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胡商又是一番叽里咕噜的交谈,陆雨青虽听不懂,但观两人视线一直落在楚靛身上,夹杂着暧昧不明的猥琐笑容。
楚靛置若罔闻坐到陆雨青旁边的空位,露出无辜娇憨的神色,眨眨睫毛惊讶道
“原来坐下就是参与赌局阿,都怪我不像苏娘子那般见多识广,但是不论如何我都会陪在妹妹身边的。”
一番话说得信誓旦旦,将自己择了个干净,苏鸢听后也淡然入坐,执起桌上一枚空空如也的茶杯入口,悠悠品鉴
“偏僻之地还有如此上等好茶,甚是不错。”
颇有一种宅斗剧情既视感,端庄正妻vs绿茶小妾斗智斗勇。陆雨青满头黑线,只好转头冲柜台上的老板喊道
“这位风姿卓越气韵天成的美人掌柜,在下初来乍到,想问问咱店这规矩是什么?彩头又是什么?”
不是说红色旌旗只为求财么,虽然大庭广众下脱靴掏金的动作不雅观,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陆雨青是何人?能屈能伸大女人是也。
掌柜杏眼瞟来,目光反复流连在一旁的清风霁月女公子身上,声音像是勾魂的聊斋妖精
“这位娘子既然不懂,那奴家就好好说道说道。”
男人踱着莲步款款走向他们,浓重的脂粉香气随着身上叮呤作响,旁若无人的坐到苏鸢边上亲自斟茶递至苏鸢嘴边,眼里吐出的蛛丝像网络住猎物一般狠狠粘住对方
苏鸢并未低头顺势饮下,反而有理有节的伸手接过,礼貌微笑着回应
“多谢。”
掌柜就吃她这幅正人君子模样,笑得风情万种,才一吐为之
陆雨青算是听明白了。她们想要去桃花谷,如走官道时必须耗费个把月,中毒的江掌门肯定是等不了。倘若走水路,只需两到三日便可抵达目的地。
这水路就是由黑旌旗所设,有两种办法可以获取上船资格。
一个是以命相搏,力战到底。另一个便是赢取通关文牒。
逆旅开赌,内容自定,客人落座东西南北四角,由四进二,由六进三,由八进四,以此类推。
难怪冷面刀客在她坐下后就催促开赌,人越多,变数越大,拿到的路引的几率就会越低。
没有赌金也想拿到路引者,只需合资推举一位代表,赢下赌局也会获得相应奖励,当然,输了债务也得共同承担。
不用担心会有武功高强者强行打劫,每份 “合格”的路引上都有着逆旅老板的秘密暗纹,类似于二次验证的序列号,如若对应不上那也无法登船。
这些东家就算身死道消也不会受到江湖人士的威胁,只因他们的软肋本就被组织首脑给遏制,就类似于魔教以毒胁迫教众办事一般,大家都是身不由己。
两位胡商摩拳擦掌,其中一个代表的女人操着一口咖喱味的汉话飘来。
“章柜,今日又有森莫新鲜好丸的,快点决定内容吧,还登着水饺。”
掌柜一个转身,撩起房梁垂下的丝绸轻功一跃,坐于胡人那桌上,白皙的大腿自开衩的露出来,风情万种,妩媚风骚。
掌柜轻轻拍了拍胡人的肩膀,启唇公布了今晚的赌法
“一千两银子一轮,每次加码一千,以此类推,防止客人诈赌,请先出示银钱,毕竟店子里也好阵子没热闹,不如今日返璞归真,就赌这骰子。”
小二闻言,相继拿来骰盅,揭开一看,里面放置六颗方方正正骰子,看起来普普通通。
倘若只是单纯的比大小,那肯定没意思,于是掌柜也从中拿了一副骰盅,面对众人相继补充
“若有客官不愿继续,可将资格转让于奴家予以折现,随后至楼上歇息。十轮之后,上家有权决定下家的彩头。若下家在点数上获胜,可反客为主提出条件。若下家不开盅直接认输,亦算赢得此轮,但不得提出任何要求。”
小二见掌柜停顿,立马补充
“赌金最高者为庄家,不得拒绝上家所提任何彩头,亦不得直接认输。赌金耗尽者,即为出局。”
规矩并不复杂,只是这一千两一局,听着就极为肉疼且又是死战不退,多少人不想钱货两收,怎会轻言放弃。
苏鸢将面前的骰盅推给陆雨青,自袖口里摸出一张千两银票,语气没有素日端正,反倒扬了扬眼尾道
“我不精赌术,今日有幸让阿青替我理财,实乃幸事。”
楚靛抬眸将苏鸢的银票推开,也掏出十张银票放于桌上说道
“这怎能用苏娘子的钱,小雨只管玩儿得尽兴,不要有任何负担。”
要是她不尽兴,就掀了这地方便是。
尤其是那两个眼神一直黏在他身上的猥琐胡商,一会儿就让他们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掌柜拿出一把土罗刀子,银铃轻响,刀把顶端的宝石帘子缓缓转动,闪烁着流光溢彩的光芒,场子里不约而同的听到骰盅摇晃声,直至刀子停下,刀尖稳稳地指向东方。
陆雨青作为下家小心翼翼的掀开盖子,紧张的心弦也随着打开的幅度波动。
胡商不满她这么磨磨唧唧,直接开盅,点数不尽人意。
首战以陆雨青告捷。
又到她跟下家刀客对垒的回合,不费吹灰之力再度取胜。
这胜利未免来得轻而易举,难道她天生就是赌运圣体?
