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氏回府与丈夫说了此事。
顾璋也觉兹事体大,该防备些,“当时她强索了五万两银子,说是再不提身份之事。但若她命都快没了,保不准反悔,抖落出来。”说着脸色沉重起来。
钱氏道:“她性子本就刁钻,后来更是加倍跋扈。如今都说她被穆王偷了气运,病得快死了,可是没有见到人,具体不知。”
顾璋捋着胡须,点头道:“再说她明面上还是我们亲女,既是病重,至亲探望也是应该。再者,也看看穆王究竟如何。”
夫妻俩一合算,隔天就递了帖子到穆王府求见。
名帖传到穆王跟前时,正在书房。
他淡淡看了眼,并未接过,只吩咐陆余道:“去打发了。”
“是。”
陆余恭声应着,又道:“只是,他们若要见王妃,也是合情合理……”
穆王正提笔蘸墨,闻言顿了一顿,而后落笔,语气不变:“那就派人去问一问,由她见不见。”
陆余这才躬身退下。
离开庆安居,陆余大步走向前院客厅,“安定侯爷,侯夫人。”
顾璋与钱氏忙起身来,“陆总管。”虽然只是一个内侍,又十分年轻,但据说掌管着穆王府,又是穆王跟前的得力人物,在他面前,就是公侯也要矮上三分。
陆余微微躬身,并不倨傲,也不废话,直接道:“王爷收到拜帖,道本应来见,只是身体初愈还要静养,此时不好见客,还望见谅。”
顾璋微微皱眉道:“下官心系王爷安康,若王爷不便起身,可否容许下官进去拜见,只为见一见王爷,决不多扰。”
陆余道:“多谢侯爷挂心,但王爷命令不可违抗,还请回吧。”
顾璋心下顿时不悦。
虽说贵为亲王,但朝廷上下谁不知穆王不得圣心,如今又病弱式微,他怎么也算是岳丈,又是正经的侯府门第,上门拜见竟然见都不见,可见傲慢。
钱氏知道丈夫沉不住气,接过话头:“既然如此,就不打扰王爷静养了。可否见一见王妃?听说王妃病重,我们十分担忧。”
说着露出一脸愁容,“虽说是臣下之家,但王妃毕竟是我们的女儿,可怜天下父母心,还请陆总管通禀一声。”
陆余便按吩咐道:“这倒正常,只是还要看王妃方不方便见客,还请耐心等候消息。”
两人只能继续等着。
白郦已好得差不多,正在喝着热茶看着院子里的雪景,早前种下的两颗枣子树也是光秃秃的,枝上挂了雪,倒也有趣。
她特意不让丫鬟们扫雪,觉得白雪皑皑一片,比青砖地面好看许多。横竖她也不走,不怕脚滑。
本来丫鬟不放心让她坐到窗边,怕还没好又染了寒气,只是白郦在床上实在躺得不耐烦了。丫鬟们拗不过,只好在南窗下备好了热茶、手炉和厚厚的衣被,让她在窗边透透气。
正看着院子发呆,忽而丫鬟来禀报,说钱氏和顾璋求见。
白郦一听到他们,眉头就是一皱:“他们来干什么。”
咏梅咏兰已被遣出去,屋里就春葵、秋桃和她三人,因此不用掩饰什么。
秋桃也露出厌恶神色:“二房的人狼心狗肺,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春葵冷静些,道:“怕是听说了王妃病重的事,面上过不去,来看看。”
白郦冷笑道:“我都病了快一个月了,他们才想着来看我,还有什么面上过不去的。”
说完又突然想起来,“对啊,要真是亲女儿,他们怎么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要看望?他们真是装都不装了!”说着就很气。
春葵解释道:“这倒也没什么奇怪的。毕竟身份不同,君臣有别,王妃又不往侯府送消息,不过是这几日外面不知道谁传了谣言,侯府约莫也是才知道,这才来了。”
白郦一想也是,她生病这事也没昭告天下。
那后来的谣言到底是谁传出去的?真是离谱。
而且这么一说,问题岂不是出在自己身上?侯府不知道,自己生病了也一点都不想家人,她可是饱受父母祖母宠爱的“顾明月”呢,生病脆弱的时候竟然没有说要见见爹娘,这太奇怪了。
王府不会已经怀疑了吧?
白郦一脸沉重地把自己心里的担忧说了出来。
结果秋桃小声提醒她:“谁说没有了。王妃病得最难受的时候,不是哭着说要回家么……当时估计是咏梅第一个发现的,王府里便也知道了,只是不说。”
春葵又道:“至于不请父母,也没什么。毕竟王妃一向贤明体贴,肯定是不想让家里人知道了难受,故而报喜不报忧。”
白郦被她们这么安慰,还真安心了,“你们说得有道理,我根本没有露出什么马脚。”
不过一想到,自己哭着说要回家的事情被其他下人都知道了,可能穆王也知道,就有点窘。
她一向在人前的形象都是温柔体贴,端庄得体,偷偷哭着要回家什么的也太毁形象了,这让她以后怎么立威,怎么面对穆王?
