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学会做饭了。
百里惊鸿做饭实在太难吃了。
要么淡出鸟来,要么咸的我怀疑他拿海水煮的饭,我总算知道为什么两世我都是平胸了,合着是饿的。喂,幺幺零吗?这里有人虐待儿童。
忽然想起我已经十九岁。
已经不再是儿童。
可我还觉得我今年十六岁,永远十六岁。
天边一抹斜阳,把黑发映成温柔的绛紫色,红袍边缘一层毛茸茸的金边,是我最爱的暖暖的黄昏。我笑得一脸猥琐,把饭菜端上桌。一桌三个菜,放眼望去红彤彤一片,全是辣椒。
百里惊鸿不能吃辣。
我管他能不能吃,不能吃更好,他要是喜欢吃辣那我就一辈子也不放辣椒。擦了擦手,我坐下,拿着筷子贱兮兮地笑:“你怎么不吃?”
百里惊鸿面色不改,无奈地笑了一下,伸手夹了一块肉。我满脸期待看着他把肉送入口中,他平静地咽下,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大失所望。
但我不信邪,拿着筷子疯狂给他夹菜,哪个菜辣我夹哪个,夹的全是肥肉。百里惊鸿也不出言制止,一脸宠溺地看着我。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硬着头皮挤出一个笑:“师父,你吃啊,你怎么不吃?这是容儿我辛辛苦苦烧的饭呢,你不吃我好伤心,你……”
话说到一半,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他吃了。
这人是没味觉吧?我放了致死量的辣椒,可是据我所知百里惊鸿从来不吃辣、也吃不了辣的。
当被整的人平静地接受了一切,整人的人也就失去了整人的乐趣。
我悻悻然地开始吃自己的饭。
忽然,身后传来了枯枝被踩断的声音,清脆的一声响。我看也不看就说:“百里惊鸿你玩不起不要跑啊,大大方方承认你不想吃我做的饭不就行了……”
“我在这里,没有跑。”
“………嘛?我靠??”我懵逼了,夹的菜掉在桌上,回头去看,大喊,“我靠,见鬼了!百里惊鸿,师父!他怎么在这?”
百里惊鸿跟着我的视线看过去,肉眼可见地也愣了愣。
站在那里的那个人。
青衣斗笠,腰间别着一把剑。
不用说应该也知道是谁。
“师妹,我来接你。”
他淡淡地说道。
最令我惊讶的不是他悄无声息地闯进来我们没有一人发觉,而是他那往日里空空荡荡的右袖,如今……
宁怀熙右手抽出腰间的剑,剑身闪着森寒的光,映亮了他的脸庞。他笑起来,不是江南之行后那种掩饰悲伤的笑,而是像他十七岁那年站在比武大会的台子上时,笑傲天下的神情。
见鬼了。
真是见鬼了。
“师妹,见到我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你不开心吗?”宁怀熙冲我伸出手,我下意识往百里惊鸿的方向缩了缩,定了定心神,道:“我不走。”
他沉默了一下,尽量让语气温和:“没必要这样,师妹,上次是我……”
“无双,我没说过你可以带走她吧。”百里惊鸿忽然开口,上前一步挡在我面前。一下子我觉得空气变冷了,这些天,百里惊鸿一直以那副温柔宠溺的样子面对我,以至于我差点忘了,他原本就不是这样的人。
那个冷静的疯子又回来了。
不能跟他提走、离开之类的事情,否则百里惊鸿就会变成花不昧。
下一秒宁怀熙居然笑起来,他消失了许久的傲气和锐气都回来了,大笑道:“师父,我既然能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那么一定有带走她的自信。”
紧接着,一道亮眼的白光闪过,如同腊月寒霜,一下子叫人置身冰天雪地。人在极冷的时候会产生错觉,认为自己很热,可是那把剑一旦出鞘,你觉得很热的时候一定不是错觉,因为温热的血液一定会飞溅出来。
好快。
我几乎看不清他们的动作,只看得到百里惊鸿左脸上一道血痕,细细的一道口子。他静静地站在原地,细长的手指摸到那口子,看到苍白的手指上的鲜血,脸上终于浮现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你遇到他了?”百里惊鸿问完,垂下眼去,勾起唇角,苦笑,“我早该料到这一天的,你一定会遇见他。不然怎么会伤得了这副不老不死、不伤不灭的躯体呢?”
什么意思?
谁?
宁怀熙不回答,又一剑过来,这次我看见空中几缕柔软的黑发被削断,飘散落到地面上。
宁怀熙的实力,怎么会一下子暴增这么多?
他的手臂为什么完好无损地回来了?
百里惊鸿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到底遇到了谁?
我根本来不及思考,站起身大喊:“你们不要再打了啊!”
