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奇怪的是,封彧的神情看起来却并不怎么开心,甚至有点忧虑的意思。
看着江白高兴的过去和章淮道喜,两个人正说着话,没注意到这边,林衡微微皱着眉,拉了拉他的袖子,道:“你怎么了?”
“嗯?”封彧略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没事,我就是有些意外,毕竟我们俩的年纪都不小了。”
这也是实话,封彧今年三十六,章淮也就比他小了一岁而已,若是孩子生的早的人家,这个年纪怕是都能做爷爷和阿翁了。
老大夫笑着道:“大人不用担心,郎君年纪不算大,正是壮年,无碍的。”
封彧见章淮正满脸笑意的和江白说着话,就先引着大夫去外间,大夫收拾了药箱,和他一起往外走。
林衡也不好在内室待太久,也跟着退了出来。
封彧一边走一边问道:“请问大夫,我家夫郎身子到底如何?”
老大夫道:“令郎君身子稍微有些虚弱,似乎是早些年有所亏空,但这些年补养的不错,没有什么大碍。”
“我看他难受的紧,”封彧顺手给老大夫打起帘子,“刚才我给他喂些水,他都难以下咽,可我记得他上次有孕时,并不是这样,这次会有这种反应,和他身子虚弱有关吗?”
老大夫恭敬的道了谢,才道:“每个孩子的怀相都不一样,不能一概而论,令郎君身子虽然略有些虚弱,但对怀胎并无妨碍,大人不用过于忧虑。”
封彧轻叹了口气,半晌才问道:“有什么药能缓解一下吗?”
“有,等会儿我写张方子留下。”老大夫笑道:“但是药三分毒,能不吃还是不吃的好。尤其是郎君刚有身孕不久,此时最要注意,行动坐卧都要留心些,至于吃食上除了那些伤胎伤身的,其余不必太限制他,能吃的进去就好。”
“有劳了。”封彧笑了笑,让人取了上等封给老大夫。
林衡站在他旁边目送老大夫走远后,问道:“师兄,你有心事?”
“唉!”封彧抄着袖,斜着眼看林衡道:“这种做父亲的烦恼,像你这样的生瓜蛋子是不会了解的。”
林衡白了他一眼,转身就走了。
他就多余担心这个欠揍玩意。
本来林衡以为封彧只是担心章淮年纪大了又有身孕,有了老大夫的诊断开解应该也就没事了。
谁知道晚上林衡和江白都打算睡觉的时候,家里的大门突然被敲响了。
江白半撑起身子,往外看了看,疑惑道:“这么晚了会是谁啊?”
“你别起来了,夜里风凉。”林衡把江白摁下,给他掖了掖毯子,“我去看看。”
说罢他就往外走。
江白急忙道:“你披件衣服。”
“好。”林衡脚下一转,披了件衣服才去开门。
门一开,林衡发现敲门的人是封彧身边一个名叫乔礼的侍从。
乔礼见林衡开了门,赶紧行了一礼,“请衡老爷安。”
林衡惊讶道:“老乔?你怎么来了?出什么事了吗?”
乔礼直起身急忙忙的说道:“漏夜打扰,实在是事出有因,还请衡老爷勿怪。”
“行了,”林衡一边穿衣一边道:“这些虚礼就不要讲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这···唉!”乔礼一锤手心,急道:“我家大人和我家郎君吵起来了,您快去看看吧。”
“你说谁?”林衡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你是说我师兄封彧和章大哥吵架?”
乔礼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
林衡顿觉十分惊奇。
不是他看扁自己师兄,平时看他们两个相处起来,一向都是章大哥说什么就是什么,封师兄吱都不敢吱一声,如今冷不丁听说他居然敢和章大哥吵架·····
林衡不禁十分好奇他师兄这一架是怎么吵的?跪着吗?
乔礼又道:“郎君发了好大的脾气,把大人赶出了卧房不让他进去,大人担心郎君气坏了身子,所以派小人来接江小郎君过去劝劝。”
“不知江小郎君是否方便?”
一开始林衡还以为师兄派乔礼来传信,是让自己去救他。但听乔礼一说完,林衡才意识到了这件事怕是不小,他收起了玩笑的心思,对乔礼道:“你稍等一会儿,我们马上就来。”
“哎,好。”乔礼赶紧应了。
江白见林衡急匆匆的回了屋,他连忙问道:“怎么了?是谁敲门啊?出什么事了吗?”
