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脸红

回门这日,天未破晓,菱花镜前已映着两道身影,冬画执犀角梳的手腕微颤。宁知远一反往日温和的样子,铜镜里映出凝霜的面容。

他今日未着常穿的竹青襕衫,反披了件玄色绣金螭纹氅衣,腰间玉带压着暗云纹,倒像是要赴鸿门宴。

莫非是实在不想回苏家?

待他二人收拾好出门,宁知远执意要跟她上同一辆马车。

苏锦书甚是奇怪,却也不好多说什么。

路行至半程,宁知远才缓缓开口,“今天去苏府,按察使可能不在家。”

苏幕不在家?

也是,苏幕可能并不想见到宁知远和他的妻子,避嫌还来不及。

“前日别后,我收到吴越珩急信。”宁知远眉梢轻敛,解释道,“皇上急召他和苏按察使入朝,此后便音讯杳然。”

这样的话,苏幕可能不在家,是因为剑南应该出事了。

宁知远虽然面上依旧平和,但是眉梢轻敛,眼里藏不住的黯淡。

苏锦书心里明白他对吴越珩的担忧,但是看着他强作神色自若的样子,也不好戳破。

苏锦书宽慰他,“即便是剑南的事,吴将军一向英武,凯旋之时指日可待。”

宁知远叹了口气,抬头对她笑道,“那是自然。只是你回到苏府,得和我一起去见你姐姐和你家主母。我身体已残,但是护你不受委屈还是可以的。”

苏锦书摇了摇头,“你不必担心我,云书虽然不算好,但是你也曾跟她相处过,她不至让我感到烦恼,至于母亲,更不用忧虑了,我往后的生活与她再无干系,她说什么我也不会在意的。”

更何况你还是装残,苏锦书心里补了一句,如果去了苏府你一下子站起来,可不得把那娘俩吓死。

宁知远一时无话,苏锦书瞧着他,试探着问道,“剑南的情况……不太好吗?”

宁知远好似是仔细斟酌了一番,才讲道,“很有可能。按照以往来看,他二人一同被急宣入朝,多半是剑南又有番邦入侵了。”

二人各怀心事,后半程马车里沉默不语。

但是世事就是这般巧合,待行至苏府,撞见朱漆兽环门前停着两驾青盖车,这是从宫里出来的。待到掀帘一看,正是吴越珩和苏幕的车,吴越珩并未入里,坐在马上正瞧着他二人。

三队人马撞一块了。

苏锦书带着冬画赶紧下车,书辰何辰二人带着宁知远晃晃悠悠地往下抬,吴越珩见着宁家的马车早就兴奋地跳下马奔来,扬起的穗子扫落几瓣杏花,倒比春色更灼目三分。

苏幕在后面瞧着也只得扶着小厮下了马车,一时之间苏府门口乱成一锅粥,巷子的花瓣迎风而起,吹满几个人的头发。

吴越珩跑得最快,直冲过来先扶着苏锦书下了马车,又帮着何辰书辰把宁知远和轮椅安顿好,苏幕也赶了过来,紫袍玉带立在一侧,见着宁知远的轮椅,眼底掠过寒芒。

等忙活完了,几个人又开始低头便拜,一时之间“弟妹”“父亲”“将军”“大人”几个词不绝于耳。

一场罢黜,一场婚礼,几个人的关系已经乱上加乱。

最后是苏幕大袖一挥,带起一大团杏花瓣扬了几个人一脸,说道,“暂请诸位到府上说话!”

赵氏与苏云书迎出时,见得这般阵仗俱是一怔,赶忙去招呼丫头们新添茶具。苏云书见宁知远与苏锦书执手相偕,当即冷笑:“妹妹真是好手段,这才几日,就将宁将军治得服服帖帖。”

苏锦书轻抚宁知远肩头,笑靥如花:“姐姐说笑了。夫君待我好,是我的福分。”

她故意加重了“夫君”二字,宁知远略显震惊地看着苏锦书,一时忘了掩饰,竟下意识坐直了身子。苏锦书忙伸手按住他肩膀,柔声道:“夫君可是坐久了不适?要不要妾身帮你揉揉腿?”

