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宋家老宅,宋尧心情很是复杂。
短短数月,他们兄妹生活的痕迹早已被抹除的干干净净,属于他们的东西全都不见了,各处堆满杂物,几乎没下脚的地方…
老宅连坐的地方都没有,宋尧把人拎去了祠堂,然后通知了族长,烦请他把族中长辈都请来。
十年光阴匆匆,当年参与的耆老能来的不足一半……
不甚唏嘘。
宋大伯得到消息,裤脚泥巴还没干透,风风火火就往祠堂撩。
后脚还没进门,不分青红皂白,急赤白脸就是一顿乱喷:
“狼崽子你要做什么?‘嫁’出去的人,腆着脸掺和宋家的事,哪来的脸?”
“混账羔子,吃了两天干饭你就目中无人了?老子告诉你不能够,但凡老子睁着眼,你就别想…哎呦!”
宋尧带来的四个护院可不是吃干饭的,先前只是没反应过来才让他乱喷两口沫子。
这不,回过神来立马把他掀翻在地吃了满嘴泥。
“爹!”
宋明赶忙扶起灰头土脸的亲爹。
“宋尧,”族长拧眉,“你这是干嘛,怎么敢纵着护院在祠堂行凶?列祖列宗可都在天上看着呢!”
“呵!”
视线扫过墙上一排排泥糊的木头,宋尧淡淡道:“祖宗真要睁眼看着,咋不降个雷劈死那些背信弃义、人面兽心的子孙。”
族长一噎,拐杖戳的地砖‘咚咚’响:
“…竟敢妄议先祖!大逆不道简直,看来青山没说错,你出息了,真真是打心眼里儿不把我们这些长辈放在眼里!”
宋青山,就是宋大伯。
宋尧他爹行二,大号宋青河。
宋尧不以为意,“大伯娘执意要把小雨嫁到徐家,我挨个上门央求族里长辈,就差跪下了,没一个人愿意替我们兄妹说句公道话。”
族长又是一噎,尤强词夺理,“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不然…不然怎会有你如今如此大的体面呢?”
是真的足以被气笑的程度,宋尧看着族长说了句“看来这族长,不拘着什么,岁数大就能做。”
族长气的胡须乱颤,真当他听不出来?这不是说他没脑子么?
一个村前后院住着,很快人到齐。
宋尧也不废话,从怀里摸出泛黄的字据。
“今日叨扰诸位长辈清净,想请诸位做个见证,兑现当年的承诺。”
“你做梦!”
宋青山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田产、房契都是宋家的产业,给你不是便宜了姓徐的?”
宋尧没搭理他,朝十几位耆老拱手。
“还请族老主持公道,还我家产。”
“宋尧啊,”说话的是一位须发皆白的叔公,他语调不徐不疾,“这样是不是不太妥当。”
“你虽是南丁,但毕竟…嫁进了徐家,和外嫁女是一样的,咱们屯子自古就有没出嫁女继承家业的习俗…”
宋尧眉梢轻挑,“那我就开了这先河。”
“你…”
叔公只觉胸闷气短,干树皮一样的脸硬生生憋成猪肝色。
“你这是大逆不道,按常理你们这一脉已经算绝户了,理应让你大伯家的宋明承继才对,不然就是断了你爹的香火!”
绝户?
宋尧硬生生忍下把这老货提溜起来摔死的冲动,语调愈发冰冷:
“说什么都没用,白纸黑字写的清楚,按章程办事。”
“村里人也不都是瞎的,宋青山一家怎么对待我们兄妹的大家伙儿心里都门清,不怕寒了大家伙的心,你们就真的让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得了我家财产去。”
族老相互眼神交换,觉得宋尧的话……莫名在理。
“村里以后不用种田,都盼着家里兄弟早死好了,把兄弟的孩子当成牲口使唤十几年,到年纪塞进男人院里,等着吃绝户。”
宋尧冷哼一声,语气轻蔑,“反正背后有族老帮着、护着撑腰。”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这孩子不懂好赖简直!”
…
一通指责,宋尧只当自己聋了,走马观花一样瞅着这群棺材土埋到胸脯的老人跳脚。
说实话还…蛮有趣的,要是他们能不乱喷沫子就更好了。
“跟着徐二才几天,你竟学的如此跋扈了,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老族长抬手,制止群雄激愤的场面。
宋尧鼻腔溢出冷哼,“您抬举我了,不过是被欺负狠了。”
“我知道你心有怨气,但是不能不考虑你爹的香火,这样村上做主,把宋明过继到你爹名下,让他承继你们这一支的香火,房产地契交给他,你也…收手别闹了。”
老族长说话的语气神态,仿佛在宣读大赦天下的圣旨,好像宋尧就应该匍匐跪地,感激到涕泗横流才对。
“我爹有儿有女,为何要过继!而且…”不屑的眼神扫过宋明,“退一万步,选这样的货色?我都怕他二老晚上过来找你们谈谈。”
族长:……
耆老:……
这倒是大可…不必。
“你今天一定要仗势欺人是么?”
