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晚瞧着他肉粉色的嘴唇，常年养病，颜色稍淡，但色泽细腻，唇锋锋利，跟那清俊疏朗的眉眼巧妙地组合在一起，显得整个人幽暗中，又透出些许矜贵优雅的气质，虽然身体瘦弱了些，但不影响绰约的气质。

林晚晚忍不住伸出食指在那薄唇上轻轻一点，整个人也贴近他，语气带着浪荡轻浮，手指转下来勾了勾好看硬朗的下巴，调笑。

“相公，你脸红了，是害羞了吗？”

玄谒从小到大周边都是男性仆从，从未近过女身，更不用说被女子调戏。

眸色灰暗，攥着她细嫩小手的骨节收紧力道，盯了她片刻，最终还是冷静地收了手。

他的永昼王妃果然跟他调查的大不相同。

自从皇上下诏，改拟她为永昼王妃后，他就调查过她的背景。

二品大员家庶出的不受宠女儿，性格懦弱，母亲早逝，经常受下人欺负。

原本以为跟普通女子别无二致，可没想到，来了就胆大妄为的当了这皇家宅院救他的命，现在还做起了贩猫生意，热火朝天地在院子里修建笼舍。

士农工商，商人历来地位最低，为了官者最不屑于经营这些小买卖，照理来说，从小生活在林家，她应该耳濡目染，受这种习气的影响，多加避嫌，万万想不到，她真的愿意放下架子赔着笑脸。

只是，从他的调查来看，林晚晚以前没接触过猫狗宠物，也没有读过多少四书五经，识字识不了几个，怎么会忽然对猫这种生物的习性那么了解？

刚刚就连翠玉也问出了这个问题，可见她以前不是这样。

那样怯懦胆小的一个人，到底为何会忽然大变样？

“听说王妃把院子改了，改建了几座猫舍……”盯着她睫毛纤长的眼睛，玄谒看了眼当空的暖日和屋顶融化的积雪，缓缓开口，“趁着今日阳光正好，晒太阳的时候正好过来看看。”

他装得淡然自若，俊脸也没有太多表情变化，可林晚晚还是看出了他眼中的试探。

毕竟她一个以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女子，是个人都不相信她忽然会做生意，更何况还是卖猫的“邪门”生意。

林晚晚假装没有听出他的弦外之音，转过身来扶住他结实发沉的手臂，亲昵地指着院中的场景介绍。

“其实建之前我就让来福跟王爷汇报了，王爷以生病休养，无法亲临为由，让我注意安全，我就知道王爷其实是答应我的胡作非为的。”

她口气轻快自然，语气中还带着点撒娇的意味，玄谒闻言抬了一下眼皮，然后淡淡转头，看向她指的建筑。

林晚晚跟对方介绍起猫舍的规划，从各个房子的用处，到窗户、推拉门的材质、房舍的布置，无一不细。

“我打算做精品化宠物繁育，所以笼舍必须建起来，还得建得跟其他猫贩，让人一看就觉得咱们的高端上档次，才能提高知名度。”

养猫卖猫的生意大辽国其实也有，但没人把这当正经行当，都是自家母猫出去野，怀了猫崽，生下来照顾不完，才拎着小提篮搬着板凳，到市集上售卖。

偶尔哪位官家夫人、小姐路过看上，也就得个几文到几十文，就把猫送了出去。

稍微讲究一点的，也就是找个铁笼子装着，没几个人想过猫也能科学化繁育。

这也是上次林晚晚把小甜甜带出去售十几两银子，能把宋夫人身边的小丫头吓一跳的原因。

这个世道，经济虽说还不错，但人民的物质文化水平可还不够高，要赚钱当然要先紧着那些大户人家赚。

所以要吸引她们，第一步，猫舍当然要弄得新颖高大上。

她家的猫，只住猫屋，绝对不住铁笼子。

玄谒看着这猫舍的布置，虽然谈不上奢华，但连药房和产房都有，主打一个精细。

他实在想不到林晚晚会弄得这么有模有样。

盯着她白皙如玉的脸颊，一瞬间，心里思考她到底是什么人。

以前那个林晚晚，怎么可能会是这般？

这样想着，骨节分明的手握上她的手腕，指尖冰凉，透着微微的凉意，和温热的手腕贴合在一起，让骤然感受到寒冷的林晚晚忍不住打了个抖。

玄谒身体一僵，轻轻地放下手。

淡然道。

“王妃做这些随心即可，只不过天气寒冷，给猫弄住处的时候，不要忘了给自己也添置些新衣。”

顿了顿，继续道。

“……听说之前给下人们买过新衣裳，我重病在身，顾虑不全，既然如此，以后王府的月例就由王妃保管处置吧。”