手下暗自用力,掐得宁知远倒吸一口凉气。

“不必......”宁知远咬着牙挤出两个字,又赶紧瘫回轮椅上,恢复那副病弱模样。

一时间苏家三人面色都略有些尴尬,吴越珩可不是个看脸色的人,进了苏府去了厅堂,大马金刀一坐,跟在自己家似的,拉着苏幕和宁知远开始聊起来,时不时调侃苏锦书几句,赵氏和苏云书两人在一旁倒是被冷落了。

赵氏看了看,也不敢说些什么,只是领着其他人进厅落座后,见秋英将茶点摆在宁知远够不到的位置,笑道:“姑爷尝尝这新做的桂花糕,可惜放在那儿怕是......”

苏锦书从容起身,将碟子移至宁知远手边:“母亲不必费心,夫君虽腿脚不便,手却灵便得很。”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宁知远一眼,“是吧,夫君?”

宁知远配合地伸手取了一块,动作刻意显出几分僵硬。

吴越珩和苏云书挨着坐,两人手边有一份苏云书甚是喜欢的桃酥。吴越珩拿了一块正尝着,见状便朗声笑道,“不错,够不着就拿过来嘛,这有什么不方便的,你再尝尝这个。”

言罢,又把桃酥放至宁知远手边。

苏云书笑了笑,瞟了一眼桃酥又瞟了一眼吴越珩,也不好说什么,便又拿了另一盘豆沙水晶糕,笑着问道,“听闻妹夫在府中静养,不知平日都做些什么消遣?总不能整日对着四壁空叹吧?妹妹你可得多陪妹夫聊聊天,别自己在家不出门,连块桃酥都吃不上。”

苏锦书笑道:“姐姐此言差矣。夫君虽不良于行,却日日手不释卷,所谓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她转头朝宁知远嫣然一笑,“倒也不见得会为了一块桃酥失于言行。”

宁知远喉结微动,笑道:“夫人说得很是。有道而正,别无所求,与夫人酒逢知己千杯少,自是不会乏闷。”

吴越珩闻言大笑:“好个知远!眼见着这桃酥比不上你的日子甜!”

苏幕面色阴沉,手中的茶盏重重一放:“既如此,不如说说赋闲在家的道在何处?姑爷想必早有高见?”

宁知远拉着苏锦书的手,冲她笑道,“赋闲时读史,昔宋弘居贫贱之时,赖糟糠之妻相濡以沫,共度艰辛。及贵显之后,光武帝欲以湖阳公主易其妻,弘对曰:臣闻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其志坚如金石,情深似海,终不为权势所动。”

一脸情深,苏锦书心头想,自己真是快被演进去了。

吴越珩看着二人你侬我侬的样子,便笑着接道,“更有五代之乱,将吏如草,朝秦暮楚,反复无常。蔡东藩笔伐说道,观五代时之将吏,正与俚谚相符:彼时权臣如吴起,杀妻求将,背信弃义,终为史笔所唾;吕布三姓家奴,反复无常,终遭白门楼之戮。这些便都是墙头草之流也,根浅而志浮,势衰则瓦解。”

看着对面三人脸色越来越难看,苏锦书赶忙笑道,“世有草,生墙头,根不固而茎易折,风起则东西倒,势倾则南北摇。其性无骨无节,志趋炎附势,故而岁寒而知松柏之后凋也,多谢艰难困苦之险境,助我等拔去杂草,方才能有今日一聚。”

吴越珩举杯:“共贺今日之聚。”

苏锦书和宁知远笑着举起杯,另外苏家三人讪讪的笑着,也不情不愿地举起杯。

接下来这顿饭终于是安稳地吃上了。

饭后,吴越珩还有事与苏幕相商,宁知远便想带着苏锦书走。苏锦书虽未能得见陈叔,但是想到省去面对苏云书和赵氏的麻烦,心下也觉得可以接受,便问过几人好,闲叙一番,宁知远直接带着她走了。

回的时候,两人还是挤在一辆马车上。苏锦书便问道,“确实是剑南出事了?”

