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之中，唐舒芩的助理唐宇凶神恶煞，指着对面一个人破口大骂：“叫你好好拿着，你弄丢了，现在耽误拍摄，你能负责吗你？”
陶慕嘉垂着头：“我没拿过，宇哥，那个玉长什么样子我都不知道……”
唐宇更凶了：“瞎说八道吧你，我记得就是在你那呢！你是不是觉得东西贵，想偷偷拿出去卖掉？”
“我没有，我真没有……”陶慕嘉的声音越来越低，慌乱地看向四周。
旁边有人劝：“再找找吧，马上要拍了，你这会说他也没用啊。”
唐舒芩站在旁边，脸色也很难看。
向亦冶旁观了一会，大致把情况弄清楚了。
一个重要道具丢失了。之前导演特地发动人脉，借来一个古物级别的玉佩，充当男女主的定情信物，现在找不着了。
向亦冶走到陶慕嘉身边：“应该不会是小陶弄丢的，这几天我没看见他手里有道具，他拍远景也用不到。”
“我也没看见他拿。”小周道，“大家一起再找找吧。”
陶慕嘉默不作声，一直在帮忙找。
向亦冶又问大家最后一次看见玉佩是什么时候、大概在哪个位置，在几个最有可能的地方集中找。
找了十来分钟，还是不见失物踪影，唐舒芩已经在问导演那玉佩多少钱了，说全部由她来赔偿。
“赔偿不赔偿到时候再说，那块玉是孤品，后边对不上前边全是白拍啊。”导演一个头两个大。
“做个一模一样的出来呢？”唐舒芩道。
“复制品也要时间做啊，妹妹，今天的戏份不拍了？”导演看看时间，一脸晦气，“再十分钟找不到，直接空手，后期上特效算了。”
向亦冶看了周围一圈，看见那台负责录花絮的摄影机，指了指，问旁边工作人员：“那台机器昨天一直开着的吗？”
“开着的呀，怎么了向老师……对啊，这个视野，说不定拍下来了，快调出来看看。”
连了监视器一看，果然找到那玉佩的最后画面。
画面里，唐宇怀里一大堆东西，杯子剧本防晒喷雾遮阳伞的，手上没多余地方，他把玉佩先放到旁边一只竖起来的垫脚箱上了。
过一会他可能是忘了，落下玉佩直接走了，走之前还不小心踢到那垫脚箱，箱子摇晃一下，上边放着的东西全掉地上了，玉也跟着被埋进旁边的黑色垃圾袋里去了。
小周看了直呼好家伙，有意大声道：“宇哥，那可是块古玉啊。你这扫堂腿也太不小心了，差点还冤枉人了呢。”
“就是呀，唐宇哥，你刚才说话有点伤人了，小陶平时工作都挺卖力的。”有人道。
“冤没冤枉人，东西找到了才能下定论吧。”唐宇道。
“这要到哪里找去，早就被垃圾车拖走了吧。”
陶慕嘉看了录像后半段，道：“我去找找看，说不定还在。”说完就往剧组垃圾点跑。
向亦冶和小周跟在后边。
夏季高温，不论什么东西放几个小时就馊了，更不要说垃圾了。站老远都能闻见酸味，还有不少苍蝇飞来飞去。
陶慕嘉把那几个垃圾箱倾倒下来，把垃圾袋一个个打开，在里面翻找。
“你就别动手了，等会还要拍戏的，别把衣服弄脏了。”小周拦住向亦冶一下，咬咬牙，屏住呼吸冲进垃圾堆里：“小陶，我跟你一起找……”
随后几个道哥也自告奋勇加入进来，向亦冶在旁边拿眼睛在袋子里搜索。
没过几分钟，一个道哥喊了一声：“找到了！”说着举了举手里的东西，递给陶慕嘉。
陶慕嘉拿过去，捧在手心给向亦冶看：“小向哥，是这个吗？”
“就是这个。”向亦冶伸手要接。
陶慕嘉往旁边退了几步：“哥，别过来了，脏，等洗干净了再给你。”
向亦冶顿时有点心酸，走了几步，还是拿过去了：“找到就好了，多亏你了，你也快去把手洗洗吧。”
东西找回来了，各部门准备开拍，有人私下嘀嘀咕咕，朝着唐宇指指戳戳。
唐宇见状道：“谁知道呢，找得那么积极，指不定一直揣在身上，趁没人看见的时候又给偷偷扔出来了。”
声音不大，其中包含的恶意不小，向亦冶看见陶慕嘉眼睛红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常。
向亦冶道：“找的时候我在旁边，我亲眼看见是从垃圾袋里翻出来的。唐宇哥，都是同事，之后还要一起工作的，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他措辞已经很客气了，唐舒芩道：“差不多得了，唐宇，给小陶道个歉。”
“对不起，”唐宇斜了陶慕嘉一眼，“对不起行了吧？”
小周在人后对陶慕嘉道：“别难过，小陶，唐宇看你比他能干，又能演戏，还能干助理的话，他就是妒忌你。我真不懂，怎么会有这么小心眼的人。不是说他和唐舒芩是亲戚吗，沾亲带故的，还怕别人抢他位置？”
“我没事的，小周姐，小点声吧。”陶慕嘉道。
晚上陶慕雅过来了，刚走到陶慕嘉身边，就开始皱眉：“什么味啊，陶慕嘉，你掉垃圾桶里了？”