林衡先取过江白的衣服递给他,然后把事情简略的说了说。
江白一听,赶紧爬起来穿衣服。
章淮本来就难受的厉害,若是再因为动怒伤了胎气,那可怎么得了。
两人很快收拾妥当出了门。
乔礼一见江白出来,心先放下三分,他们郎君最喜欢江小郎君了,只要见到他,估计也能消消火。
他连忙上前打起车帘,伺候着他们上了车。
等他们坐好,乔礼赶紧跳上车辕催促车夫道:“走走走,快着些,稳着些。”
“好嘞。”车夫吆喝一声,一甩马鞭,马便拉扯着马车哒哒哒的跑了起来。
这时已经将近亥时三刻,人们大都睡了,街上没什么行人往来,所以也显得他们这一架车的动静格外大些,听的人心里越发着急。
江白忍不住频频的掀开车帘往外看,林衡握住他的手安慰道:“别慌,一会儿就到了。”江白勉强嗯了一声。
等到进了封府,林衡和江白见府里的侍从和侍女情绪虽然有些紧张,但并不慌乱,他们吊了一路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林衡把江白送到二门,看着他跟着引路的丫鬟走了进去,这才抄着手,一路慢悠悠的去了前院书房。
刚进院门,林衡就看见封彧无精打采的坐在书房门前的台阶上,拿着根毛笔戳蚂蚁洞。
林衡对要通报的小厮摆了摆手,自己走到封彧身边抬脚踢了踢他。
封彧刚要发火,结果抬头一看是自己师弟,他又把这口火憋了回去,往一旁挪了挪,让林衡也坐下。
林衡十分嫌弃的哼哼两声,道:“怎么?章大哥连书房都不让你进了?”
封彧仰头看了看天,长叹了口气。
刚才封彧低着头林衡还没看见,如今他一抬头,林衡惊讶的发现,封彧额头上居然鼓起了一个大包。
林衡上手戳了戳,取笑道:“怎么了?章大哥打你了?”
“哼!”封彧忍不住“嘶”了一声,他捂着那个大包,斜眼看着笑的不怀好意道师弟,没好气的说道:“装什么大尾巴狼?我就不信你没被你家夫郎打过。”
林衡挑了挑眉。
封彧一噎。
想想江白那个软乎乎的性子就知道,讨人厌的师弟估计还真没挨过这揍,再一想到章淮这时候正有贴心的江白劝慰,自己这里就只有一个等着看笑话的林衡,他心里顿时冒出了一些凄凉之意。
封彧忍不住叹了口气,又把头垂了下来。
林衡十分看不惯他这个德行,伸手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一言难尽,”封彧又长叹口气,转身往屋里走,“进来说吧。”
书房里,封彧的另一个随从杜苗正在给他铺床,封彧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
林衡十分不客气的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等着听他师兄的难言之隐,然后封彧一开口就差点把他震到地上去。
他有些怀疑自己耳朵,只好又重新问了一遍,“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封彧垂下眼睛,“我不想阿淮生下这个孩子。”
林衡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压压惊,然后才皱眉问道:“为什么?”
“你不懂,”封彧揉了揉额头,“你章大哥生老大封珣的时候出了意外,差点连命都丢了,我实在是···实在是不愿意他再去冒这个险。”
封彧直到现在只要一想起当初的情形还是一阵阵的心悸,他以前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身体里会有那么多的血,以及,原来一个孩子的诞生会让孕育他的人这么痛苦。
生下封珣的前几个月,章淮连床都下不了,休养了将近半年才渐渐缓了过来。
当初给他调养身子的大夫也曾说过,章淮伤了元气,怕是再难有孕。
尽管如此,这些年两人同房时他还是一直很小心,尽量避免章淮再次怀孕的可能。
但随着章淮年纪渐长,他也放松了警惕。再加上前些日子江白刚来时,章淮总是念叨着,他心里吃醋,所以就忍不住孟浪了些。
谁知道就这么几回,章淮就又有了啊?!
一想到这,封彧就后悔到不行,恨不得回到那时抽死自己。
看着懊恼的封彧,林衡终于明白今天听见封师兄听见章大哥有身孕时,为什么会毫无欣喜,反而满脸忧虑了。
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如果孩子的到来会让江白遭遇危险,那他也宁愿不要孩子。
但现在棘手的是,封师兄不想要这个孩子,但章大哥却是很明显想要留下他。
其实也能理解,毕竟孩子是与章大哥血脉相连,让他在刚得知有身孕的时候,就要他决定舍掉这个孩子,想想也知道有多残忍。
想到这,林衡不由得责怪封彧道:“你就非得今天说吗?就不能稍微缓一缓,等你好好开导开导封大哥,然后再商量。”
封彧也是懊悔不已,他本来也没打算要今天说的,但是今晚看章淮难受的坐卧不安,连口水都喝不下去,他一时没忍住。
林衡继续道:“你居然还和章大哥吵架,他现在难受的厉害,你又有错在先,你就不能让让他?”
这封彧可就不认了,他自觉自己十分冤枉,“我什么时候和他吵架了?我敢吗?”
今天晚上他不小心说秃噜嘴以后,章淮气的当场就拿痒痒挠抽了他一顿,他当时光顾着哄章淮不要生气了,什么时候和他吵架了?这到底是谁给他造的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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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 4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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