宁知远点头,说道,“剑南一乱,吴越珩就得走,吴越珩一走,皇上可能很难动我了。”

苏锦书看着从帘子里飘进来的杏花瓣,叹了口气。

宁知远在军队的位置是靠一场仗一场仗打出来的,不仅手握重权,而且名声在外,所以削起实权来没那么容易。

之前敢直接给宁知远安排“谋反”的罪名,也是看着天下太平了才能这么做。一旦再打起来,宁知远就算端坐营帐运筹帷幄,也能吓到不少敌将。

剑南这一乱,皇上现在应该也不敢轻易逼迫宁知远了。所以苏幕今天敢顺着吴越珩的意思“邀请”宁知远到府上一叙,还应了宁知远的一声“爹”。

不然怕是想个办法早就躲起来,或者看着宁知远的车马扭头就跑了。

宁知远摸了摸腿,悠然叹道,“可惜我这腿了,没办法骑马上阵,不然这次剑南,可能我也一起去了。”

车帘外杏花纷飞,落入车内。苏锦书拈起一瓣把玩,状似无意道:“说来有趣,昨日梦见夫君在院子里练剑,那剑法真是翩若惊鸿呢。”

宁知远把玩玉扳指的动作蓦地一顿,随即笑道:“梦都是反的。”

“是吗?”苏锦书唇角微扬,“那也算我痴心妄想了。”

宁知远看着她,笑意盈盈,“夫人一心盼我好,知远感激不尽。”

突然马车停了,有一人快马加鞭赶过来,在和外面的何辰说着什么,说完便走了,马车继续前行。

何辰拉开帘子,对宁知远说道,“吴将军刚刚托人来口信,说自从公主上次与长夫人别后,已许久未得见,甚是想念,若不打扰,近期会登门拜访。”

宁知远点头,“知道了。”

苏锦书甚是诧异,问道,“长公主想去,直接去府上通报便是,还需要通过吴将军来讲吗?”

宁知远摇了摇头,暗示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苏锦书会意,闭嘴不言。

回了宁府之后,宁知远又去了书房,苏锦书自觉无趣,便回了自己院子。

等到了傍晚,书辰来了,对苏锦书说道,“有一位姓陈的先生,在公子书房里,公子请少夫人过去一趟。”

苏锦书的眼睛唰地一下亮了,灼灼地看着书辰,连忙说道,“好,我这便去。”

这还是苏锦书第一次见宁知远的书房。

和她的闺房很相似,四面都是书。除开书以外,角落里那架古琴苏锦书倒是见过,是当年中秋宫宴,皇帝赏给宁知远的古琴“叔夜”,琴旁便是一个狻猊香炉,想来这便是宁知远身上龙涎香的来处。

及至掌灯时分,书房内瓯窑青瓷灯盏吐着火苗,烛焰熊熊,把陈叔的脸照的分外明亮,也把苏锦书的眼睛照得想流泪。

陈叔见着她,便笑道:“梳着妇人髻,也还是这么漂亮。”

二人叙了一会儿旧,宁知远便笑道,“陈叔叔算是锦书的长辈,如今我们才真的回门了。”

苏锦书见他叫得如此亲切不见外,便有些羞涩,陈叔看了哈哈大笑起来。

“真是当了新娘子的人了,这么不禁逗。往后两口子还要过日子,变成老头老太太呢,到时候当着孩子的面也要羞红了脸吗?”

