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隔在远远乡

师隐正站在亭里,遥遥地看着那池莲塘。

不过今年的天热的格外迟一些,就是过了端午,一直到六月初,也都还没怎么热起来。

所以那莲塘里也只铺了一池的荷叶,仍未见有花开。

师隐看着,又想起来三个月前,下着雨的那一天,阿鸾就打着伞,站在那莲塘旁。

那时莲池还是枯着的。

如今荷叶满塘,阿鸾却不在那里了。

师隐滑下腕上的戴珠,握在手里持住,拨了一颗念珠过去。

桑成林走过来,叫道:“大师,原来您在这里啊,两位小师父都去念佛堂了吗?”

“嗯,”师隐收了情绪,看向桑成林,温和地笑了下,问道:“你又与那位檀越见过了吗?”

桑成林闻言就红着脸,颇不好意思地道:“是,刚才见过,她先回去了……”

说着话,桑成林又将手里不知什么东西握了握紧,仍红着脸,又说起了那位谭小姐的事情。

师隐看见了垂下来的一截流苏,又移开视线,静默地听桑成林讲着话。

等桑成林讲完了,师隐才问了一句:“你们不再争吵了吗?”

桑成林脸上就更红了些,嚅嚅道:“我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怎会呢……更何况,当初我也有不是之处,也不能都怪在了灵儿身上……”

灵儿就是那位谭小姐的闺名。

师隐平和地点点头,并没有多想别的:“那就好。”

桑成林又站了一会儿,就跟师隐告了辞。

师隐便送桑成林一起回了前面,等看着人出了精舍,也没再去后院,只转身进了屋里去。

他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阿鸾不来,事情却仍要做完的。

过了晌午,归云和归雨也从念佛堂回来了,不过和往日又有不同——今天他们后面还缀了一个人。

两个小和尚一进到精舍,就边跑向屋里边扬声叫道:“师隐师兄!那个人!那个人他又来啦!”

师隐听见,微微皱眉,大约知道是谁了。

果然,刚一走出去,才到门口,师隐便看到了跟在归云归雨后面的韩宗言。

韩宗言见了师隐,就抬手挥了挥,笑着道:“大师,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否?”

师隐没有应声,只是淡漠地望着韩宗言。

韩宗言见状,就摸摸鼻子,又轻咳了一声,自己转了话头,道:“嗯……大师,您这里倒是很凉快啊,比我住的那地方可要舒服多了。”

师隐终于接了话,问:“怎么,你是想住下吗。”

韩宗言被这句堵得一噎,只能干笑笑,又给自己打圆场道:“大师说笑了……我如何敢住在这里呢?若住下了,岂非是玷污了这清净之地吗?”

师隐便不再说了,只转过身进了屋里。

韩宗言很是自觉地就跟了上去,还冲站在门外瞪着他的归云和归雨摆了下手。

进到屋里坐下,韩宗言笑着问道:“大师,今日有茶没有?我可是自带了杯子来的。”

说着话,韩宗言还特意将自己带来的那杯子举了举,好叫师隐看清楚。

师隐闻言,看了眼那只茶盏,又垂下视线,说:“没有。”

他已经许久不再煮茶了。

“好吧,”韩宗言无奈,退了一步,问:“那白水总该有我一碗吧?”

师隐又看了看韩宗言,没有言语,只是起身去叫归云归雨倒了一碗白水来。

白水上到,韩宗言摸着碗壁,笑了一声,打趣道:“大师,您这两位小护||法真是贴心,知道天热,还特地给我晾凉了呢。”

师隐看了他一眼,韩宗言领会,立刻表示自己不说了。

喝过白水,韩宗言理理袖口,状若随意地问道:“对了大师,您近来可听说过一件事没有?”

师隐握着戴珠转了转,但并没有要答话的意思。

韩宗言也不觉冷场,自己捧了自己的话,接上道:“近来京城里都在传,说谭中丞的掌上明珠相中了一个小秀才——也巧的很,他们便就是在这大兴寺结下的缘分。”

“谭中丞向来宝贝他家女儿,迟迟不放出嫁,那位大小姐眼界也是颇高,一直都未能有入她青眼的。”

“也不知那小秀才是怎样的才高八斗,竟能叫谭大小姐垂青于他……”

师隐打断了韩宗言的话,直接问道:“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韩宗言顿了顿,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才继续道:“我是想说,大师您今后——还是少与那位小秀才再来往了罢……”

师隐闻言,倒没什么变化,还是平静的,只是目光微冷。

韩宗言避开师隐的视线,来回地转着手上的指环,啧了一声,道:“大师,您可别这样看着我啊……”

“我呢,也是不得已,听令行事罢了。”

“况且就算是不为这个,眼下那小秀才和谭大小姐正被人盯着呢,您要是再与他来往,那全京城的眼睛耳朵便都该凑到您这精舍门前来了……”

师隐握着串珠,问:“那又如何呢。”

韩宗言停住手上的动作:“这……若是起了风言风语,总会妨碍大师您的清修的吧?再说……”

“够了,”师隐截住了韩宗言的话,漠声道:“够了。”

韩宗言愣了下:“大师……”

师隐站起身,说:“告诉下令于你的人,我要回一趟津州。”

韩宗言也站了起来:“大师!”

师隐不再听,转身便进了禅室里,将门关上了。

韩宗言在厅里站了一阵,最终还是走了。

归云和归雨就在门外,见韩宗言出来,就问道:“师隐师兄呢?”

韩宗言转了下指环,道:“他……去禅室了。”

“我先走了,改日再来拜访。”

归云归雨就懵懵地目送着韩宗言离开了。

师隐一直待在禅室里,直到晚上时才出来。

洗漱过后便直接歇下了。

卧房里的窗子没关,夜风就从窗外溜了进来。

师隐躺在床上,感受到这风,忽然想起那晚的雨,想起那晚阿鸾眼尾的红。

睁开眼睛,屋里是黑的。

咚——

师隐忽然听见动静,像是什么东西砸在门上的声音,但并不重。

咚——

又是一声。

师隐翻身下床,出去开了门。

今夜的月色尤其好。

而阿鸾就蹲在离房门不远的地方。

阿鸾右边手里握了一把小石头,左手上正拈着一颗,他看见了师隐,却没有停住动作,仍是扔了出去,只是准头差了一些。

那颗石子落到了师隐的脚边。

师隐看了眼那颗石子,然后才再去看阿鸾。

阿鸾脸上通红,眼里一片迷蒙,只穿了一件很单薄的衣服,领口松松垮垮的,从那里露出来一大片的肌肤,白的几乎和那月光一样。

“阿鸾……”

阿鸾:下属太废,不得不亲自出马。

师隐:……(此处该有归云归雨代念静心咒百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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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宗言:对,我就是那种炮灰,兼职媒人,但俗话说媒人甩过墙——你们看到墙了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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