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澜瑛抽噎了一会儿,被他这冷淡且不容置疑的拒绝引回了神儿。
她豁然冷静了下来。
她哪有拒绝的余地,卫郎不救了吗?她要敢撂挑子太子第一个把她掐死。
她就是被方才的恐惧冲破了理智,被吓坏了,任谁在睡觉的时候突然冲进个人要杀她都会被吓坏。
她垂首讷讷,手指搅在一起。
太子居高临下,揽着她肩膀的手不自觉收紧,语气也带了强硬:“孤念在你年岁小,未曾见过这种场面被吓得暂无理智不予计较,这种话日后莫要再说了。”
“是……我不敢了。”她深深低下头,面色畏惧。
见她又乖巧了下来,萧砚珘也收敛了威严的神情,俗话说给一棒子再给个枣,恩威并施,下属便会对你心生感激。
“你哭了许久,脸都哭花了,糊成了一片,去打水,给太子妃擦一擦。”
王全应了一声,松了口气,很快便端来一盆温热的水,桂枝浸入帕子又拧干,刚要擦太子便伸手:“孤来罢。”
桂枝闻言愕然,呆呆的把手帕递给了太子。
萧砚珘接过手帕让她主动抬起脸,孟澜瑛闻言乖乖抬起。
她脸上铅粉胭脂糊成一片,他喜洁的习惯让他颇难忍受,拿帕子开始擦拭。
“唔,好痛。”孟澜瑛忍不住躲了躲。
桂枝看不下去了,那哪是擦,是搓还差不多,女子脸蛋细嫩,如何能那般:“还是奴婢来罢。”
萧砚珘神情略有些不自然,但还是递给了她。
卸完妆后茯苓又要给她上妆,边上妆孟澜瑛边转过头目光紧紧锁着太子,惶惶问:“殿下,您要走了吗?”
萧砚珘触及她惶恐不安的神色,明白她顾虑和害怕:“孤不走。”
孟澜瑛安心了些,萧砚珘看着她的手臂:“伤口如何?”
她闻言撸起了袖子:“其实伤口还好,只是被割了一小个口子,不出血了已经,但还是有点疼。”
她语气软软,像是一只家养的猫在对主人撒娇,萧砚珘不动声色嗯了一声:“这两日莫碰水,清淡饮食。”
孟澜瑛心头有些感激,太子人还是很好的,不像皇后和崔宅人,凶巴巴的还冷漠无比,一点人情味都没有,满脸写着鄙夷瞧不起。
“殿下,您真好,您作储君,是百姓的福气。”孟澜瑛突然不知怎的,冒出这样一句话。
萧砚珘眉眼微挑,颇感诧异:“孤哪里好?”
王全愣了愣,万没想到太子还会接她的话。
也是奇了怪了,以前不是没有官员拍这种马屁,但太子压根不吃这一套,还叫他们把人通通赶出去。
“您宽容、脾气好……”她绞尽脑汁,想说出一些文邹邹的话,奈何学识贫瘠,憋出一句,“就是很好。”
宽容?脾气好?萧砚珘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
他把她的话当做讨好,既她主动,那他便也愿意给她个面子,打消了因她表达不满而起的不悦。
晚上宫城里有晚宴,孟澜瑛换了一身衣裳又随太子出席,承昭帝两侧坐着不少妃嫔,而后便是皇子与公主,这还是她第一次面见皇家众人。
王全低声为她介绍:“陛下下首也就是您对面的那位是慧敏大长公主,殿下的姑姑,她性子略有奇异,总之您无事莫去打扰。”
孟澜瑛看向对面,是一个极美极雍容的女子,头上那得顶了一座金殿吧,排场比皇后都大了,雪白的手上染着鲜红的蔻丹,正慵懒地手执金杯,喝着酒。
“公主旁边就是大婚第二日见到的庾贵妃,如今正得圣宠。”
孟澜瑛目光看向庾贵妃时正好被她捕捉到,贵妃笑盈盈地举起酒杯:“崔家的女儿当真是姝色无双,风华绝代,听闻响午竟有刺客,不知太子妃可还好?”
她淡定地举杯回应:“有劳贵妃关怀,棠樱无碍。”
大殿上突然响起一道轻笑,孟澜瑛望了过去,一个容貌有些妖冶的男子笑了笑:“凤格之命当然无碍,只是嫂嫂要小心了,您这凤凰命,不知道有多少人觊觎。”
他笑时眼尾上挑,有股刻薄感,笑得孟澜瑛头皮有些发麻,太子淡淡瞥他:“四弟吃酒吃醉了。”
晋王眯了眯眼:“臣弟没有。”
孟澜瑛迟钝,但也察觉出二人的明争暗斗。
四弟?这便是庾贵妃的儿子,晋王?
长的怎么妖里妖气,吊梢眼怪刻薄的,说出来的话也刻薄。
她再转头看看气宇轩昂的太子,嗐,果然储君有储君的道理。
忽而一位清丽的少女起身向承昭帝福身:“父皇,今日就让明贞舞一曲助兴罢。”
承昭帝欣慰颔首:“好。”
少女明眸看向孟澜瑛:“听闻嫂嫂琴棋书画具精,不妨为明贞奏琴助兴?”
