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您的手臂也受了伤,妾身为您包扎一下吧。”林溪月见陆少虞并未反对,于是扶着石壁,慢慢站起身,待那一阵的头晕眼花熬过去之后,她拿起陆少虞用已经潮湿再无法点燃的枯木,做出来的碗,走到洞口,将那些冰雪盛进去,借着火堆将其化开。
“不必那么麻烦,直接将伤口清理一遍即可。”陆少虞制止住林溪月想褪下他衣服的手,递过去一把匕首。
“那您忍着点。”林溪月本也有些不安,见状便接过匕首,小心翼翼割掉那伤口边缘的衣服,又撕下自己的衣角,借着火堆的光亮,蘸着雪水将那道伤口清理干净,又敷了些草木灰,最后再用撕好的衣带将那伤口裹紧。只不过她全程满脸担心,动作小心翼翼,生怕下手重了,但是陆少虞却连眉都没皱一下,仿佛这瘆人的伤口,不是他身上的一样,他只是闭眼倚靠在石壁上,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伤口处理完毕,林溪月也是累极,她身体本就还没好,只不过是温度没有那般骇人了,她便也倚着石壁,休息了好大一会儿。
“扶我去洞外看看,将那狼的尸首搬远一些,免得引来其他野兽。”就在林溪月快睡着之际,陆少虞又接着道。
林溪月闻言,显然也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于是站起身扶着陆少虞就要往出走,不料那人却又一动不动。
“将军?”林溪月不明所以,小声唤了一句。
“将那件衣服披上再走。”陆少虞视线投向那张简陋的床,那上面放着一件玄色袍子,内里却光滑细腻,随着一动一动的火光变幻着色彩,林溪月也分不清那是什么动物的皮毛。于是取过那件衣袍,为陆少虞披上。
陆少虞却躲开的林溪月的动作,有些头疼地扶了扶额,最后无奈道:“我是说你披上。”
“谢……谢谢将军。”她心下感动,依言将衣袍披好,才又扶了陆少虞往洞外走去。
才出洞口,林溪月便被眼前景象所惊到,何止是惨烈,简直是惨不忍睹。遍地的血迹,零零星星蔓延到了好几里,最近处便是在这山洞口,看得出来陆少虞尽量将那头狼往远离山洞的位置驱赶。在不远处,那头狼几乎是被碎了尸,缺了的两条腿不知被丢去了哪里,那条粗大的狼尾悬在洞口不远处的一块巨石上,狼的尸首趴在巨石下方,皮毛已被剥去,尸首血肉模糊。
“可看见那狼的尸首了?”陆少虞问。
“看到了。”林溪月忍下那股反胃的冲动,答道。
“将能用到的肉割下来,以备不时之需。”陆少虞风轻云淡道,并递给林溪月一把匕首。
“什么!要吃?”林溪月再也忍不住,扶着岩壁干呕起来。
陆少虞便站在旁边,什么也没说,等林溪月干呕完,扶着山崖缓了一会儿,他才说道:
“昨夜风雪太大,赵宣他们寻过来不知要多久,此处又没什么食物,若只凭你捡来的那只小兔子和那几枚野果,我们早晚要饿死。”他并没有指责林溪月什么,她毕竟是金陵那风花雪月之地过来的,而是与她分析着今夜可能会发生的事,未了又接着续道:
“这狼的尸首虽然清理得掉,但这血腥味难免引来方圆几里的野兽,我如今一个瞎子,对付一头狼尚且还可,若是多来几头,难保无法护你周全。而此时也没有更多时间让你寻找食物,趁着天色还早,尽快清理完毕,稍后我们要将那巨石移过来,将这洞口封严实。”
“妾身明白了,这就将那些肉剃下来。”林溪月听罢,闭了闭眼,将那丝恐惧与恶心抛诸脑后,然后用力攥紧匕首,将那头狼身上能用的肉,全部剃下来搬进洞内,又找来稍微平整些的枝木,将外面的冰雪一点点端进洞内,堆放在距离火堆稍远的地方。
终于赶在天黑之前,林溪月做完这一切,之后才将那头狼剩下的骨骸丢远,又与陆少虞合力将巨石推过来堵在洞口。留下仅供一人能穿过的缝隙,两人一前一后进入洞内后,林溪月又将那道缝隙用枝木和干草堵死,于是,洞内仅剩一点火堆照出来的火光。
“若是还有力气的话,便将这些肉烤了,夜间需要熄灭这火堆。若是难受,便躺下来休息,我来烤。”微暗的山洞里,陆少虞的声音响了起来。
