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接近晌午时分,街上的食铺纷纷开始飘出了饭香,引得人口水直流。
林衡回头问道:“中午你想吃什么?”
江白顾不上烦恼,认真想了一会儿却也想不出来,林衡见他一脸纠结,便做主道:“那听我的吧,保管你满意。”
说完他一拽缰绳,牛听话的转了个方向,拉着车往一个巷子口拐进去了。
在巷子里走了没一会儿,就闻见一股霸道的香气,越往里走,味道越浓。
江白抽了抽鼻子,小声的叹了句,“好香啊。”
林衡笑道:“是吧?这家羊肉汤店开了许多年了,别的地方做出来的羊肉汤,再没有这么香的。”
说话的功夫,便到了地方。
这家藏在巷子深处的羊肉汤店门脸不大,但很是热闹,还没进去就听见里面沸反的人声 。
林衡找了个显眼的位置,将牛拴好,伸手把江白抱了下来。
两人一进门,一股暖热的气流混着羊肉的香气便扑面而来。
伙计热情的上来招呼,林衡熟门熟路的要了两碗羊肉粉丝汤,并四个葱油饼。怕江白吃不了太辣,他又嘱咐伙计,“一碗的辣子少加一些,另外再上一碗果子露。”
“好嘞!”伙计一甩手上的毛巾,声音清脆的报了一声,“牛肉丝粉汤两碗,一碗少辣,四个葱油饼,一碗果子露。”
江白看的有趣,嘴角也带出笑来。
林衡拉着他找了个空桌坐下。
店里很暖和,江白将棉帽子和围巾取了下来,好奇的四处打量。
店里被打理的很干净,但桌椅和一些陈设还是能看出来有了些年岁。如今正是饭时,他们来的早一些,再后面来的人就没了空坐,有的人等不及又出去了,剩下的或是找人拼桌,或是等位。还有的人提着自家的食盒来,买了羊肉汤回家去吃。
店里的七八个伙计在其中穿插不停,忙的热火朝天。
许是这类饭食做的快,不一会儿的功夫伙计将他们的点的汤饭端了上来。
只见一个粗瓷大碗里,装着奶白的羊肉汤,七八片切的厚厚的羊肉和一团雪白的粉丝泡在汤里,汤面上撒着碧绿的荽芜和红彤彤的辣子油,羊肉的鲜香混着一股霸道的辣味直冲过来,引得人食指大动。
林衡拿起一块葱油饼递给江白,“尝尝,他们家这饼是用牛油做的,葱也是放了好几种,配着羊肉汤吃,再合适不过了。”
江白接过来咬了一口,顿时被惊艳到了。
这饼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饼皮金黄酥脆,内瓤不仅软,还分了好几层,咬上一口,葱香混着面香油脂香,那个味道简直绝了。
江白连吃了好几口,才去喝汤。
林衡嘱咐道:“他们店里的辣子是从巴蜀那边传过来的,和咱们这边的茱萸不太一样,你先喝小口试试,别呛着。”
“好。”江白答应着,小心的喝了一口。汤一入口,先是尝到了鲜然后一股极为尖锐的辣味才从舌尖上一路烧到嗓子。
江白呛的咳嗽了两声,赶紧喝了口果子露又吃了两口饼才解了这辣味。
但奇怪的很,过了这劲儿还想再来一口。
江白吃的鼻尖冒汗,林衡怕他一会儿出汗太多,出去再被风吹着,就哄着他把外面的大棉衣给解了。江白有些不好意思,林衡侧过身子挡住他,笑道:“没事,我给你挡着。”江白耳尖红红的解了扣子,戳了戳林衡小声道:“好了。”
林衡转过身来看着他笑,江白小小的瞪了他一眼,林衡看的心里直乐。
江白这些天被逗出经验了,一看就知道他又要使坏,干脆不搭理这个坏蛋,半转过身子继续吃饭。
这家的羊肉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一点腥膻味都没有,炖的也软烂,咬一口满嘴的鲜香。
江白将最后一口汤喝掉,满足的叹了口气。
见他吃完,林衡把他拉过来摸了摸额头和后脖颈,发现并没有出汗,才把帽子和围巾给他套上,起身去结账。
江白脸上一红,将围巾往上拉了拉,这才起身跟了上去。
坐在柜台后的老板娘利索的打着算盘,“两碗羊肉汤四十文,四个葱油饼八文,果子露七文,一共五十五文钱。”
林衡数了钱递给老板娘,拉着江白出了门。
冬天的天气说变就变,如今是正午时分,反倒比上午更冷了一些,天也有点阴了起来。
林衡抬头看了看,对江白说道:“咱们得快着些了,一会儿怕是要翻天。”
江白点了点头,“那咱们快一点回去,要不然爹娘该担心了。”
幸好,常去的那家粮店离这里也不算远,从巷子里穿过去就是了。
林衡按照何花的吩咐,买了一百斤豆子,又买了十斤糯米和五斤大米和小米,算过账后店里的伙计帮忙把粮食搬上车。林衡轻轻的甩了甩缰绳,牛便“哞”的一声,拉着车往外街走去。
此时风比刚才更凛冽了起来,林衡把江白往自己身边拉了拉,皱着眉说道:“早知道今天要翻天,就不带你出来了。”
江白穿的厚实,刚才又喝了暖乎乎的羊肉汤,一点也不冷,见林衡担心,他忍着羞把手递给林衡让他摸了摸,“我不冷的,你试试,手都热的。”
林衡这才放下心。
待走到到秦大全卤货店的门口,林衡也顾不得逗江白了,他将牛车停好自己捂吧严实了,去买了两斤卤货上来,然后急匆匆的带着江白回家了。
这两人急着回家,却没注意到刚才从粮店开始就跟上来的一个人,正是挎着篮子的刘杏花。
她恶狠狠对着远走的两人唾了一口,又跺了好几脚,这才挎着篮子回家。
一进门她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对江大壮大声说道:“我是真没想到啊,你前窝那个崽子居然还真的有点手段!”