你们不要再打了啊!不要再为了我而打架了!脑海中忽然飘过台湾腔。
这是一个很严肃的场景,容婴,你不能笑。
不能笑不能笑不能笑。
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想起21世纪一些垃圾梗啊!网络害人。
低着头平复了好一会心情,终于忘掉那句台湾腔,抬头一看两个人都在看着我。
空气突然安静。
我深吸一口气:“我没说要跟谁走,准确来说我谁也不想跟。我走了,谁也别跟着我,谁也别找我。”
宁怀熙张了张嘴,我指着他道:“闭嘴,不要挽留我,不要道歉。伤害后的道歉就是侮辱。”
百里惊鸿嘴角扬了扬,我又转向他:“你笑什么笑?你是对我伤害最大的一个人,我这辈子也不会原谅你,下辈子也是,下下辈子更是。只要我活着,就不会停止恨你。”
他平静地听我说完这些,点了点头,道:“好。”
我试图从他波澜不惊的脸上找出一丝破绽。
可是没有。百里惊鸿还是那个八风不动的百里惊鸿。
最终,在二人的目送下,我昂首挺胸走出门。
两天后。
我推开红妆院的大门,笑眯眯地对老鸨说:“hello啊!又是我,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啊?”
老鸨一脸诧异:“小姐,是你啊,你好久没有来了。”
“哪能呢?我不是前段时间刚来过……额,哈哈哈哈哈,我确实是很久没有来了。”
话说到一半忽然想起自己失忆又昏睡了三年。
三年之间足以发生翻天覆地的事情。
我连忙抓住老鸨的手,问:“容子画在不在?我来找他喝酒。”
“容少爷一直都在这里。”
上楼,这次甚至不用老鸨带路。我轻车熟路地找到那扇精致得不像样的木门,象征性敲了几下,刚想开口,却听里面传出阴沉沉的声音:“滚开!”
谁惹他了火气这么大?印象中容子画还是个脾气挺好的人。
我试探性问:“你现在……不方便?”
里头静了片刻,随后房门被打开,容子画披头散发地探出身,我吓了一跳,抚了抚胸口:“我的妈妈呀,容大美人,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他翻了个白眼:“不过是刚睡醒没梳头而已。”
对望了片刻,我们同时开口:
“我不能进去吗?”
“你这三年过得怎么样?”
我尴尬一笑,挠了挠头:“长话短说,我们进去聊怎么样……”
进去了。
坐下了。
容子画随意地理了理长发,歪着头好整以暇地看着我,耳垂上还挂着那个细细的红玛瑙坠子,一摇一晃:“说吧,百花杀把你怎么了?”
“哦,你知道啊,绣娘说的?”
“小容婴啊,”他换了个姿势,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我不仅知道百花杀把你软禁了三年,我还知道为什么一看你就觉得那么熟悉了。好妹妹,你真是听绣娘的话。”
我靠,他知道了。
知道就知道吧,为什么我这么心虚呢。我又尴尬地一笑:“是么,我也刚知道,哈哈,真巧。”
容子画掀起眼皮,眼神凉飕飕的。
三年的时光没有让他的容貌褪色,反而愈发得明艳动人,愈发昳丽艳美,只不过他脸色更加苍白,他刚要开口说话,却咳嗽起来。
咳嗽得很厉害。
那样子真像个绝症病人,我听得胆战心惊,连忙倒了一杯水递过去,不料容大美人怒目而视,边咳嗽边说道:“那是酒!”
“酒也是水,快喝吧。”我热心地回答。
容子画气笑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咳嗽得更加厉害。他冲我摆了摆手,拿了帕子捂着嘴,咳嗽声断断续续的,渐渐小下去。
“行了行了,别一副看死人的眼神看我。”他没好气地说道,把帕子丢到一边去。可是我却清楚地看到,帕子上染着血迹。
又交谈了几句,容子画终于说了整个事情的全貌。
“绣娘从一开始觊觎的就是你手中的红玉髓,她要复原奈何剑。只因那个什么花容说了,谁能同时拿到她的奈何剑和《荒唐籍》,谁就可以成为下一个她。
东方常胜和她根本就是一伙的,她把荒唐籍交给你,假情假意骗了你的信任,方便她从你那里继续坑走红玉髓。没想到百花杀中间变卦把你软禁在了莲山,她这才没到手。之前不告诉我你与我的关系,是怕我知道后不给她办事。”
我问:“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容子画无奈地看着我。
我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容子画被我的情商折服了。
他有气无力地说:“拜托了……你搞清楚没有啊小容容?我,从一开始就是站在你这边的————听懂了没?”
我嘴巴大张成一个o形。
腼腆羞涩地说:“既然如此,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
“我就是花容的转世,我就是花容。”我笑得灿烂。
“什么???”
这次,换容子画的嘴巴大张成一个o形。
你们不要再打了啊!不要再为了我而打架了!
本来想伤感一下子的,脑海中突然飘过这一句,笑了半个小时才舍得发。
带着现代的记忆到古代,唯一的坏处就是忘不了现代的烂梗。
哦对了对了!说一下子,小容现在是三世的记忆都有,但是只有这一世,也就是本文时间线的记忆是完整的。
再说一下子!作者本来想写纯武侠的,就算加了点奇闻异术也不要紧。但是写着写着发现之前好多坑不加玄幻元素填不回来,于是硬着头皮暗戳戳写玄幻,这次大师兄的右手回来了,不加玄幻元素彻底不行了。所以大家不要太较真,当个玄幻夹杂武侠看就行。再说他们打架都看不见剑影的,本来离玄幻也不远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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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你们不要再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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