“今天在垃圾桶旁边站了会，可能不小心沾上了。”陶慕嘉道。
之后几天，陶慕嘉一直闷闷不乐，说是和妹妹闹矛盾了。
陶慕雅回去后觉得不对，微信上问了小周，知道原委后，第二天就要过来找唐宇理论，被陶慕嘉拼死拼活拦住了。
一连几天，向亦冶都没看见陶慕雅过来接人。后来好不容易过来了，没说几句又拌起嘴来了。
陶慕雅：“你跟不跟我回去？你非要在这受气是吧？”
陶慕嘉：“出来工作不都这样吗，我也没怎么样。”
“还没怎么样，有这么侮辱人的吗？”陶慕雅道，“那姓唐的人呢，我去找他，说你明天不来了。”
“别闹了，小雅，我没那么娇贵。”陶慕嘉道。
“谁闹了，陶慕嘉，你能不能有点骨气？”陶慕雅道，“为了那几个钱，你看看你每天穿成什么样子，你忘了小时候你同学都说你什么，说你像娘炮！”
陶慕嘉表情有点刺痛。他也想当一个能让陶慕雅骄傲的哥哥，哪怕光从外形上呢，可他骨架比普通男孩小一点，天生的改变不了。
“小雅，娘炮不一定就是贬义词，有女性特质对男性来说是优点。”向亦冶劝道。
向亦冶初中不长个子，也被班上同学说像女孩，有点苦恼的时候，乔莎说，像女孩不好吗？妈妈也是女孩，你不喜欢妈妈吗？
“我知道，亦冶哥，大道理我都明白。可是明白了没有用，改变不了别人的看法。”陶慕雅道。
她拉了陶慕嘉胳膊，声音有点委屈：“我就是看不了别人说你，哥，我不养猫了，研我也不读了，毕业了我就找工作，我不想你压力那么大，就想你每天高兴一点，不行吗？”
陶慕嘉摸摸她脑袋，沉默片刻，做出妥协：“行，我答应你，这部戏拍完我就不来了，好不好？做事要有始有终。”
陶慕雅也退了一步，兄妹俩一个愁眉苦脸，一个泫然欲泣，这会终于重归于好。
这天晚上回去，向亦冶说等这部戏杀青了，想问问陶慕嘉愿不愿意来给自己当助理。
“陶慕嘉……是那天中暑的那个男孩？”徐绰问。
“对，他很细心，也挺不容易的。”向亦冶道。
徐绰“哦”了一声，道：“那小周呢？”
“到时候她会跟绡姐一起走吧，”向亦冶道，“毕竟她们一起工作那么多年了。”
徐绰又“哦”了一声，道：“唐舒芩那边不会觉得你和她抢人吗？”
向亦冶：“要是陶慕嘉愿意，问题应该不大。唐宇也有点容不下他。”
徐绰：“他以前做过助理工作吗？”
向亦冶：“没有，但我觉得他应该能胜任的。”
这几个问题下来，向亦冶觉察出什么，道：“绰哥，你是不是不太赞同他做我助理？”
他想起从第一次知道陶慕嘉起，徐绰态度就一直淡淡的。这不太符合徐绰平常的状态，他对陌生人不管高矮胖瘦男女老少，自带一份热情。
“我是觉得助理经验丰富的话，对你帮助会更大一点。”徐绰道。
“不是吃醋吧，因为他声音像你。”向亦冶道。
“是啊，哥。”徐绰道，“过几天七夕，哥想要什么礼物？车怎么样，哥之前不是说有驾照吗？”
“用不上，公司有车。”向亦冶道，“……别叫了。”
徐绰：“那你说你想听什么。”
向亦冶沉默半晌，几个词在脑子里转圈，还是很难说出来，就道：“留到我面前再叫。”
“都到面前了，叫的就不止是哥了。”徐绰道，“车不喜欢，那我换个别的。”
七夕这天，向亦冶早上到了片场，正在候场，外面一个工作人员喊：“向老师，有你的外送！”
送进来一个盒子，两个鞋盒垒起来那么大，有点沉，署名是向亦冶全球粉丝后援会。
向亦冶：“？”他粉丝量还没到这个级别吧，这就冲出亚洲走向世界了？
他知道一定是徐绰的手笔，小心翼翼拆开，里边是一组用方形玻璃缸罩起来的模型。
积木拼接成的机械花朵独具美感，白色铃兰和蓝色满天星做陪衬，环住中间的白色主花。
数了数，白色主花一共十一朵，向亦冶知道那是山茶。
他拍了照，给徐绰发过去：“谢谢，让我成为全剧组唯一一个在七夕收到花的男演员。”也是很瞩目了，剧组工作人员都围过来看。
徐绰：“不用谢，男孩也有收到花的权利。”
向亦冶：“有多少块零件，要拼很久吧？”
徐绰：“忘记了，几千块吧。”
拼倒不是最费力的环节，主要是不像乐高那样有现成的材料包可以直接买，需要自己设计、定制部件，最后拼出来就是仅此一件。
徐绰：“重要的是每个零件的表面都布满了我的指纹。”
这意思左不过说那模型是他亲手一块一块拼出来的，落他嘴里稍微换个说法，莫名就变得很暧昧。
向亦冶再看那机械花束，能感觉到上边的指纹线条化成无数个小钩子，正铺天盖地朝自己勾来。
“正在输入中”的字样闪了又消，对面哑了半天也没个回复，徐绰就知道自己想要的效果达到了。
徐绰：“你的礼物我也很喜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