江大壮一皱眉,“你又发什么疯?”
“还不是江白?!”刘杏花把篮子往地上重重的一放,“我刚才去粮店买粮的时候遇见他和那个姓林的了!也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手段,那个姓林的还真的拿他当个眼珠子似的!”
想起来刘杏花就生气,刚才她刚买完米就看见林衡和江白架着牛车过来,也幸亏是她躲得快,才没让他们看见她。
她原是想看看江白那个贱种在林家过得到底有多惨,谁知道她居然看见那个贱种下个车林衡都得扶着,生怕他摔了。
原以为林衡也就是在外面装个样,谁知道等她看清了江白的脸更是要气炸。也不知道林家给他吃了什么好的,这才离了他们几天,那个贱人的脸蛋简直白里透红,都胖了好几圈!
最可恶的是,那个贱人在林衡身边自在的了不得,一点都没有受过气的样子!这让她怎么能忍?!她把江白顶出去,可不是让他替江涟去享福的!
想到江涟如今在谭家过得日子,刘杏花更生气了!凭什么?!凭什么江白那个贱种能活的那么好?!林家是江涟看不上眼的,江白替他去了就是得吃苦!!!
刘杏花满身的戾气无处可发,拿起灶台上的碗给摔了。
江大壮呼的站了起来,指着刘杏花大骂道:“你这个疯婆子!干什么这是?!一天天的到底有没有个消停的时候?!”
以为他就没有怨气吗?
原以为江涟攀上了谭家,他们也能跟着有好日子过。谁知道先是被林衡那个疯狗到县衙告了一状,他们赔了银子不说,自己还被打了四十大板,差点成了个瘸子。里长还把他们赶出了平昌村,村里的地和房子就只能租出去,他们现在全靠那点租子过活。
城里处处都要花钱,那点租子够干什么?!
如今全家过得紧巴巴的不说,江涟还被谭家那个老妖婆拿住了把柄,说什么也不让他进门。
好在谭海对江涟还算真心,硬是和他娘顶了起来,非江涟不娶。他娘刚说了个不字,他就绝了食。谭家老妖婆就这一个儿子,也不敢和他使劲儿的扭着来,只得捏着鼻子认了这婚事。
但谭家那个老妖婆也有条件,说是他们出身贫寒,恐怕不懂他们大家的规矩,打着教规矩的名头,天天把江涟叫过去当丫鬟使。
江大壮现在是真的后悔,若是当时没有同意他们母子的计策,江涟安安稳稳的嫁过去了,他们也不用受这个罪!
刘杏花也不是不后悔,看今天江白那个滋润样子,就只道在林家过得有多好,而这一切原本都该是江涟的!
但人就是这么矛盾,一旦付出的东西过多,就死也不肯承认自己有可能出错。
刘杏花红着眼睛喃喃说道:“快了,到了明年,等江涟和谭家少爷成了亲,我看谁还敢瞧不起咱们!”
江大壮也沉默了下来。
事到如今,他们除了相信这个,还能怎么办呢?
夫妻两个恹恹的互相看了一眼,再也没有别的话可说。
直到了晚上,江涟拖着累的快要散架子的身子回来,他俩之间的气氛还没恢复过来。
江涟皱着眉头不耐烦的问道:“你们又怎么了?”
从打完官司开始,他爹娘就开始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没个消停的时候。他白天应付谭家那些老妖精就够累的了,晚上回来还得看他们的脸色。
江涟感觉自己就跟绷紧的麻绳似的,不知道哪天就断了。
刘杏花见他这个样子也是心疼,连忙遮掩道:“没事,你饿了吧?我去给你端饭。”
“别让我再问第二遍!”江涟突然爆发,拍着桌子大声厚道。
江大壮腾的也火了,指着江涟大骂,“你对你爹娘就这个态度?!”
刘杏花生怕他俩再打起来,连忙摁住江大壮三言两语的把白天的事说了。
江涟眉头一松,不屑道:“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娘,你们眼光也就能看眼前这二指了。等我嫁进了谭家,林家……哼!”
他冷笑了一声,谭海因为林衡告状的事差点丢了功名,要不是谭老爷给学政大人送了重礼,上进之路可能就此中断。如此的深仇大恨,林衡还想得个好?!做梦!
刘杏花见他如此笃定,心里不禁又升起了攀龙附凤的希望,她期期艾艾的对江涟说道:“那你能不能和谭少爷说说,让他给你些钱,咱们家眼看……”
江涟一皱眉,“娘,我在谭老夫人那里的印象本来就不好,若是再和谭郎要钱,那岂不是更让他们家看不起?!”
“可是……”刘杏花还要再说,江涟却不耐烦再听,起身就回屋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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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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