宁知远叉开话题,向苏锦书介绍道,“陈叔叔如今是天涯远行客,行踪漂泊不定,但是对你实在想念,我便想着让陈叔来府上住着歇脚,但是陈叔不肯,怕惹麻烦。”

苏锦书知道陈叔是闲不住的人,自从她进了苏府,陈叔就好像在外面总有事情忙。小时候还常常照料她,等到她及笄之后,陈叔便几个月才回一趟苏府。

他这么回复宁知远,倒也在她预料之中。但是宁知远倒是如此热心肠,急着招揽陈叔来府上。

宁知远接着说道,“陈叔与父亲母亲都是旧相识,与吴家也颇有些往来,你可能在闺中多年并不了解。所以往后陈叔要来家里,可能比当初去苏府还要容易些,既然陈叔不愿意留在家,那我也不好强留了。”

难怪陈叔当初为宁知远鸣不平,又常常能带回一些一手的消息,嫁到宁家来反倒是顺藤摸瓜摸到老巢了。

苏锦书哼了一声,甚是不甘心地说道,“陈叔一直把我当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子呢,什么也不告诉我,如今我才知道你们关系匪浅。”

陈叔很是慈爱地笑,“当初也没想到你会来这儿,只是想着能嫁到一个寻常人家,安稳过一生也就罢了,所以也没有跟你多说什么;现如今你既然来了这里,也没必要瞒着你了。”

宁知远很是郑重地对老陈说道,“陈叔叔您不必担心,锦书既然已经来了,我也定会担负起这份责任,让她安稳一生的。”

老陈点头,挥了挥手,哽咽着再没说话,良久才缓过来,便收拾好东西,起身边走,“你们两口子过吧,我先走了,夜深露重,灯火伤眼,早些歇息吧。”

二人与他拜别,陈叔走后,书房内只剩苏锦书和宁知远两个人,一时之间又有点尴尬,龙涎香气在二人之间缭绕。

苏锦书决定率先出击,“客套话我也不多说了,陈叔和宁家是什么关系?”

宁知远早有所料一般,说道,“具体的我也不大清楚,只是听过父亲母亲、珩哥和承泽他们一些言语,陈叔早年的时候,是雍州的官。”

“雍州?”苏锦书诧异,这样一来,她便知道为什么能瞒那么好了。

早年当过雍州的官,意味着早年也经历过那场政变,也意味着当今众人对此唯有避之不及。

宁知远点头,“和母亲相识不算意外,她热心肠,好交际,出门逛一圈都能聊出来二三密友;和父亲相识就难得了,他早早就退出官场,所以我猜陈叔早年应该是五品官员。”

五品以下,接触不到宁熹这个级别的人;五品以上涉及政变的官员,在圣上登基之后已经全部掉了脑袋,尤其是雍州,无一幸免。

“所以陈叔一直神神秘秘,他有可能是在隐姓埋名地生活着。”苏锦书推测道。

宁知远点头,“父亲母亲一向不畏强权,交友或是结拜,只知志同道合,不知身份贵贱。但是陈叔可能自己担心连累到谁吧,并不常来宁府,也从不声张。和吴府也是这样。”

苏锦书问道:“吴府?吴将军?”

宁知远点头,“早年那场政变其实吴家也有牵扯,但是微乎其微,就是几个亲眷有所粘连;再加上有公主求情,吴家并未有损。吴越珩倒是也不怎么了解他,只是知道和吴家是旧相识,跟我知道的差不多。”

所以这次婚礼,吴越珩敢给宁知远在这种节骨眼上当傧相,反正出了事有军功、门第、公主顶着,关系一层比一层硬,真真正正的有恃无恐。

“那承泽又是谁?是我知道的那个承泽吗?姓李的那位?”

苏锦书听陈叔说过,当年夺嫡之争先太子落败处以极刑,但是圣上仁慈,念在血缘之间的情谊,先太子的儿子活了下来。

为感念皇恩浩荡,这孩子的名字取为“承泽”,承受皇上的恩泽。

这孩子与公主甚是亲厚,皇上准许他出宫以后,便常年在吴府待着了。

“正是这位,成婚的时候他也在。”

这婚结的,苏锦书无不感慨,来了些什么人啊都!