话刚说完，来福震惊地瞧着自家王爷。

王府的月例本就少，王爷还要交给王妃，以后给王爷买药的钱岂不是更少了？

王妃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肯定要花不少钱的。

王爷这是置自身健康于不顾也要迎合她的爱好吗？

在来福眼里，林晚晚的小生意根本上不得台面，更不用说赚大钱，不过一时新奇玩玩而已。

然而这里根本轮不到他置喙，启唇了两次，只能皱眉看着。

林晚晚也没想到他会下这个指令。

高兴地跟男人十指相扣。

“王爷这么信任我啊？”

见他清淡的眉眼看过来，嘴唇翘起，晃了晃两人缠绕在一起的手指。

“那我就接下这个任务了，一定不负所托，把手里的一分一厘就花到刀尖上，顺便带我们大家赚大钱，过上好日子。”

“嗯……”

玄谒淡然应了声，话刚说完，轻轻咳嗽了一声，高大的身体转到一边，直到咳嗽结束，才回过头来。

方才侧着身子瞬间，他腰间衣服空荡荡，衣袖也显出很大的空隙，林晚晚这才发现人虽高大，侧看其实显出几分清癯，人也比想象中瘦。

只是因为以前离他远，他个子高，又穿着黑衣，衣服撑起来，才觉得他蛮壮实，其实人很瘦。

看来他的病还得继续治，不但病要治好，人还要吃好喝好，才能养过来。

“王爷，我送你回去吧，日头已经不暖和了。”

林晚晚温柔一笑，挽住男人手臂。

“最近高医师的药吃得怎么样？药效还像之前那样有用吗？”

上次高医师的人参有用归有用，但毕竟久疾难医，想根治，不能急于一时。

“还有效。”

玄谒行动不便，两人走得很慢，但玄谒身体很稳，不用林晚晚扶，都能自己往前走。

温热的气息在两人手臂间传递。

某一瞬间，玄谒忽然觉得跟林晚晚就这样过下去也好。

他的生活死寂了那么些年，似乎终于有些人味儿了。

……

第二天，王府这个月的月例就交到了林晚晚手里。

总共四十两银子，这个月刚过去一半，由于提前给下人们发月例买衣服、冬日炭火柴木、玄谒的药材，月初又有皇亲办喜事应酬，堂堂王爷府，吃穿用度一个月只有一百四十两银子，现在花的只剩下四十两。

林晚晚以前闲暇时间多少看过几本穿越言情小说，知道皇亲国戚月例都是几千两算的，除了这个，还有布匹、粮食、各种赏赐的珍玩宝物。

没想到真的来到这里，居然只有这点钱。

她暂时还不清楚别的王爷皇子月薪多少，但玄谒的肯定是最少的。

也怪不得王府里大家都穷穷的。

之前端过来的餐食也是米饭青菜居多，很少有肉菜。

这四十两还要养活一大家子嘴半个月，不饿死就不错了。

悉心地把这四十两取出一半，林晚晚叫厨师过来。

把二十两银子塞给他，让他出去多买点肉。

“这些年大家都辛苦了，以后由我掌钱，吃的肯定差不了。”

“用这二十两银子多买点肉，什么鸡鸭鱼鹅，凡是市场上见到的，能买的都买点。”

“带回来放到地窖里，早中晚各一碗肉汤，让大家补补身子。”

“顺便早上起来，用陶瓷盅子特意给王爷煨几盅，饭间送去他房里，必须等他吃完了再回来。”

吃好才能好好干活。

林晚晚以后还想让大家多操心她的生意，可不能让一个两个都看起来病恹恹的。

府上下人都是随着玄谒一应受贬。

这厨子也是许多天没进过油水。

闻言双眸闪着泪花。

攥着银子的手直发抖。

“多谢王妃体谅小的们，奴才这就去买！”

厨子离开，天还不到中午，林晚晚伸了个懒腰，询问翠玉。

“大理寺少卿夫人六十大寿定在梦晚楼是吧？”

梦晚楼是这京城著名的素斋楼，专供京城中的达官贵人食素所造。

它有一个姊妹楼，叫梦香楼，就在它的旁边，则主打一个荤素不忌。

这家老板是个天才，知道现在贵人家眷们流行每月戒斋食素，便同时建了两栋楼供人选择。

孔氏生活俭朴惯了，甲子生辰不忍杀生，又不想大操大办，就在这素斋楼搞了个素食宴。

广宴宾客，请了不少达官显贵前去吃斋。

这种热热闹闹的场合，林晚晚最喜欢了。

她当即去猫舍玄女的幼崽里面挑了一只又圆又胖，大眼睛眨呀眨的小萌猫。

翌日一早，就带着抱着猫去了梦晚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