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昭擦擦嘴角的血忙带着人往惜春巷赶，刚到惜春巷就被大理寺的人拦了下来，“大理寺办案闲杂人等请勿入内。”

梁小波乐了，拍拍捕快的肩膀，“你的意思是说西厂是闲杂人等了，别忘了陛下有规定凡是涉及王公贵族的案子都需先经过西厂，新来的吧这规矩都不懂？”

拦人的捕快面露难色，在京城得罪谁都不要得罪西厂的人，这帮玩意背地里耍阴的可是防不胜防，哪天自己死的都不知道，可上面吩咐了他又不能不拦，薛昭径直走了进去，捕快没有再阻拦，有些事装装样子就得了，太认真容易把脑袋搭进去。

薛昭前脚刚进去，钟寒誉就带着锦衣卫来了，一时间留香楼了可是前所未有的热闹。

大厅里不相干的人都驱散了，大理寺卿罗轩在查看尸体，毫无疑问是从楼上跌下来摔死的，今晚湘王李怀竣包下了留香楼和一众狐朋狗友玩乐，其间一个花楼女子惹怒了李怀竣被他失手从楼上推下。

涉及亲王，大理寺也是难上加难，而且这件案子很简单，案子是很简单涉及到的人可不简单。

薛昭来到李怀竣跟前，“湘王殿下。”

李怀竣吓得不轻，面上没什么血色，薛昭一叫他还抖了下，“本王，本王不是故意的，她，她，是她出言不逊，我就……就轻轻推了一下，谁知道就……不对，我没推她，我，我真不记得了。”

薛昭，“可是殿下人死了，按照大成律法您应该跟我走一趟然后等着三司会审。”

“不行！”罗轩忙制止道，“殿下应该先扣留府中。”

薛昭勾了下唇角，“罗大人，您应该知道陛下此前有过规定，涉及王公贵族的案子人都先由西厂看管，至于扣留在府上还是收监都应该由陛下定夺，让殿下跟我走一趟是去见陛下而非入西厂的牢房，罗大人不必担心。”

湘王也在储君候选之列，自然是先得押到永和帝跟前去，可最后李怀竣若是落到西厂手上后果可想而知，罗轩反正也不想经手这事，由着他们去好了。

钟寒誉进门了，“听说这里出了点事进来看看，见过湘王殿下。”

见到钟寒誉李怀竣跟抓到救命稻草一样连滚带爬得扑过去，“指挥使这事真不怨我，我当时大脑一片空白，指挥使您刚正不阿可得帮我查清楚啊。”

钟寒誉笑了，得了，李怀竣这样子好像见着了自己人，传到永和帝耳朵里锦衣卫又得多几分猜忌，“大理寺和西厂都在，殿下若是被人陷害他们一定会还您清白，殿下还是先跟薛提督去见陛下吧。”

薛昭看了眼李怀竣搭在钟寒誉小臂上的手眸子冷了下来，“湘王殿下请吧。”

李怀竣还在用祈求的眼神看钟寒誉，薛昭上前，“殿下该走了。”

李怀竣这才跟着薛昭去见永和帝了，他们一走罗轩连连叹气，“这都叫什么事啊。”

钟寒誉看得出罗轩的为难，“罗大人的难处我懂，这事可大可小，这女子是什么人？”

罗轩拉钟寒誉到一边说话，“刚才薛提督在我没提，这女子不是一般人。”

罗轩从怀中掏出一副寻人画像，“指挥使请看，这是前几日东郊陈员外发的寻人画像，他的小女儿失踪了。陈员外可是忠国公之子，他的父兄皆战死，膝下就这一女，谁知道那陈家小姐给卖到了这种地方，还死于湘王之手，这可不好办啊。”

“可真够巧合的。”

“可不是嘛，陈员外要是闹到陛下跟前，朝中那些武将必然会拿此事大做文章。”

钟寒誉，“以后如何先不说，等陛下定夺吧。”

御书房永和帝大发雷霆，“朕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废物！”

李怀竣跪在地上畏畏缩缩，“父皇我也不知道啊，我是被冤枉的，真的，父皇你相信我。”

李怀竣比起勤奋好学的宣王李怀承确实好玩了些，不过此事太过蹊跷了，永和帝在想会不会顾道桢所为，“湘王李怀竣暂时圈禁府中，叫…”

永和帝一时间不知道要宣谁进来彻查这件案子，叫湘王一派的人他们会趁机攀咬宣王一派，叫宣王一派的人他们会伺机报复，永和帝挥手让人先把李怀竣带下去。

不一会儿功夫陈员外便到永和帝跟前哭诉了，这下好了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永和帝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难。亲王打死忠国公孙女，永和帝若是有半分偏袒都会遭人唾骂，听完陈员外的哭诉他也是痛心疾首的安慰了一番才算暂时稳住了陈员外。

