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内,伶渊如常来到老皇帝的书房中会面。
殿内燃着香薰,一旁的太监给书房中的两人斟满茶后,便同其他人一起退了出去。
老皇帝率先开了口:“听他们说,你要去围猎?朕以为你是不会去的。”
“嗯。”伶渊抿了一口茶,似是想起什么,勾唇笑了笑,“有个人拼命求我去,我便去了。”
老皇帝闻言一惊。
当年,他是看着伶渊从一群新人中脱颖而出的,深知伶渊生性固执,认定的事旁人怎么劝都劝不了。
但同时也是因为这个性格,他才能一步步爬上来。
只是……那件事之后,他的固执反倒变成了更加危险的东西。
脾性来得快,出手杀得快,阴晴不定,心狠手辣。
究竟是什么人能劝得动他?
“想知道?”伶渊近乎是从对方的气息和心跳就猜出了他的想法,在对方错愕的神情下戏谑道,“不告诉你。”
老皇帝早已习惯了他恶劣的性情,并未理会他这番戏弄,转而回到正题:“张仲逑大费周章地要你去围猎,这请君入瓮之计,你看透了?”
“不用看透。”伶渊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将计就计罢了,好戏在后头。”
“你心里有数就行。”老皇帝道,“朕已帮你在民间将当年那件事又翻了出来。”
“嗯,我听到了。”伶渊笑道,“张大将军,杀友夺功,好不热闹。他现在可急着呢。”
“此事你当真有把握?当年留下的那些证据,可是连朕都没见过。”
“怎么?担心我?”伶渊眉梢微挑,全然没把面前这个万人之上的天子放在眼中,随手将手里的杯子扔回了桌上,“陛下还是将心思放在自己的皇位上吧,莫在午夜梦回时被枕边人行刺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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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妙妙醒来时,伶渊早就出府了。
这一晚,她竟然一觉睡到了巳时。
她昨夜从伶渊屋里回来,用膳沐浴,亥时过半便睡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上次被伶渊发现自己跟那商贩接触时,也是睡得很沉。
而且不光睡得沉,还浑身都暖烘烘的。
上次也是腿暖烘烘的。
莫不是那浴池里下的草药让她睡得这么熟……?
于妙妙没有多想,她急匆匆地起身洗漱,用完早膳后便又去找了洛毅,同他说起了围猎的事。
听闻此事的洛毅大吃一惊:“他竟然要去围猎?!”
于妙妙被他吵得捂紧了耳朵,半晌才听到自己答复的声音:“你小点儿声,小点儿声……”
但洛毅并未因此将声量压得多低,反倒是上下打量了一番于妙妙,匪夷所思道:“你使了什么伎俩说服他去的?”
“你卖身啦?!”
“什么、什么、什么卖身呀!”于妙妙脸皮薄,本来进着府里后就已经接连不断地拉低了底线,最近有希望出去重新做人了,又复内敛了起来,“我哪有……我就正常地……劝了劝。”
昨晚那样……算是正常的吧?
她也只是拉了拉他的袖子,夹了下嗓子试着撒个娇罢了……
如果这样都算的话,那他突然过来牵她手,这要是在他们那个乡下地方,恐怕都已经被造谣得生出八胎了。
于妙妙觉得天气有些热,不太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清了清嗓子,说起了正事的:“等围猎结束,张大人就会带我出去了。”
“啊?你要出去啦?”洛毅在震惊之后一脸喜色,“那我也要出去啦!”
闻言,于妙妙也与他笑了笑:“张大人也派了人同你说要带你出去了吗?”
“啊?”洛毅面上的喜色一滞,“不是你带我出去吗?”
“啊?”于妙妙也是一滞,“我?”
见她这个反应,洛毅有些不敢置信:“你不会是没有和张大人说过我在这里吧?!”
“呃……”
尴尬了,确实是没说过。
“你!”洛毅简直不敢相信,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果然是个狼心狗肺的叛徒!枉我给你说了那么多!”
“哎呀,别气别气。”于妙妙着实是没想到这茬,摆摆手示意他消气。
毕竟上次那卖糖的商贩来时,他还说是张将军来救他了,她便以为张仲逑是知道他在这的。
“我下次见着的时候一定和张大人提你。”她安抚道,“你看,如果我还回来,那我肯定带你一起走。如果我不回来了,那张大人肯定会再派人来接你的。”
洛毅听着她说得头头是道,也算是接受了:“也是。”
随即满怀期待:“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真是一刻都不想跟那家伙待在一起。”
“对了。”于妙妙突然想了起自己还有别的事找他,将手伸进怀中摸了摸,掏出了一个小囊袋。
这囊袋是于妙妙被捡到时身上便有的,囊袋是由一块白色芙蓉暗纹的布料作成的,在角落的绣花处绣了一个“妙”字。
“妙妙”这个名字,便是从这里来的。
她潜意识里觉得这个小囊袋不一般,当时执意不肯给于爹于娘,一直都贴身带在身上。
小囊袋很小,往背面一翻,还绣了一颗红色的晶莹透亮的石头。
石头上有明显的切割打磨的痕迹,做工很是精巧。
于妙妙一直以为这个只是个普通的石头,直到伶渊给了她另一个。
“你能帮我看看这个石头,它值钱吗?”
