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障,你还不跪下!”
尹璃用轻功敛息趴在房顶上,只见屠府内,一对母女模样的人正在争执,尹璃暂时没有找到许栎的踪迹,想着会有什么线索,就留下来了。
“娘!你听我分析。”果然是母女。
“孽障,现在京城谁不知道你屠杨帮着安宁侯世女当街强抢妓子,害死书生?咱们屠府的名声全被你毁了,要不是你哥哥在宫中,你还有机会在这分析?”年轻女子居然就是屠杨,踏破铁鞋无觅处,尹璃一喜,悄悄凑近了些。
屠杨凑到屠母身边,讨好道“娘,许栎还没死,事情没有那么严重。”
“许栎是谁?”
“许栎就是那个和世女抢人的书生,穷书生。”屠杨强调。
‘你才穷书生,你全家都是穷书生!’尹璃下意识在心中反驳,转念一想‘抢人的真是阿栎!不对,那阿栎现在?’屠府不小,尹璃耐着性子继续听下去。
屠母听到人还没死,松了口气,没死这事就只是简单的少年意气,女子风流事罢了,端起一旁的茶杯,坐下来喝了口道:“你仔细说说。”
“娘,事情是这样的....”
屠杨三两句将事情颠倒了个彻底,将之前自己与许栎和楼雅荷等人的冲突说成楼雅荷在宁王府坑蒙拐骗,自己不过是看不过去才出手的,许栎也只是个靠男人的小白脸,还敢和安宁侯府作对。
尹璃心中一笔笔暗暗记下了。
屠母横了一眼屠杨,自家女儿是个什么性子屠母自然清楚,不耐烦道:“这和你今日与安宁侯府世女混在一起有什么关系?年节将近,又碰上罗刹军征服南境,开疆拓土,本是喜事,但悟一大师离奇死亡,留下灭世传言,人言可畏,陛下近日最烦的就是这些琐事,你们还闹得全京城都知道了!”
屠母越说越生气,当即就要叫人取来家法。
屠杨啪的一下跪在屠母身前,膝行了几步,道:“娘!娘,你听我说完再罚不迟。”
“那你说。”
“娘,哥进宫也有几年了,可至今还未有孕,太女殿下地位巩固,我们屠家没想过那个位置,但是咱家和京城中其他家族比起来,还是势单力薄了些。”
屠父早逝,屠母后院虽有几个小侍,但并未有太多子嗣,除了嫡出的屠杨和进宫的屠承侍兄妹,另外就两个小子,方不过十二三岁,屠家其他人更是上不得台面,当着京中七八品的小官,没有实权,若不是屠家子得了圣宠,屠母如今也不过七品小官。
见屠母被自己说动,屠杨继续道“娘,我们不为自己打算,也得为哥哥打算啊,安宁侯如今随侍陛下身边,护卫宫廷,若是我们与安宁侯府交好,哥哥在宫中也会好过些。”哥哥好过了,还能忘记家族吗?