“还有力气,我来就好。”林溪月知道,虽然火光可以吓退凶兽,可若是太多,难免都会吸引过来。而且他们方才已将洞口堵死,实在不用徒增些没必要的麻烦。
烤好狼肉,林溪月又趁着那微弱的火光,将地上那张巨大的狼皮擦洗干净,铺在那张简陋的床上。
随着火堆的熄灭,洞内陷入一片黑暗,并且也越来越冷,林溪月坐在狼皮毯上,披着陆少虞那件袍子。她悄悄伸手在床上探了探,见陆少虞并未过来,他应当还坐在洞内那块石头上,方才他就坐在那里一动未动。
“将军。”她坐在黑暗中,身体虽然又痛又累,但因为已经睡了许久,精神还尚可。她想了又想,终于下定决心轻轻唤了一声。
“嗯。”半晌之后,才得来一句回应。
“如今火堆熄灭,虽说还留有些余温,但夜黑霜重,这山洞里也会越来越冷,您与妾身不如一同裹着这张狼皮,以免受了寒气?”林溪月忐忑道。
“您不用担心,妾身始终记得您那夜说过的话,也会恪守本分,不会逾矩。”见陆少虞迟迟未动,林溪月咬咬下唇,又补充了一句。
“也好。”
陆少虞听着林溪月话语中的忐忑,觉得有些好笑,昨夜她发起了热,他没有办法,照顾了她大半宿。最后无法,又搂着她睡了许久,只是还未等到天亮,便被野狼在洞口的徘徊声惊醒,凭借着耳力,将那头狼宰了。如今并不是不理会这女子,而是实在太困,便坐在这里睡着了,连她什么时候熄灭的火堆都不知道。
说罢,他便寻到方向,躺在了那张简陋的床上。林溪月没料到他过来的竟然这样快,于是也小心翼翼尽可能躺在距离陆少虞稍近些的地方,使两人能盖上那件袍子,身子却不贴到一起。
躺下不久,陆少虞便睡着了,听着耳畔平稳的呼吸声,林溪月终于反应过来,或许他只是困极了,才迟迟未曾回应自己,这一切仿佛显得她方才的各种忐忑成了笑话。
因为睡了太久,林溪月此刻怎么也睡不着,便躺在陆少虞身边,睁着眼睛静静望着漆黑的山洞。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低吼声,还有几声狼嚎,林溪月一动也不敢动,只僵硬地躺着,祈盼着那些嚎叫声快些离开洞口。可偏偏不遂人意,那些声音距离洞口越来越近,甚至扒拉了几下她堵在洞口的枝木,她不由自主越发靠近陆少虞,手指紧张地抓住衣角。
“别抓了,它们进不来,只是在争夺食物。以及,你抓的是我衣服。”低沉的声音在林溪月耳畔响起,她有些不知所措地松开手。
“安心睡吧。”陆少虞道了一句,并未对几乎贴在自己身上的林溪月有什么排斥,只是将那件几乎全盖在自己身上袍子,往林溪月那边挪了挪,然后才又沉沉睡去。
果然如陆少虞说的那样,那几只野兽争夺了一会儿,吼叫声逐渐远离了洞口,林溪月便在这令人安稳的气息中,沉沉睡去。
“将军——夫人——你们在哪——”第二日一早,陆少虞便被熟悉的嚷嚷声吵醒,又见不知什么时候已缩进自己怀中的林溪月毫无动静,抬手摸了摸,她果然又发起了高热。
“还死不了。”陆少虞将洞口的枝木去掉,只身走了出去,随之而来的便是祥安的熊扑。
“别闹腾了,来的这样慢。”他嫌弃地推开祥安。
“大雪埋没了所有马蹄印和脚印,我们寻了好久才找到这七零八落的尸首,一猜就是将军的杰作,于是便绕着这附近找了。”
“夫人怎么样了?”闫妈妈仔细瞧了瞧陆少虞,见他除了手臂伤了外,并无大碍,于是问起了林溪月状况,听了安芸沁回去后的哭诉,便知林溪月怕是遭了极大的罪。
“在里面呢,劳您将她带出来吧。”陆少虞回头看了看那山洞,终究没有再回去,只命人将那洞口的巨石挪开。
唇畔有温热的水,林溪月便啜饮了起来,再睁开眼,便是豪华的顶饰,自己怀里还抱着个暖炉。
“您醒啦。”闫妈妈慈祥的面孔探了过来,林溪月在闫妈妈的搀扶下坐了起来,发觉自己和陆少虞已经坐上了豪华舒适的马车,他们二人脏污的衣服也已被换掉。
“将军,闫妈妈。”她浅浅打了个招呼。
“嗯,再不必担心要吃那狼肉了。”陆少虞闭着眼应了一声,听起来心情甚是愉悦,林溪月看见他唇角有那么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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