白郦顿时脸都皱起来了。
春葵这时提醒:“王妃,二房的人还在等着呢。”
她没好气道:“等着怎么了?让他们等久一点!”
想了想,干脆一挥手:“等什么等,不见,让他们滚!”
春葵又劝:“这可不好。按理,是要见见的。”
白郦顿时想起自己的身份,她是“顾明月”,受爹妈宠爱的娇娇女,生病脆弱想家,假装坚强没有派人回家喊人来就算了,家人来了怎么可以不见?
她暗道自己一生病,脑子果然不太灵光了。
然后让丫鬟更衣化妆,把她往病重快死的方向装扮。丫鬟们不解,她笑道:“这叫示敌以弱。我过不好,他们称心如意才会放松警惕,要是我过得好了,他们就要给我搞事情了。”
狗血剧里就是这么演的。
反正她懒得跟这些人胡搅蛮缠阴谋诡计斗来斗去,她只求他们别来烦她,让她安心过自己的小日子。
秋桃懂了,笑道:“这下真让他们好等。”
白郦往镜子里左看右看,哼道:“他们早点来,我都不用装扮了。”前段时间她可是真的病得要死要活的。
顾璋和钱氏得到了消息,说稍等,这一等就等了半个时辰,内心暗暗把白郦骂了个半死。
陆余也闹不明白这位王妃要做什么,一时不好回禀,便也跟着在二门处等了半个时辰。
终于后院来了丫鬟请人,总算是可以过去了。
本来王府后院,外男不得进去,就算是王妃至亲也不行。不过鉴于如今王府后院只有一位王妃,没有其他侧妃姬妾,便也不怕冲撞什么了。
两人进了容和院,被丫鬟迎进内室,首先一阵热气扑面而来,穿得厚重的两人一时便感到鼻塞冒汗,一阵不适:这地龙,烧得也太热了些!
他们进去还没看清人,先低头行礼,“拜见王妃。听闻王妃生病,特来看望……”
白郦悠悠转过一张苍白瘦削的脸,无力地看向他们,气若游丝,“爹,娘,你们来看我了,咳,咳咳……”
顾璋和钱氏抬头一看,都惊了一下,又心中暗喜,心道这怕不是病糊涂了,真把他们当爹娘了。
钱氏一脸心痛,想要扑到床前细看:“王妃怎会病得如此严重?”
春葵和秋桃拦住她,“王妃体弱,还请夫人冷静。”
夫妻俩便都红着眼睛抹着眼泪,假惺惺道:“原以为王爷康复,王妃苦尽甘来,却又病倒了,真是命运弄人!”
躺在床上的白郦有气无力,配合演戏,“别拦着,我娘来接我了,我要跟娘走……”
钱氏于是确定,她是真的病入膏肓,神志不清,都把自己当成她早已死去的短命娘了。心下冷笑,脸上继续啼哭,一副悲痛模样。
因为怕被过了病气,也不敢真的上前。
夫妻俩装模作样,漫说了废话,强挤了些眼泪,便告辞:“还请王妃放宽心,好好养病,早日康复。”
出来见到院子里的陆总管,又十分担忧的模样,“王妃病得这样重,还请王爷怜惜,请太医来看看。年纪轻轻的,天可怜见……”
陆余脸色古怪了一瞬,道:“请侯爷、侯夫人放心,王府已请过太医。”
把这夫妇俩送走,陆余到庆安居回话。
那边容和院,主仆几个已笑作一团。
小小戏弄麻痹了敌人一番,白郦心情舒畅,卸除装扮之后,继续对着皑皑雪景喝茶看书。
过了两日,就是月底了。
白郦已经大致痊愈,不咳嗽,也不头晕了。
她高兴,丫鬟们也松了口气。白郦让春葵撒钱,庆祝病愈,一时容和院都欢快起来。
这天秋桃回来,眉开眼笑地说:“王妃,现在外面又有关于咱们王府的话在传了。之前不是说什么气运逆转吗?如今王妃好了,又说是王妃福气盈门,冲喜成功,才会与王爷双双好了起来。说什么夫妻同体,共渡难关的,说得可玄乎了!”
白郦听得心中暗暗惊奇,穆王府不是一向很低调的,怎么外面还有这么多传言?
真是离谱。
也不知道顾家人听到之后又会搞出什么幺蛾子。
她现在想着,既然自己痊愈了,是不是也该继续到穆王面前刷存在感了。
一个月没有去了呢。
而他自从来过一次,也没有再出现过,不知道他现在什么情况,身体痊愈了没有?要去打探打探才行。
不过天气好冷,好不想动弹啊。
就在白郦纠结的时候,前院突然传来了消息,说王爷今晚会过来容和院,与王妃一起用晚膳。
抓虫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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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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