屠杨虽然没有说完,但是屠母明显已经消气了:“此话日后休要再提,旁人听见,还以为我们屠家有不臣之心。”宫廷禁军,岂是外臣可以沾染的。
“是是是,我也就在娘你面前说说。”屠杨讨好的笑了笑,顺势坐到一旁,继续说:“而且,娘,你女儿我自有分寸,那许栎不过是个没有背景的穷书生,区区举人,在安宁侯府面前又算得了什么,而且柳无眠也在咱们府上,世女殿下不会不管我们的,你看后院世女还留了好些个安宁侯府的护卫。”
屠母显然也知道夏决明多次为了柳无眠一掷千金的事,光顾着教训女儿了,一时也没注意府上到底多了哪些人,见柳无眠也在,便放了一半的心,好歹夏决明不是为了让屠府当替罪羊,“那你可得好好招待柳公子和那些护卫了。”
“放心,娘,我都安排好了。”
“那那个许栎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就突然惹世女生这么大气。”
屠杨叫来下人换了一壶茶,郁闷道“其实我们也不知道,世女没想过要对她怎么样,突然就那样了,大夫也查不出什么,世女下午还叫来了好几个大夫,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屠杨喝了口新上的茶,叹气道:“不过现在已经不吐血了,大夫说过了今晚看看,应该没事了。”
‘吐血!阿栎居然都吐血了!’尹璃再也按捺不住,凭借方才屠家母女交谈的信息就去后院找许栎去了。
这边屠家母女继续想着怎么利用许栎和柳无眠和安宁侯府打好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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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逸,我喂你吃点东西?”柳无眠小心的扶着许栎坐起来,细心的在许栎背后放了个靠垫,柔声问。
“不用了,我自己来吧。”许栎苍白着一张脸,接过碗,小口的吃了起来。
“ 老身我行医多年,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病例,小姐之前是否有过?”被夏决明带过来的大夫一直都在房间中,见许栎清醒过来,又给她把了把脉,惊讶道。
许栎没什么胃口,吃了两口就放下了。
柳无眠接过碗有点犹豫的想再劝许栎吃点,被许栎抬手打断了。
“没事,别担心。”许栎整理了下,靠的舒服些后才对大夫说“我这是老毛病了,喝不得酒,之前有位穿道袍的大夫给我诊断过,平日里不喝酒就行。”
“传道袍的大夫?”老大夫突然激动了,“可是一位须发皆白,但面若二十的女子?”
“您认识那位大夫?”
老大夫激动的手都在颤抖,在房中不停踱步“那可是天一道人,有活死人,肉白骨之能,老身多年前有缘见过道长一面,被道长医术倾倒,可惜之后再也无缘得见,没想到小姐你居然也见过。”顿了顿,期冀的问道:“能否告诉老身你在何处何时见到道长的?”
许栎挑了挑眉,遗憾道:“那还是幼时,有十多年了,如今早已不在那地了。”
柳无眠收拾好碗筷后道“江湖上这几年从未听说过又这么一位医术卓绝之辈,听你们说的此人年纪也不小了,这都过去十多年了,那位天一道人兴许已经仙去了呢。”
“不可能!”老大夫断然道“天一道人医术卓绝,武学境界也不低,鹤发童颜从未变过,我师傅曾说道长怕是已经习得长生之术,断不会轻易死去。”
“那为什么如今江湖从未有过此人的消息。”
“道长厌倦了俗世,避世隐居也未尝不可。”老大夫眼中都是纯粹的希望。
柳无眠也不好在争辩下去,这般下去也无人可以裁决孰是孰非。
许栎却突然点了点头,道“您说的没错,道长许是择一处宝地,避世隐居,悠闲度日去了。”
“没错,你这小女娃说的在理,男子就是见识浅薄,来,老身再给你看看,开点方子,早日恢复。”老大夫瞬间喜笑颜开,三两下就写好了药方交给柳无眠,“来,去给你家妻主熬药,今明各一次,差不多就好了。”末了,老大夫锤了锤自己腰,走向一旁的耳房,“老了老了,不服老不行,就这么会,腰就不行了,也不知道道长是怎么做到的。”
柳无眠和许栎知会一声后也出门了。
晚上随着许栎的病情慢慢稳定下来,屠府和安宁侯府的看管松懈了许多,只要几人不出屠府,房间内却是没人看着了。
许栎躺了一天,身子都有点惫懒,但手脚还是乏力,得亏柳无眠走的时候知晓许栎习惯,在一旁放了几本书,左右无事,许栎随便捡起一本翻看。
“许小姐舒服啊,红袖添香,高床软枕,好不乐乎。”
“阿璃?”许栎抬眼就看见尹璃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眼神冒火的看着自己,“你怎么在这?”