于妙妙从小囊袋里将伶渊给她的那颗拿了出来,摊放在手心。
“这个是侯爷上次随手给我的,我想着出去时,若没钱用,可以拿这个当了换钱。但是,我又怕这东西如果拿出来,我会不会被抓。”
她说着,把囊袋翻了个面,指了指:“而且,我自己也有一个……虽然颜色不一样,但是看着感觉是同一个东西。”
洛毅垂眸看了看她递过来的东西。
一颗红色的石头,和一颗黄色的石头。
在日光下晶莹透亮,那颗黄色的明显是从什么东西上扯下来的。
但洛毅只会鉴赏美人,并没有什么鉴赏石头的能力,遂简单看了看,鄙夷道:“你有的东西,能值几个钱?”
“你们虞府落魄成那样,之前的宝石早该卖了。留下的,大抵就是些当不了什么钱的破烂货。放心卖去吧!”
于妙妙思索着点点头:“也是。”
又将那石头塞回囊袋里,收入怀中。
两人一直闲聊到了日暮时分,于妙妙让侍卫将洛毅拖回了安置处,自己回房间休息去了。
围猎就在几日后,于妙妙想着自己就要离开,特地问翠兰要了纸和笔墨,准备给伶渊写封离别信。
在侯府的这些日子里,伶渊虽然时常捉弄她恐吓她,但总归是没有做什么伤害她的事。
吃穿用度,都是她之前在乡下里从未见过的好。
虽然对于他来说,或许是习以为常的顺手之举,但于她而言,恐怕是这辈子度过的最富裕的时候了。
等出了这侯府,她就得自己去找点农活干干,讨点生活,过回以前那粗布麻衣的穷日子。
虽其中有诸多误会,但于妙妙总归是感激他的。
这么想着,于妙妙写得愈加全神贯注,连屋内进了人都没觉察到。
“你在做什么?”
头顶突然响起一道清冽的声音。
于妙妙吓得整个人顿时蹿起,“哇”地一声叫了出来:“侯、侯爷?!”
她低头看了眼手里写的东西,下意识抬手遮挡住。
纸张发出的窸窣声响传进伶渊的耳中,他鼻子嗅了嗅,闻见了墨水的味道:“在写东西?”
“嗯、嗯……”于喵喵小声应道。
“念来听听。”伶渊命道。
“啊?”于妙妙诧异,低头看看自己写的东西。
许是方才离别和感谢的情绪涌上心头,写了好些肉麻的东西,看得她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伶渊听着她逐渐变乱的心跳,本还放松的唇角忽然勾起,嘲讽地嗤笑几声:“遮遮掩掩的,写给你那个张将军的吧?”
为什么突然提他?
于妙妙一头雾水,摇摇头:“不是写给他的……”
“嗯。”伶渊全然不信,反倒是一脸满不在乎道,“你写吧,反正无论你寄出去什么,都会被我截下来。”
于妙妙沉默。
这人怎么说不听的。
她收了收桌上的东西,纸张翻起的风卷起了墨水的味道,蹿进她鼻子里一时有些刺激,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阿嚏!”
于妙妙的鼻子有个小毛病,那就是一旦被太阳突然照射、亦或是闻到刺激性的气味,就会像现在这样不停地打喷嚏。
而且还不止打一个,而是……
“阿嚏!”
鼻子里不停地冒出挠人的感觉,喷嚏一个接着一个地往外冒。
“阿嚏!”
于妙妙努力地克制着,但一点用都没有,打得她累得汗流浃背、眼眶都红了,这喷嚏还因此连音调都有了。
“啾!……啾!………阿啾!”
闻声,伶渊眉头微蹙:“受凉了?”
“没……没……啾!”于妙妙说句话都累了,手支撑在桌上打得腰都软了。
伶渊向她走近,疑惑地听着她的动静:“怎么喷嚏打得跟老鼠似的。”
“你……!”于妙妙本来就打得快瘫软倒下了,还被他这般调侃,气得又打了一个喷嚏,“……啾!”
“哈哈哈哈……!”见她吃了个“哑巴”亏,有苦说不出,伶渊倒是高兴得笑了起来,“我什么?说来听听?”
于妙妙全神贯注地打着喷嚏,没心思搭理他的嘲讽。
“阿嚏!阿嚏!”
忽然,一只宽大的掌心伸到了于妙妙的面前,修长的两只朝着于妙妙的鼻子一夹,牵着她的鼻子将她的脸拉向了自己。
随即,听见伶渊命道:“带上你的衣裳,现在来我屋里。”
[狗头]又耍什么花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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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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