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大夫照例把过脉，换了几味药，嘱咐宋雨记得要时常走动，不可贪嘴。
宋尧付过诊金，又被孔大夫叫住。
这熟悉的剧情…
他心中忽然生出种不好的预感。
“二少爷先前在我这里定制的东西做好了，夫人受累带回去吧。”
“……”
木着脸打包一堆瓷瓶，心里作用下，宋尧觉得医馆每一个人都背后对他指指点点——
纵使除了他自己，好多人根本不清楚这瓶子里装的东西是干嘛用的。
宋雨识相的没开腔，权当没看见。
“有想买的东西没，没有的话吃点东西我送回回去。”
入秋了，下午黑天，宋雨月份大了，还是趁早回去的好。
“哥，大夫说了让我管住嘴，多活动，咱直接回吧…”
宋雨是不想给宋尧添麻烦。
“简单吃一口。”
他直接拍板决定，没给宋雨拒绝的机会，马车停在庆丰楼的门前，小二这次很有眼色殷勤把人引到三楼徐二专用的包间。
“夫人，大厨新出了几道菜，您要不要试一试？”
见宋尧点头，跑堂的小二麻溜跑去后厨催菜。
“坐下休息会。”
“哎。”
林卓乖乖坐下。
包间不大，装修颇为朴素，但该有的都有，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两个大书整齐架陈列着诸多书籍，宋尧随手抽出一本，果不其然有许多批注，有的墨迹已经泛陈，有的墨迹仍富有光泽，想来是主人多年来时常翻阅，常有不同体悟所致。
徐归远…是真的很想参加科考…
宋尧依稀记得，在学堂那会儿，徐归远皮是真的皮，时常让先生头痛，但先生每每总还是会忍不住夸他见解独特、课业优异…
“哥？”
“哥！”
宋雨叫了好几声他才回神。
书插回原位，最后扫一眼纤尘不染的大书架，宋尧重新坐回桌边……
知道他的身份，后厨是一点不敢糊弄，纷纷整出了看家本事，最普通的浆水豆腐都能让他们做出了花，塞进肉馅，煎熟了再加入高汤炖煮。
宋雨惦记着孔大夫，吃了半饱就停筷。
宋尧心里揣着事，根本没怎夹两口，他视线总似有若无落在书架上。
好在林卓正在长身体，饭量超大，庆丰楼这一桌席面七七八八都进了他的肚子。
吃完，他打个饱嗝儿，好像也意识到自己吃的有些多，笑容腼腆。
“喝杯茶水，歇歇咱就回了。”
林卓脑袋瓜灵光，学什么都快，年纪不大，赶车的技术丝毫不逊色那些老马夫，基本感觉不到颠簸，尤其是车上有个孕妇，他就更小心了。
“哥，你等我一下。”
宋雨很快去而复返，端着很大一个簸箕进来，上面晒着一层红彤彤的山楂。
“知道怀孕那会，杨炎怕我害口从山上摘了好多回来，结果我一点反应都没有，怕坏了我就都晒了，瞧这成色刚好。”
一颗颗挑出大果，切去首尾，剔核后分成三片摆列在笸箩晾晒，得费些功夫…
“你咋不自己留着吃，怀孕的不都喜欢吃这些。”
怀孕的妇人难免嘴馋，可村里人都穷，买不起什么吃食，全靠山吃山捡拾些山果子，晒成干，或是把红薯蒸熟后晾成干，攒起来慢慢吃。
宋雨唇角勾起，圆润些的脸上止不住笑意，“这东西不值钱，就是费些功夫，家里多的是，你拿些回去泡水喝。”
宋尧略通医术，徐二藏书丰富，医书典籍不多，但都是珍品，他时常翻阅，医术无意中精进不老少。
山楂泡水确实对身体有益处，可以促进消化，佐干菊还有一定的安神之用。
他嘱咐宋雨也经常泡水喝。
“哥，我还攒了些晒干的山蘑菇，你也一块拿回去，可鲜了。”
宋尧没推拒，小妹一番心思，受着她才开心，何况怀孕了，更要顺着她。
·
在山庄上陀螺一样忙惯了，这一闲下来，竟一时还有些…不适应。
宋尧心想，他还真是劳碌命…
苦笑摇头，带着宋雨给的干蘑菇和山楂去了祖父下榻的小院。
时间也不是很晚，也有好久没有自己烧饭了，他打算在小院儿烧顿家常饭，也算替徐二尽尽孝。
好在还在设计阶段的时候，徐二就考虑到了那些达官贵人们刁钻的口味和奢靡的习惯。
讲究的人但凡出远门往往都要带着自家厨子，是以这些这些独栋的院子都有自己的小厨房，他们山庄可以提供食材。
不是免费的就是。
“你真要自己下厨？”
秦生把宋尧问的有些不会了，做顿饭而已，还真的假的？
“嗯。”
他点头。
秦生神情跃跃欲试，问，“那…我给你打下手好不好？”