“我怎么在这?”尹璃上前两步,身旁的手捏了又捏,见许栎脸色苍白,唇色都没了,红着眼道:“你还问我为什么在这?你为什么在这?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许栎一向灵光的脑袋,像罢工了一样,愣愣的看着怒气冲冲的,红着眼睛的尹璃。
尹璃偏头抬手擦了擦眼,板着脸坐到床上,“把手给我。”
许栎乖巧的伸出右手,尹璃稍微搭脉探了下,“放松点。”输了些内力进去运行了几个周天,见许栎的脸上稍有血色,脸色才微微好看了点,抓着许栎的手,看着许栎坐在床上,披发柔顺的样子,尹璃一下子就变了脸色,但仍然是轻柔的甩开许栎的手,背着身子坐到的床脚,一眼不发,只是手时不时抬起。
“阿璃,阿璃,阿璃。”许栎唤了几声也不见尹璃回头,无奈的艰难挪动身子,幸好方才尹璃给自己疗了会伤,不然现在怕是动都动不了。
许栎艰难对挪到尹璃旁后有些体力不支的靠着尹璃,见尹璃要走,许栎喘着气说:“我真没力了,待会无眠就回来了。”
尹璃僵了下,没有再动,但也没有回头。
许栎挑了下眉,方才好像听见了磨牙声,又挪动了下身体,靠的更舒服了些。
尹璃虽然没有转身,但感受到许栎动来动去,还是悄悄的调整了下坐姿,让许栎靠的更舒服。
长舒口气后,许栎才说“阿璃,我也没想到你会找到这里。”
“你什么意思!我耽误你谈情说爱了是吧,那我现在就走!”尹璃瞬间就转身,嘴上气呼呼的,但手上还是小心的护着许栎,让人靠在自己怀里。
许栎动了动腿,让自己更舒服,放心的将自己交给身后的人,叹道“我也没想到今天会出现这种事。”此话倒是不假,今日本来只是要陪柳无眠一日罢了,谁能想到夏决明突然插了一手。
尹璃将被子给怀里的人盖好,语气不善的说:“别人不知,我还不知?以你的医术,能中毒?花魁又是什么情况?若是没有夏决明,你们就要在听风醉中妾意郎情了?”
许栎静默了一瞬,坦白道:“践诺罢了。”
“诺言?你们俩之间还有山盟海誓了!!!”若不是估计许栎身体,尹璃怕是能跳起来。
许栎感觉自己的毒素还没清楚干净,眼前一黑,“你怎么会这么想?”多说了几句,解释清楚:“之前答应无眠陪他一日,作为友人!”
“无眠?你唤他无眠!你之前一直都唤我尹璃,现在却唤他无眠了。”
尹璃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想挑许栎的刺,胸口有一股气,始终发不出来,憋得尹璃眼尾更红了。
“阿璃”许栎没有多言,只是轻轻柔柔的唤了尹璃一声,尹璃整个人都平和下来了。
我和她怄什么气,阿栎什么都没做错,错的是我,却是平和的有点低落了。
许栎敏锐的察觉到尹璃情绪不对,眉心微蹙,还是说了:“我和无眠只是友人。”
“!”尹璃灼灼的看着许栎,“阿栎,那我和你...”
“阿璃,无眠快回来了。”许栎有些急切的打断了尹璃的话。
尹璃皱眉看了看外面,又看了看许栎无意识的在被子上摩挲的手指,叹了口气“不管你做什么,我都希望可以保重身体。”尹璃起身抱起许栎,动作小心的将许栎放在床头靠好,掖好被子,才道“明天,最迟下午,若是你还没有回来,我就上门来。”
许栎一直乖乖的任由尹璃动作,闻言点了点头“放心,我不会有事的。”见尹璃还是皱着眉,终归是没忍心,提醒了句“你可以感受到的。”
尹璃没太听懂,但见许栎眉眼间略带疲惫,挠了挠头,闪身出去了。
在出门的刹那,尹璃突然笑了,放心的回万府了。
房内,许栎低头笑得温柔,喉间溢出一声“阿璃~”
柳无眠去熬药去了,屠家母子那边还在筹划,尹璃查遍了屠府,又怎会不知道这不过是许栎转移话题的话,只不过,今晚许栎已经向尹璃坦露了一点了,尹璃不想逼她,才离开的。
至于许栎,尹璃的到来虽然是意料之外,但却是心之所向,连梦里,都是愉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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