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一路上裴二都被下人们目送着,也不见他们再议论裴二了。
裴二心知肚明,那是因为毓秀王,他们的主子对他另眼相看了,就像他在裴府一样,得老爷喜欢的人,不管是小姐还是下人,都会被他们高看,尊敬一样。
夏荷到是看不惯:“真是的,各个都是这么势利眼,谁得宠巴结谁,从来都是锦上添花,做不到雪中送炭。”
裴二听在心里,却没有任何想法。
因为昨夜去参加宴会的时候已经傍晚,又没有熟人在跟前,所以裴二并没敢东瞅西望,后来宴会结束,他又是一个人稀里糊涂,害怕地往回跑,也没看清沿途的风景,所以此刻,当夏荷引着他走在阳光下的王府时,他才终是看清楚了王府的景色来,也让他禁不住地连连感慨。
夏荷边走边提醒他:“王爷喜欢吃鱼肉,王妃您会挑鱼刺嘛?您可以给王爷挑挑鱼刺,兴许王爷一高兴,对王妃您就更好了呢。”
鱼刺?正好,他不喜欢吃鱼。
因为他曾经在裴府,有一段日子,是夏天,帮着厨师刮鱼鳞呢。
那天气有多闷热,那鱼腥味就有多重,以至于从那之后,他只要一听到“鱼”这个字眼,他就会禁不住反胃,又怎么可能还想吃鱼。
所以,他是万万不可能主动给毓秀王挑鱼刺的。
“王妃,王爷喜欢绘画,王妃您可以向王爷展示一下您的绘画功底,兴许王爷一时就看上您的绘画了,以后会时常叫王妃您同他画画。”
裴二想还是算了,他连毛笔都不会握,怎么可能会画画呢?他现在还担心毓秀王要让他写字的事呢。
想想看,自己的王妃不会说话,还不会写字,那么骄傲,自信的毓秀王会气成什么样?又会对他做出什么恶劣的事情来呢?
真是想想都让人胆颤心寒!
夏荷又七七八八地说了些其他的话,裴二都虚心地一一听了。总的意思就是王爷不主动,他这个做王妃的就要多主动。
裴二虽然面上诚恳地应允了,但心里却一直在嘀咕:最好是永远永远都不要让毓秀王注意到他才好!还主动?那是不可能的!!
毓秀王让裴二陪他吃早饭,自然是在毓秀王的房间进行的,所以,夏荷将裴二送到毓秀王的院子后,就留下了。
裴二见夏荷不能再跟着他进去了,神色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王妃,还有春梅姐在呢,您不要这么害怕,没事的。”
裴二便不情不愿地进了毓秀王的院子,往毓秀王的房间走去了。
虽说,毓秀王的院子他不是第一次来了,但到底是不熟悉,到底是每走一步都让他心跳加速。
裴二浑身紧绷,走到门口,正犹豫着要打开屋门时,门从里面打开了。
是春梅。
裴二还没怎么高兴,春梅就一本正经道:“王妃里面请,王爷已等候多时了。”
裴二就迈进了右脚,但因为太心虚,害怕了,所以那跨进去的右脚就不由自主地踉跄了一下,险些让他一屁股坐到地上,还是春梅眼疾手快,急忙将他给扶了起来。
裴二还没去寻找毓秀王的身影,就听毓秀王的声音已经在他头顶上方响了起来:“王妃真是好难请啊!”
裴二的脑袋就不知道该怎么运转了。
毓秀王又道:“王妃今日穿的这身衣服到是好看,淡淡的,很素净。王妃这是特意穿给本王看的吗?本王真是高兴啊!”