宋尧眼眸清亮,回答的很干脆:“是,我今天就是要仗势欺人。”
忘了有多久没人敢这么和他说话,族长拄着拐杖的手抖得厉害。
“有句话怎么说的,以色侍人能得几时好,他徐二现在是喜欢你,但他总归要有子嗣!”
族长冷笑,苍老面容挂着明晃晃的得意,仿佛已经预料到宋尧日后凄凄惨惨的下场。
“你要清楚,这里…”拐杖戳的地砖邦邦响,“的人和你血脉相连,才是你永远的后盾!往后才是你永远的依靠。”
“噗”
听老头子浑浊的嗓音扯这些,宋尧莫名好想笑,他也确实笑了,笑到眼泪直流。
“天天吃不饱肚子的时候,春种秋收快累死在地里的时候,他们逼着宋雨出嫁的时候,族里的人都没帮过我,还指望以后呢?”
“人们都说老小孩儿、老小孩儿的,族长千万别真把自己当小孩儿。”
揩去眼角泪珠,宋尧嗤笑,“说出的话幼稚的让人想笑。”
族长:“……”
多少年了…多少年没人敢编排他了…
宋尧这真是要反了!
“年轻人,做事要留退路,把族里人都得罪完对你有什么好处?”
宋尧反问他,“按照约定拿回我自己的东西,就把族里人都得罪完了?那你们一大把年纪也忒小心眼!”
骂了一圈儿人,在这群老头暴起之前,宋尧冷冽开口:
“不过你有一句话说对了,二爷说不准哪天真就厌弃我了。”
“所以,我得赶在他不喜我之前…”宋尧凑近族长,促狭盯着他苍老浑浊的眼睛一字一顿说道,“…抓紧时间作威作福才是!”
“毕竟人生苦短,快活一日是一日?您说…对不对?”
他们兄妹十几年痛苦经历,屋子里这群人都出了力气!
“你…你…你…”
族长捶胸顿足,最后也只涨红了脸憋出一句“变了 !”
“果然是富贵迷人眼,那么听话懂事的孩子,这才多久就…就变得六亲不认?”
“宋尧你怎么对得起九泉之下的爹娘!”
不提过世的爹娘还好,族长一提宋尧就想吃人。
“别说别的,房产和地契今天我一定要收回来,否则…”
他深吸口气,“但凡姓宋的就不要想在山上做工!族老最好想好到时候怎么这些人解释。”
“你威胁我?”
宋尧冷哼,“还不止呢,下一步我就让宋家庄的人佃不上徐家田地!”
“你!”族长眼睛瞪得像铜铃,“难道非要做到如此地步?要赶尽杀绝不成?”
“这句话我同样也想问问族长,”扯着嗓子说了半晌话,喉咙有些不舒服,他微微蹙眉,“为了不让我拿回自家田地,您当真要做到如此地步么!”
族长摊开双手,宛若斗败的公鸡喃喃自语,“可…可你已经不是…不是宋家人…”
…
有徐二这座铁靠山撑腰,大伯一家即使再不愿,也只能交出地契,田契,灰溜溜滚出宋尧父母留下的宅院,丝毫不敢炸刺——
因为那四个凶神恶煞的护院就是为了对付他们一家准备的!
族长还想把今年地里粮食的收成给宋青山,宋尧点头同意,但他有条件——让宋青山吐出当年趁乱搜刮走的银钱。
他自然不愿意,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一家四口狼狈的样子和丧家之犬一般无二,宋尧踩在高高石阶上冷眼瞧着,心下畅快不已。
就说宋青山平时人缘有多差,阖村成百上千户,竟然没一户收留四人过度几晚。
最后还是族长瞧不过眼,让他们住进村尾废弃多年,年久失修的茅草屋……
·
“他真这么说的?”
徐二黑白分明的眼眸盈满兴奋,书卷‘啪啪’敲击掌心。
“是。”
徐二眼尾挑起,闷笑一声,语气稍显遗憾,“柔顺的猫儿好容易学会抓人,竟然错过了…啧啧啧…可惜…可惜…”
宋尧点名跟着的四名护院喉结攒动,头埋的更低了:……
“下去吧,哦,顺便给宋青山些教训,记得别闹出人命…”
“是。”
主子发话了,他们自然要照办,不光要办,还要办的漂亮!
于是,宋青山一家四口住进荒宅的第一晚就…闹鬼了。
先是宋明解手的时候看见无头女鬼,吓得掉进茅坑摔断一条腿,食翔若干。
宋青山营救儿子的时候,遇上鬼搭肩,吓得直接昏厥过去,醒来后嘴歪眼斜,左手比六右手七,走路都费劲。
两位女眷也没幸免于难,成了鬼剃头,斑秃的比得了皮肤病的癞皮狗还吓人…
村里人都疯传,这是宋青河夫妻来给儿子报仇了…
村里一时间人心惶惶,尤其是宋家族老纷纷悔不当初,家里火烛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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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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