宁知远看着她,好像还很期待她接着问似的,苏锦书却没有兴趣了,心里满是悲哀的凄怆。

她早就知道那场政变惨烈异常,却没想到自己能和这样的事情有这诸多关系。

养父苏幕因此而性情大变,陈叔因此而变成心灰意冷的漂泊之人,剑南的嫂嫂也因为雍州衰落而经历流产,成为笼中之鸟。

现如今她嫁到宁家,因为宁熹在政变刚开场就卧病在床,又因为家大业大,所以才能庇护陈叔。

可即便这样的宁家,宁知远最后也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要装残才能苟活。苏锦书看着角落那把叔夜琴,只觉甚是讽刺。

这样的朝堂之斗,未免太过残酷。

她只想安安稳稳过她的小日子,知道得太多她怕小命不保。

宁知远见她如此便也没有多问,只是低头说道,“如今天下太平,即便偶有南部番邦兴风作浪,也不至于打成和卫国那般激烈惨重。至于宁家,我已伤残至此,确实连累了你许多,日后必真心相待,还望你能释怀一二。”

声音低沉,话语诚恳,一时之间书房内一片宁静,有微微的晚风透过窗棂,把烛火吹得明明灭灭。

跳动不安的烛火映着宁知远的眼睛,硬朗的眉宇此时温软地铺开,狭长的睫缝里隐现着低垂的目光,鼻线顺眉窝直雕而下,在鼻底掀起珠形的双翼,素来扬起的嘴角此刻弯下来,映出他满是歉意的忐忑神色,苏锦书心里一动。

“你不必抱歉,我和你讲过,我愿意嫁给宁知远为妻,宁知远愿意娶我做妻子,这便够了。我从来不求大富大贵,我喜欢安宁,你不仅带给这个国家安宁,如今你,母亲,嫂嫂都很好,我的小日子过得也很安宁,我对现在的生活很满足。”

苏锦书低头看着他,不再是初见时惹眼得让她错开眼不敢再看的人,也不是对着她君子如水般温和疏离的样子;现如今明灭的烛火照在他稍显散乱的发顶,照出一层绒毛般的光晕,仿佛触手可及。

在光晕中他抬起头,重新扬起眼睛,被风吹动的额前碎发扫过,他便眨了眨眼,依然一错不错地看着苏锦书。

过了良久,宁知远嘴角微微漾开一点笑意,这么一大段话,他好像只提取到一句似的,说道,“母亲和嫂嫂听到你这么讲会很高兴的,我也很高兴。”

宁知远原本身形高大,又是少年将军,常年昂着头,神采奕奕,眉毛斜飞入鬓,看上去总是气宇轩昂的,即便坐了轮椅,更是日日昂着头;如今在苏锦书的身边一俯一仰,倒是让苏锦书头一次看清他这般柔软的样子。

在家养了许久的皮肤如今被照得一脸透明,宛如她的那块蓝田玉一般,五官被融化,线条模糊,不着痕迹,浅浅地印在轮廓上,如同下个时辰就要逃逸,只剩下一双黑亮的,专注地看着她的眼睛。

苏锦书就这样看了他许久,直到芳兰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我来接少夫人回去,夜深了,冬画姐姐担心少夫人找不到路,不必不必,我在外面候着就好。”

苏锦书如梦初醒一般,起身对宁知远说道,“夜深了我先回去了,你也早些休息。”

恰有微风透过碧色纱窗,卷起宁知远桌旁的书页。宁知远闻言低笑,取过案头白玉螭龙镇纸压住,对外面说道,“书辰,送少夫人回去,路上小心看着些少夫人。”

菱花窗外,更漏声里,隐约传来巡夜人敲梆子的声响,惊起檐下一对栖鹊,扑棱棱没入墨色天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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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陈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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