孟澜瑛一滞,心头有些慌乱。
她根本不会弹琴,写个字练个仪态什么的尚且能蒙混过关,弹琴这可是十几年的功夫,她连琴摸都没摸过。
上首皇后脸色也紧绷了起来,下意识看向了太子。
萧砚珘蹙眉,欲开口时,旁边少女镇定开口:“恐怕要叫妹妹失望了,响午刺客伤了我的手,怕是不能抚琴。”
她掀开了袖子,露出小臂上缠着的纱布。
承昭帝也应承:“是啊,今日刺客一事吓坏你嫂嫂了,太子妃,你好好养伤。”
孟澜瑛起身:“多谢父皇。”
她坐下身对上了太子的视线,神情镇定,左眼却俏皮地眨了眨。
萧砚珘唇角轻扬,垂头拿起酒盏一饮而尽。
明贞公主遗憾道:“如此,只能日后再切磋了。”随后便下去换了舞衣来。
一刻钟后,一个身着清凉的美人翩然而至,大陵朝民风开放,女子也可穿着清凉,明贞公主身着赤色抹胸,四肢的衣服似灯笼,红纱若隐若现,显得身姿曼妙。
孟澜瑛忍不住看呆了。
悠扬的乐曲在殿内响起,周遭充斥松快的说话声和敬酒声。
这也是孟澜瑛第一次闯入这醉生梦死的奢靡之地,在此之前她不知道宴上的饭菜大部分人都不会吃,这些达官贵人们谈天说地,诗歌信手拈来,俨然一副盛世模样。
大殿之上光酒水就有上百种,殿内香气笼罩,歌舞升平。
但是不知为何,她很是失落。
原来有的人真的就是天生命好,不必担心温饱,想要什么就会有人双手奉上。
她再次清晰的知晓,这是个美梦,梦总会醒的。
外面烟花怦然四起,承昭帝身边的内侍扬声:“请诸位移步殿外,欣赏烟火美景。”
众人起身,出了殿外。
满天的火树银花,流光溢彩映照在众人脸上、眸中,孟澜瑛赶紧双手紧握成拳,闭上了眼许愿。
“愿我日进斗金、财运亨通、腰缠万贯、蒸蒸日上。”她小声地嘀咕着,那严肃的模样还有些可爱。
耳边忽而响起轻笑声,孟澜瑛睁开一只眼看向一侧,发觉是太子负手而立,发出了一声轻笑。
什么意思?是在嘲笑她痴心妄想?
她垮了脸,明知故问:“殿下笑什么。”
“笑你目光短浅。”
孟澜瑛目光迷茫,不太懂他的意思,但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卫允华站在殿外,他没资格进殿站在晋王身边,只能在殿外,这倒是正合他意,他目光所及,一道道身影打量,尤其是宫女,后妃……他也咬牙打量。
直到瞥见一张侧脸,与他的妻子很像。
他心急再去看时,视线顿时怔住了,那、那不是太子妃吗?
巧合吗?当朝太子妃竟他的妻子极为相像,卫允华脑中嗡鸣,在暗处瞧着那衣着精致、发髻高耸的贵人发呆。
孟澜瑛下台阶时还是不小心踩住了裙摆,险些一个跟头绊在地上,还是太子伸手握住了她的肩膀,免得她大庭广众下出了丑。
萧砚珘眉眼不悦欲斥责,却听她低低痛呼了一声,躲开了他的手。
他愣了愣,蹙眉想问她,却见她脸色有些怪异,而后低着头往殿内走了。
萧砚珘也只好压下满腹疑问,随她进了殿内。
晚宴又持续了半个时辰方结束,孟澜瑛已经累的笑都撑不起来了。
“今夜,孤留宿长信殿。”
孟澜瑛闻言紧张了起来,萧砚珘当作没看到她紧绷的小脸。
而后孟澜瑛晕乎乎的跟着太子回了东宫,长信殿内,案牍上散乱的放着字帖、宣纸、笔墨,屋里燃着灯,桌子上还放着些点心。
殿内响起喵呜一声,他垂头看去,床畔堂而皇之窝着一只狸花猫,慵懒地伸着腰,霸占着属于他的那方卧榻。
原本冰冷的殿内在他不在的三日多了许多东西,显得温馨而丰富。
萧砚珘:“……”
桂枝和茯苓很有眼色的开始收拾。
那只狸花猫也被抱了出去,萧砚珘转过身眼神示意王全出去。
门被关上后,萧砚珘目光微凝:“把衣服脱了。”
孟澜瑛清亮的眸子瞪圆,嫣唇微张,不知所措地退后一步。
“脱。”太子不容置疑。
孟澜瑛肩膀瑟缩了一下,开始解衣带,奈何她笨手笨脚,平日也都是桂枝和茯苓伺候她,这等繁杂的衣裳她根本解不开。
一只修长的手伸了过来,三下五除二便解开了那复杂的衣带,外袍陡然滑落,露出了白皙的肩膀和玉带似的锁骨。
抹胸包裹着丰腴的雪峰,她似在太子面前无所遁形。
“转过去。”低沉的嗓音带了些莫名的冷意。
孟澜瑛听话的背过身去,她的胳膊上端,全是被抽下的青紫,交错纵横,尤为可怖,而她的肩头、脊背,都是一道道鞭痕,大部分都已经半好,掉了痂,长出了鲜红的皮肉。
难怪今日碰她的肩膀,反应会这么大。
孟澜瑛也不知道太子要做什么,便不敢动。
直到后背落下一只微凉的手,触碰着她的伤口,有些发痒,孟澜瑛愣了愣,便闻太子带着三分薄怒道:“谁打的?”
瑛娘:日进斗金、财运亨通、腰缠万贯、蒸蒸日上。
接[害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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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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