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二在裴府是个小厮,如今回了裴府,依旧在干着小厮的活儿。
柳郎远远地就看见像是裴二的人在清扫着林子里的枯叶,不觉眯起了眼睛。
崔叔道:“王妃不想让府里人知道他之前的事,所以关于王妃的事我并没有说出一星半点。”
裴秀禾望着裴二认真清扫的模样,也道:“我也没有告诉我父母关于你们王妃的事。他自小就在裴府干活,如今若是自个一人回来还摆王妃的谱,怕是会引来他人嚼舌根。这种事莫说是在裴府,在任何一片人多的地方都会存在。我也是在保护他。”
柳郎便道了声:“谢谢。”
裴秀禾道:“谢我?谢什么?他原本就是我裴府的人,我原本就要保护他。”
柳郎就不再说什么,径直走到了裴秀禾身边,道了声:“王妃您辛苦了。”
裴二便愣愣地回头看向了他,见是柳郎,一下子就两眼放光:“你来了?”
“是,属下来迟了。”柳郎说着就单膝跪在了裴二脚下。
裴二一时间便不知该说什么,该做什么,看向了崔叔和裴秀禾。
裴秀禾道:“赶紧起来吧,你这样让他也很为难。虽说这是裴府,但总也有不熟的眼神,莫要给大家惹来麻烦。”
裴二就小声道:“起来吧。”但姿态很是谦卑。
“是啊,此时不如彼时,就不要多礼了。”崔叔也道。
柳郎就站了起来。
裴秀禾提议:“去你们院子说吧,那里三面环水,说起悄悄话来不担心会有隔墙有耳。”
“也好。”崔叔道。
裴秀禾就先一步在前带路了。
这一路而去,路程不算远也不算近,但大家却再无一人开口。
过了横跨湖面的木桥之后,就到了裴二和崔管家现今住的院子。院子像是在一座孤独的岛屿上建造的,树木很多。
裴秀禾道:“这本是我一直住的地方。是爹爹填湖为我造的一处湖心小筑。为的是躲避王爷的搜查。如今你住着,也算是一场轮回吧。”
裴二就万分感激道:“谢谢小姐大恩,我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快别这么说,要不是我当时太任性,也就不会有这之后的一切事,你也不会深陷困局。”说罢,裴秀禾又笑道,“不过这是不是验证了那句话‘好事多磨’?要不是有了这‘替嫁’,你怎么会遇到王爷?怎么会获得王爷的喜爱?而我又怎么可能会遇到柳郎?”
柳郎的脸色已因为不好意思而不自在。
崔叔瞅了他一眼,笑笑:“我先进去了,你们慢慢聊。”
柳郎忙也道:“我跟你一起崔叔。”像是脚底抹了油一样,“嗖”的一下就不见了踪影。
裴秀禾笑意浓浓地收回了视线,看向局促不安的裴二,道:“你不要再觉得你低人一等。要挺起胸膛来,要勇敢,要坚强,要像所有男儿一样展翅高飞。”
裴二是感激的,是真的感激,他眼里蓄满泪,欲哭反而笑了起来。
裴秀禾道:“快进去吧,还有好多事需要我们去思考,去做呢。”
裴二重重地点了下头,跟着裴二走了进去。
崔叔和柳郎已面目凝重坐了下来。
裴秀禾和裴二走进去,坐在了他们身旁的圆桌边。
崔叔望了他们一眼,道:“皇上当真是愧对天下黎民,愧对王爷的赤胆忠诚!”