毓秀王说的这番话,意思是他很高兴,但裴二听在耳朵里,却觉得他好像在表达他的不满,气愤,不由就更是慌乱了。
“春梅,这里没你什么事了,出去吧。”
“是,王爷。”春梅就福身,退了出去。
裴二本还想着在这里同毓秀王相处时,春梅在身边,还能给他一些提示,可眼下看,一切都是他想多了。
“王妃,想什么呢这般入神?”不知几何,毓秀王竟已站到了裴二身后,所以裴二一听到毓秀王在他脑后说话,人整个就像是被施了法术一样,钉在原地不动了。
“王妃?要本王抱着你过去坐吗?”在裴二胡思乱想之际,毓秀王突然将他的脑袋伸到了裴二的眼前,笑着,低语道。
裴二什么都没有想,但脸和脖子却以极快的速度红了起来。裴二害怕被毓秀王看到,遂急忙向圆桌前走去,自个给率先坐了下来。
对于裴二此举,毓秀王很是意外,挑了挑眉头,也走过去,坐了下来。
裴二本以为毓秀王这样的王爷吃早饭,怎么着也该是十几个菜,然一看才发现,也就三菜一汤。
汤是不稠不稀的白色的糊状,有红枣,枸杞,桂圆。
三菜呢,一菜是煎的金黄的两条小鱼儿;一菜是绿油油凉拌的青菜,还有一菜是煮熟的满盘红色的虾。
看着金黄的鱼,裴二才恍然明白他刚踏入毓秀王的房间时所闻到的那股臭味是什么。
毓秀王见裴二盯着桌上的饭菜出神,就笑道:“王妃从翠玉湾走来也需一段路程,想来是走饿了,来,本王给王妃夹一条鱼。”说着,已握着一双白色的筷子夹起了鱼。
裴二眼见鱼被毓秀王夹入了他的碗里,一股子强烈的反胃就当即冲到了他的脑门,让他禁不住就要吐出来了。
但理智终归是在最后一刻及时拉住了他,让他不得不忍受着反胃的痛苦,将那不适的酸水又生生吞进了肚子里。
“王妃,不喜欢本王夹给你的鱼肉?”毓秀王坐到了裴二的对面,已在裴二跟反胃做斗争时,将裴二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
“不!”裴二害怕毓秀王发难,急匆匆喊了一声。
毓秀王便了悟般“哦”了一声:“原来是想让本王帮王妃你挑掉鱼刺啊?”
裴二都快急得跳起来了,他明明不是这个意思,毓秀王怎么就会联想到这层意思呢?
裴二没办法,带着诚恳,望向了毓秀王。
裴二不是第一次同毓秀王的眼神相对,那夜,他逃离王府时就跟毓秀王的眼神碰撞过,那种犀利到像是利刃要将人的心剖开的眼神,他是怎么都不会忘记的。
虽然,那夜之后他确实给模糊了,但此刻,当他又一次见到那样的眼神时,他的那种惊恐,无所遁形的**裸感觉就又出来了。
毓秀王笑了,眼睛也弯了:“王妃,本王长得好看吗?”
裴二诚实地点了点头。
毓秀王便将脑袋往裴二的眼前凑了凑:“那王妃你说,是像你这样的女人好看,还是本王这样的男人好看?”
裴二的脑袋便嗖的一下就“嗡嗡”地响了起来,什么都不知道了。
毓秀王刚才说“像他这样的女人”时,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毓秀王难道看出来他是男人了?所以才会用那样明白一切的眼神在他身上来回扫视?
不会吧,如果毓秀王真的已经发现他是男人了,那他,整个裴府,就是欺君之罪,那是要砍头的,毓秀王不会单单是这样戏弄的反应吧?
那么说来,是他太敏感了,心虚,想的太多了?
裴二低头敛目那一瞬,心中真是五味杂陈,他简短地思索了一下,就鼓足勇气,怯生生地抬眸瞅向了毓秀王。
毓秀王还笑嘻嘻地两只眼睛望着他,只不过嘴里在慢条斯理地嚼着鱼肉。
裴二便紧忙就垂下了脑袋,他的心里很乱,像是一团乱麻一样,根本就理不出个头绪来。
毓秀王又道:“王妃,本王刚尝了尝,这条鱼的鱼刺本王已经挑干净了,王妃可以放心吃了。”说着,就站起来,将他筷子里夹着的鱼肉放到了裴二的碗里。
裴二本已经因为恐惧而忽略掉了鱼肉的腥味,但毓秀王这般一提醒,他那刚才才吞进肚子里的酸水,顷刻又叫嚣着冲出了喉咙,眼看着又要夺嘴而出了,裴二便不管不顾,连忙用桌上的勺子,舀了一口汤送到了嘴里,才勉强将那股子再也忍不下去的反胃给压了下去。
但毓秀王却像是故意跟裴二在作对一样,裴二明明已经表现得很明白,他不喜欢吃鱼,但毓秀王却偏要让裴二吃鱼,像是这样勉强裴二很好玩,很有意思一样。
“嗯,看来是本王不够体贴啊,本王应该亲自喂王妃您吃鱼的才对。”说着,毓秀王已起身,向裴二走了过去。
裴二一听,惊慌到两眼圆瞪,望向了毓秀王,但毓秀王好似真的看不出裴二的心思一样,还一副自责的样子坐到了裴二身侧的板凳上,夹了一小口金色的鱼皮,往裴二的嘴边递了过去。
裴二一直在摇头,但毓秀王那停留在他嘴边的筷子却是只近不远,好像再说,王妃若是不吃,本王就一直不收回筷子一样。
裴二害怕了,也不敢跟毓秀王再僵持,就猛地咽了一口唾沫,赴死一般,一张口,将鱼肉给吞进了肚子。
毓秀王发现裴二并没有咀嚼就直接咽了下去,不禁就挑起了眉尾,意味深长地注视起了裴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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