秦家虽说比不上徐家富庶，但也没差到哪里，小哥儿身子娇弱，都是捧在手心怕化了的程度，那轮得到秦生下厨。
宋尧哭笑不得，“这有什么不能的。”
有人帮忙，他高兴来不及呢。
“我去取一下襻膊！”
话音未落，人已经蹦蹦跳跳跑走，那天真烂漫的模样，哪能瞧出他比宋尧大五岁……
他…被徐朗保护的太好了。
纵然成婚多年无所出，徐朗都没动过纳妾的念头，甚至连个通房的都没有。
孩子…
“嘶…”
一个分神，指腹霎时间渗出一道殷红血线…
宋尧皱眉，在秦生回来之前冲洗干净，然后洒扫些药粉，血顿时止住…
“好了，让我干点什么！”
“大嫂你帮忙洗菜怎么样？”
“好！”
…
妹妹给的干蘑菇，宋尧一早泡着了他打算做个小鸡炖蘑菇，贴点饼子再蒸点花卷，搞个一锅出。
他们年轻的吃饼子，祖父年纪大了吃花卷。
一个菜肯定是太过寒酸了，徐家人估计没这么吃过。
宋尧在厨房划拉一圈儿，决定再做一道肉沫豆腐，红烧茄子，凉拌耳丝，梅菜扣肉，和红烧排骨。
最后还用山楂和银耳莲子煲了一锅糖水，这是秦生的主意。
都是家常菜，太复杂的菜色他也做不来。
他炖排骨的时候，福至心灵加了些晒干的山楂圈，没想到效果出奇的好。
排骨貌似更容易炖到软烂，味道酱香中蕴着甘甜还有死死酸涩，开胃又下饭，收到一致好评，祖父也说这菜烧的颇合他心意。
陪祖父一起用过饭后，夫夫在后山闲逛消食。
宋尧心里装着事，没注意到前面徐二停了下来，不轻不重撞在了人后背上。
顿时鼻尖一酸，眼泛泪花。
“二哥？你突然停下做什么。”
“……”
徐二两指捏捏终于被养肥了些的脸颊。
“走路分身不看道，还埋怨上我了？”
宋尧：囧
“你想什么呢到底，说出来让二哥哥听听，给你解决解决。”
“……”
他能说么？
是说我刚才是在伤心不能替你生孩子？还是说我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十年无缘科举？
呃…
不论哪一件拿出来…好像都有些煞风景。
“那啥…”
宋尧眼珠一转，“我这些日子一直在琢磨，能不能在冬天种出青菜，那样的话咱们山庄名气就更大了。”
“冬天？种菜？”
乍一听宋尧这样说，徐二脑子有些懵，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好不好？
但同时徐二清楚宋尧的性子，他不会无的放矢。
徐二放缓脚步，微微落后宋尧半个身位，屏障一样挡住林间山风。
“怎么会生出这种想法的。”
宋尧挠挠头，“温泉洞里那么暖和，种菜应该能长出来的吧。”
原先发现温泉的那处山壁，玉谨探查之下里面隐藏着一个极为宽阔的溶洞，里面那口泉眼出水量颇大且连通地下河。
由于温泉的存在，溶洞四季如春，且温暖潮湿，确实适合植物生长…
但…
“溶洞没有光亮，怎么种菜？”
宋尧“嘿嘿”一笑，抱住徐二胳膊，“二哥这么聪明，一定能想到办法的对不对？”
“……”
徐二想说自己是人不是神，总不能说变就变出光亮。
这事有难度，不过确实如宋尧所说，如果真在冬天能种出新鲜蔬菜的话，奇货可居，温泉山庄的生意就再也不用发愁了，不光不用发愁，甚至日进斗金指日可待…
最重要的温度和湿度都不再是问题，这光亮的问题一旦解决…
徐二心头一热，他把这事放在心里，想着好生琢磨下，万一成了呢…
“吧唧”
俯身猛亲一口宋尧，由于太用力，他脸颊都被亲的变形了…
“你真是我的福星。”
仔细想想好像确实如此，自从宋尧到他身边之后，做什么成什么，简直不要太顺利，就连降至冰点的父子关系都缓和许多——
虽然…他也没想缓解。
宋尧短暂懵了一瞬，转身把脸深深埋进徐二颈窝，死活不肯再抬头。
他心想，这人怎在外面动手动…嘴的，让人瞧见了怎么了得？简直羞死个人要…
徐二却是不管其他，当即兴冲冲拉着人回了小院。
散什么步，他们有更好的消食方式…
当夜，兴致颇高的徐二爷表现的生猛无比，无愧自己名｜器的称号，将宋尧伺｜弄的生来死去好几遭。
浴室、会客厅、卧房；鹅卵石地面，桌子，床榻……
到处都是欢｜好的痕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