“王爷如今身在漠北,凶多吉少,皇上还不愿派兵。我这一路而来,见到太多的黎民颠沛流离,居无定所,垂死挣扎,不晓得皇上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难道兄弟之间的强弱比起国家的兴盛存亡还要重要?”柳郎愤慨道。
“朝堂之上难道就没有人请愿?难道整个大康朝就没有一两个头脑清晰,知道厉害的臣子?难道所有的臣子都愿意看着自己生活,居住的国家被摧毁?难道自己的仕途比国家的存亡还重要?”崔叔万分悲哀。
柳郎道:“王爷还在京城时,吏部尚书,礼部尚书王,户部尚书等一众臣子是站在王爷这一边的。况且从我听说的情况来看,自从毓秀王去了漠北,朝堂中的臣子已大部分全都站在了毓秀王这一边。他们曾连书上奏让皇上派兵去增员兵部尚书张勇,如今,西南蛮子被打退。只是西域这边,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怎么突然间就由达奚思掌控整个西域了?不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么,不知道会不会是在等待时机,想要趁机偷袭大康?”
崔叔道:“达奚思和工部尚书李明卜勾结。李明卜背后有厉害人物做靠山,难道是因为那厉害人物的关系?”
柳郎道:“崔叔恐还不知道,皇上已削了李明卜的职务。他如今已是个普通人。”
“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崔叔很疑惑。
裴秀禾道:“我听茶馆里,酒楼里的行客说,是皇上嫉妒毓秀王才处处针对毓秀王,还说什么皇位本该是毓秀王的,所以你们说,这一切的背后策划之手会不会就是皇上?毕竟,勾结外族可是死罪啊!不可能只是削职啊?你们说是不是?”
柳郎就和崔叔互看了起来。
裴秀禾道:“从皇上针对王府和王。。。。。。”瞅了眼聚精会神听他们讲话的裴二,道,“能是什么明君吗?都到这个份上了,自己的亲弟弟在外生死不定,他还能有闲心想其他的,你说他会是无辜的吗?”
崔叔叹了口气:“我们毕竟不是臣子,只能私下议论局势,至于到底要不要派兵去驻守西域,去相助王爷,我们也做不了主!”
柳郎道:“家国只有一个,毓秀王也只有一个。为了昏庸的君主而牺牲掉自己的生命不值得。我要去漠北,要去助王爷一臂之力!”
裴秀禾下意识就不安,反问:“那我呢?”
柳郎很是惭愧,愧疚:“我已发誓,此生只为王爷上刀山下油锅。”
裴秀禾就气得要发疯,背过了头。
裴二道:“我虽什么都不会,但我也想为王爷出一份力。”
崔叔道:“王妃,您的生命比王爷的生命还要重要。您将自己照顾好就是在帮助王爷,也是在帮助我们。”
“可是。。。。。。”
“王妃,这是真的,您就信我们,好好照顾自己。”柳郎道。
裴秀禾就气得一下子站起来:“我去外边守着,你们好好说。”就气呼呼走出去,关上了门。
柳郎满眼愧疚,自责地望了望她靠在门上的身影,又投入到了与崔叔的商讨中。
最后,他们决定连夜就启程去漠北,一路上召集那些想要助毓秀王一臂之力,想要为大康安危尽一份力的勇士。他们相信,秉承着一颗爱国心,他们是一定能战胜凶狠的漠北之兵,一定能守卫住自己的家园。
这一夜,月色很亮,澄亮得好似发着莹润的光一样。
裴秀禾交给了柳郎一大笔钱,说是他爹爹的意思,说她爹说了,他年纪大了,不能为国出力,但可以出钱。还说沿途而去,只要是“裴”字号的店铺,都可以从里面取钱。
当然,裴秀禾交给了柳郎一个信物,是玉佩,红色透亮的圆形实心玉佩。在玉佩的背面刻着一个“裴”字,由一根赤黑色的线系着。
柳郎迟疑了一瞬,接过,藏在了怀中,就跟崔叔翻身上马,快马离开了。
裴秀禾以为她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但她的爹爹和母亲还是察觉了,所以在柳郎和崔叔离开没多久,他们就一起走了出来,来到了裴秀禾身边。
她爹爹道:“秀禾啊,你做得很好,很对。”
她母亲道:“是个好男儿,一定会再回来的。”
裴秀禾就禁不住趴在了她母亲的怀中,抖动起了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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