好在刀客又从北方神秘人那儿失而复得输掉的赌金,神秘人也从胡商那里取得相应的补给,场面一下子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这就好似一个循环食物链。
五圈很快过去,在场除了胡商惨输,陆雨青赚的盆满钵满,成为了目前最大的庄家,刀客和神秘人则不盈不亏。
胡商面色铁青,嘟嘟囔囔着不玩儿了,将手中的骰盅推给了风骚掌柜,换取到一点现银。比之输出去的五千两,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掌柜让小二恭送两位胡商上楼,临走时口中操着大家听不懂的语言骂骂咧咧,望向陆雨青那桌的眼神也十分不善。
第六轮,就是六千两。
掌柜漫不经心的摇骰,手中银铃做响。直至双方打开
风水轮流转,食物链里进来一只不速之客。
陆雨青赢下的五千两一下子荡然无存,连同原始本金也付之一炬。
而掌柜巧笑嫣然道
“哎呀~看来这是蹭到娘子的好东风了,承让。”
陆雨青并未方寸大乱,继续轮转从刀客那儿又赢回了六千两,
如此往复,北边的神秘人在场上的地位等同于第五轮的胡商,成为场上的输家,但财力却不容小觑,仍不肯叫停下桌。
自打这间逆旅掌柜接替以来,陆雨青就不曾赢过,她猜测是这个男人凭借着手中铃铛与空气中传来的声音相互碰撞,以得知她的骰子点数才会一直获胜。
第十轮,男人却不急着开盅,眼神精明,涂着红色蔻丹的手指向陆雨青划到一旁的苏鸢身上启唇道
“娘子,这次彩头奴家可就要换点别的东西了,我要您身边的这位女公子。”
陆雨青听后和苏鸢对视一眼,对方一脸悉听尊便的神情。于是转头热络地回应着掌柜
“当然不成问题,我这个朋友还乐意之至呢,开开开!”
毫不意外,掌柜又赢了。
苏鸢就这么被陆雨青 “输”给了对面,紧接着连同楚靛也一并丢了。
她似乎明白,这个掌柜为何一开始就要坐在胡商的那桌上,看似巧合,其实他们本就是一伙。
第十二轮时,陆雨青和刀客达成默契一样,两人并未开盅,对方直接认输,不能提要求,按照规矩算刀客取胜。
刀客跟神秘人的对决也亦是如此。
这条规则一直都存在,只是一直被人忽略,此刻被启用,也是因为赌注不再是金银之物,才能凸显出它逆转乾坤的精妙。
神秘人附耳,身旁的小厮负手清了清嗓
“我家公子说了,这次彩头就要掌柜你刚赢下的那位女公子。”
掌柜面露迟疑,奈何他现在作为场上的庄家,不能拒绝对方的要求,只得以一个笑脸应承下。
恐怕是对方也看上了这位女公子。
两人如同刚才一番竞试,揭盖以后,掌柜脸上不再春风得意。
他输了。
掌柜眼里的错愕转瞬即逝又恢复如初,只当是自己大意轻敌,撇去脸上的漫不经心开始认真对待起来。
接下来刀客跟陆雨青相继认输,两人置身事外,坐山观虎斗。
场面彻底变成了掌柜与神秘人之间的对赌。掌柜脸上汗如雨下,妖娆的面容也变得拧巴,他不知道究竟是哪儿出了问题,银铃晃动的声音也失去韵律和节奏。
他每次听出来的数与揭开后都不一样。撑不过三轮,掌柜就面色惨白,凉气从头到脚,如坠冰窟声音乏力道
“我认输…。”
掌柜胸腔起伏,桌上的筹码空空如也。他才意识到,不知从何时起,场上三人无意间达成了某种合作,选择一致对外。
但是,他们又是怎么在眼皮子底下联络的,毫无察觉。
人一旦陷入赌博的泥沼,刺激感就会不断强化大脑,会让自己忘却对周围局势的观察,丧失判断。
神秘人扬手,身旁的小厮再度发话:
“两位娘子,我家公子有言,只要你们中任何一人此刻愿意认输,就将所获的银票和这名公子全部赠予,但是只能二选其一。”
小厮口中所说,也就是掌柜和胡商多出的那一笔钱财和楚靛。
陆雨青装作很感兴趣的模样,刀客见状按耐不住心性抢答
“在下认输,刘某只为求财。”
看来是她想错了一件事,这个刀客并不是冲着路引而来。
楚靛回到她身边,兜兜转转的资本积累,她又成了这个场子上最大的赢家。
赌局结束。
掌柜差小二拿来了通关文牒,陆雨青和神秘人各取两份,便上楼歇息。
房内有着简单的洗漱用品,陆雨青收拾一番后躺在床上。她并不担心苏鸢的境况,对方向来有自己的主意,只需静待即可。
听到房门打开又别上门栓的声音,陆雨青不为所动,只因这扇门本就是给他所留。
一个人影钻进被窝,清雅香气充盈,一双手环住腰肢,身子紧贴,圆润的耳坠传来温热湿润的舔舐感。
“有人提前在房内点了合欢香,奴家恪守夫德,只能来找妻主纾解了…”
楚靛故意拿着掌柜说话时的腔调,三分弱柳扶风之姿比之更为妩媚。
殊不知,他来之前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此刻,那个房间一定很是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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