永和帝一时间头疼欲裂，“宣钟寒誉进宫。”

“见过陛下。”

永和帝疲惫地抬起眼帘，“外面什么情况？”

钟寒誉进来的时候御书房外跪满了武将，无需多想是来做什么的，“外面……”

永和帝干干地笑了两声，“不用吞吞吐吐，这种事朕又不是没见过，一有什么事都喜欢成群结队地往御书房外一跪，他们膝盖疼不疼朕不知道，可朕的头疼。湘王打死陈庸之女一案你去查，朕给你三天时间。”

钟寒誉，“臣遵旨。”

永和帝招手示意他下去，“叫薛昭来。”

钟寒誉有不好的预感，刚到宫门口国子监的夫子带着多位学子到宫门口高举大成律例席地而坐。太快了，一切未免来的太快了。显然是有预谋而来，如果是顾道桢这手段不算高明，如果不是顾道桢那么又是谁在背后捣鬼。

下雨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突然冷得刺骨，在宫门口席地而坐的学子冻得瑟瑟发抖却没有人离开，“陈庸之女忠国公之后，被人劫掠深陷烟柳之地，后死于湘王之手，命途坎坷崎岖，依照我大成律例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还请陛下还陈氏之公道，莫让忠勇之后寒了心。”

一声又一声的高呼响彻宫门，御书房外武将堵门，宫门口学子要求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永和帝冷笑，今夜谁都别想安眠，“薛昭，外面那群学生扰乱宫闱，让他们散了去。”

薛昭压低头颅，唇已经没了血色，“是。”国子监这些年一有大小事就到宫门口席地而坐，早惹得永和帝不满，还总写文章抨击他任用宦官，戕害忠良。偏偏这时候又来触怒永和帝，薛昭胸口又在撕痛，驱赶学子的事他干过不止一次，想他从前也是国子监的学生，如今却干着他从前最厌恶的太监之事。

到宫门口的时候雨下大了，薛昭没有撑伞，浑身冰透了，心也凉透了，“夫子，陛下说了让你们散了去。”

“呸！你这狗奴才，忠良之后死于非命，你却在这里狐假虎威，我们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可我们分得清忠良奸佞，不像你这为虎作伥的狗腿子。”

比这更难听的话薛昭从前听过了，不会有感觉，“分得清忠良奸佞却唯独没有脑子，好好想想，案子不过才发生一个时辰你们国子监就知道了，这些年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你就带着国子监这些年轻热血的学生往宫门口一坐，任彰你消息够灵通啊。”

任彰是国子监最愤世嫉俗的夫子，京城凡是有点偏颇的达官贵族没有一个逃过他的笔杆子，为此吸引了一大批热血激昂的学子追随，“我从何处得来的消息与你无关，湘王打死忠国公之后是事实，凡是有良知的人都不会坐视不理。”

“你们如此慷慨激昂的到宫门口闹是觉得陛下会徇私？”

任彰，“陛下会不会徇私我们不知道，但是湘王打死了人就该收监大理寺或者刑部，不能因为他是亲王犯了罪还能在王府上好吃好喝的呆着，大成律法不容亵渎。”

“大成律法，嘴上口口声声大成律法可看看你几次三番的煽动学子围堵宫门，这就是你维护大成律法的方式，知法犯法还满口仁义道德，这叫虚伪。”

“不许你这走狗污蔑夫子，我们会聚集到此还不是你带着湘王直接进宫了，按照律法湘王应该先被收监再禀告陛下，而你这走狗先把杀人凶手带走了，这就是**裸的维护，凭什么他不用收监？就因为他是亲王所以就比别人高贵？你们这些人根本不把老百姓当人。是你们不遵守律法在先。”

薛昭，“我带走湘王符合陛下的规定，这是陛下允许的。”

任彰仰天大笑，“还是贵族特权，你们根本不把普通老百姓当人，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是大成律例里明明白白写的，可是你们却无视律法行特权，忠国公之后都能被你们无视，他日老百姓遭难是不是就被直接被抹杀当做不存在？”

“就是，就是，就是你们破坏律法行特权！”这些年轻学子在任彰的煽动下越来越激动，往宫门口冲。

梁小波把薛昭护在身后，“提督你先后撤，这些脑子一热就发昏的学子你跟他们说不清楚的。”

薛昭要站不稳了，学生们还在往宫门口挤，和宫门守卫扭打在一起，场面混乱不堪。

薛昭吐了一口血，虚弱地喊道，“不要，不要动手！”

薛昭的声音淹没在雨声中，守卫开始和学生们动手，这一动手又要惹出很多祸端。

“都住手！”李怀竣高喊一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