了,“小波……”

梁小波端着药碗进来,“提督您可算醒了,先吃药,饭马上端上来。”

薛昭没什么胃口,“他…他什么时候走得?”

“他?”梁小波愣了下,“指挥使半个时辰前走得,见您热退了就回去了,叮嘱我看着您好好吃药用饭。”

薛昭摸着唇边,他烧得迷糊可感觉是真实的,烧得渴了,迷迷糊糊地要水喝,是钟寒誉给他嘴对嘴喂水的,薛昭深按着唇,好像钟寒誉残留在唇边的热意还在,擦都擦不掉。

梁小波以为他又发病了,忍不住心惊,“提督,该吃药了。”

薛昭咬紧下唇,心跳莫名地加快,端起药碗灌了个干净,他想接着药的苦劲儿把钟寒誉的味道冲下去,苦倒是真得苦,只是唇边好像在发烫,薛昭好像满身都沾了钟寒誉的味道,“备水,我要沐浴。”

梁小波不敢多问,老老实实去准备水,只要薛昭不发病,随他如何。

薛昭浸在浴桶里,水没过他的肩头,薛昭沾了水的手紧紧扒着浴桶边缘,双颊染了淡淡的绯色,他记得钟寒誉为他擦拭身子的感觉,当时病着无多余心思去想那些,如今他彻底清醒了,那些细节竟然出奇得清晰起来,钟寒誉的手常年练刀,很粗糙,时不时会碰到他,无意中擦过薛昭凸起的脊背,明明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时辰,感觉却像发生在眼下一般。

薛昭整个人沉入水里,不过片刻又浮上来,他水性不行,在水底无法长时间闭气,薛昭混乱极了,脑海里乱七八糟。竟然鬼使神差地想到了那日掉落密室中,两人亲密无间地紧贴着彼此,钟寒誉滚烫的体温灼得他难受。

薛昭捧了把水拍在脸上,他不想回忆,回忆越是清晰,薛昭不想和钟寒誉纠缠,确切地说是薛昭不想再和过去的自己有牵扯,可只要见到钟寒誉,他就会想起从前的自己,那些鲜活明艳的过往和无能为力。

薛昭在浴桶里泡了很久,出来的时候有些晕,勉强扶着墙根回到了卧房,梁小波取药回来,“听说锦衣卫出事了。”

“锦衣卫出什么事了?”薛昭紧张着。

梁小波,“跟指挥使同知梁湛要好的张小山今早被发现死在了指挥司后院的井里,据说是溺水而亡。”

张槐死于三合坊的骚乱中,凶手不明,如今张小山溺亡在锦衣卫指挥司后院的井里,他们都是微不足道的小角色,除掉他们做得更得心应手,根本无需多费力就能制造出合情合理的巧合。

薛昭面如死灰,到底是谁在暗中操控着云京的这张网,好像他们想要谁死谁就得死,薛昭匆匆填了几口饭,还是没什么胃口。薛昭理了理现在知道的线索,从抓到人贩子周溪,从而牵扯出三合坊的卢旗开,然后又回到了赵岗案。华阳公主府上得护院从卢旗开手上买人,有牵扯的几人都已经死了,只剩卢旗开了,他一个赌坊二当家当真有如此本事连锦衣卫指挥使同知都敢杀,从而拉下杨恭陪葬。

薛昭觉得不可能,卢旗开还在买人不假,可都是从烟花巷买人,大成律法都拿他没辙。薛昭烦躁地咬着下唇,那么剩下的线索只有春怡和黄莺了,薛昭对比过画像,仔细看黄莺和春怡有可能是同一个人,不过这个猜测需要证据,她们到底在为谁卖命。

薛昭换了身衣裳往惜春巷走去,倚红阁经历过赵岗案的风波冷寂了一段时间,现在又热闹起来了。

“提督您怎么来了?”十三娘迎上来,带着薛昭上楼。

薛昭是认识十三娘姐妹的,从她们手上得到不少消息,“有些事想当面跟你确认一下。”

十三娘笑笑,“您不会跟屋里那位一样来问春怡的事吧?”

“屋里那位?”

门推开,钟寒誉倚在门边眉眼含笑,“提督,好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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