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还很早,路上只有稀稀拉拉的人和车,餐饮店大门紧闭,乔业觉得冷,还有点饿,下车,去唯一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买吃的。
店里正在准备早餐,面点、三明治、饭团,年轻女孩打着豆浆,各种香气弥漫,混在一起,有点一言难尽。
“你好。”女孩看见乔业,热情打招呼,“需要点什么,我帮你拿。”
乔业摸了摸肚子,想吃点热的:“一个开花馒头和两杯豆浆,谢谢。”
女孩:“包子还在加热,稍等三分钟。”
乔业付了钱,去角落空位坐着等。
有个学生模样的男孩进门,拿了一个饭团,加热之后飞快跑了。
六点零三分,秦观应该快到了。
“先生你的东西好了。”
乔业走过去,一眼看到秦观。
应该是刚到,肩膀有小幅度起伏,在大喘气,紧盯着乔业,那眼神好像要吃人。
便利店是自动门,他不进来,门一直开着。
乔业接过自己的东西,走出去,递了杯豆浆给秦观。
秦观没动,还是盯着他看。
乔业剥开食品袋,咬了口馒头,味道不错,蓬松松的,带着香甜的滋味,他满意地眯眼,看上去心情很不错。
秦观火冒三丈,一把夺过乔业手里的豆浆,重重戳开,猛吸。
乔业也不说话,顾着吃馒头喝豆浆。
从便利店走到车前,东西悉数下肚,乔业把垃圾扔掉,转身去拉车门。
秦观大踏步上前,挡住他:“你什么意思?”
乔业不解:“嗯?”
秦观其实有许多问题想问,你昨天下午干什么去了,为什么手机关机不接电话,已经到楼下了为什么不直接上去……
看着乔业困惑的模样,他脑袋突突的,脱口而出道:“乔业,欲擒故纵这招对我没用,你别白费心思了。”
乔业眨眨眼。
秦观心里越发来气,又是这样,这样的表情神态,知道程远回国是这样,明知道他故意说难听的话刺激他也是这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好像两人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人的情绪一旦波动起来,会连带思维也跟着浑噩,降低思考能力,只凭本能行动。
还没想清楚之前,一堆话已经出口。
“昨天程远在这里过夜,他很喜欢这个房子,要搬过来,你说我该怎么回复他?”
“这房子好几年了,我打算重新装修,换个风格,把家具装饰也换了,就像新房子一样,你说好不好?”
“忘了你还有东西在,还需要吗,我找人帮你收拾送到你家吧,免得你来回跑。”
秦观叽叽歪歪一堆,乔业就站在他面前认真听,表情非常平静,像在听一段单口相声,还是不太好笑的那种。
天渐渐亮了,车和人越来越多,早餐店陆续开门迎客,街道迎来早高峰。
两个男生身穿校服,手拿煎饼边走边吃,路过这边的时候,秦观忽然吼了一嗓子:“你他妈说话啊!”
“!!”两人吓一跳,下意识站定。
乔业冲他们抱歉一笑,低声道:“上车说吧。”
秦观额头紧绷,面颊一鼓一鼓,显然憋着火,并不会听乔业的。
乔业拉开后排车门,直接把人推了进去,关好门,自己从另一侧上车。
两个中学生莫名其妙地走了。
车厢隔绝噪音,乔业拿手背敲了下额头,呼出一口气,说:“我昨天有事处理。”
总算等到他开口,秦观像被解开封印一般,立即开始喷火:“所以连手机都关了?你处理什么国家机密需要关机?还是根本想躲着我?”
乔业:“不是什么机密。”
秦观冷笑:“那你……”
“也确实想躲你。”
秦观被堵的说不出话来。
但乔业不想跟他起争执,戳完这一下之后紧跟着说了下去:“事情办妥了,我才回来找你,跟你说清楚。”
秦观气的半死,嘴上还是不肯认输:“你以为我会阻止你处理自己的事?你想多了,你的事跟我无关。”
乔业没理他,探身到副驾驶座,从椅子上拿起一个纸袋。
老刘酥饼,下面一行小字写着地址和手机号。
熟悉的名字和地址,正是秦观最喜欢的那家。
秦观的心猛然一动,像被塞了一大朵棉花糖,由内而外冒出甜滋滋的气息。
嘴角和眼角同时拉动,几乎要笑出皱纹。
嘴上却仍是冰冷:“干什么?”
乔业打开袋子,往外掏东西。
熟悉的方形纸盒,刚好够装两个酥饼。
“昨天买的,凉了。”乔业说,“你回去热一下吧。”
秦观冷哼一下,接过纸盒的动作却毫不含糊。
他本来非常恼火,恼火于乔业的油盐不进和毫不在意,现在看到这盒酥饼,他又觉得,好像没什么大不了。
这人都做到这个程度了,他也没必要太小气。
他以为这事到这就结束了,扭头想跟乔业说话,却看到乔业又从纸袋里拿出一样东西来。
差不多手掌大小,红彤彤的,看上去很喜庆。
生活中其实有不少东西都是这副模样,打开前难以一眼辨别出来。
可偏偏秦观不久前刚刚见过这玩意。
确切地说,是在梦里见过。
他愣在那里。
乔业把东西递过来,说:“你如果有空的话,欢迎来玩。”
秦观僵硬地坐在那,眼睛死死盯着那个东西。
他不肯动手,乔业也不多说,直接把东西塞到他手里。
请柬质地很好,像裹了一层绒,硬生生抓着,刺痛了秦观的皮肤。
封皮是红的,上面硕大的“喜”,即便只是一个最简单的字,也让人觉得欢喜。
秦观有种感觉,这个请柬,是乔业选的。
“本来想早点告诉你的,没找到机会。”乔业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你要是愿意,就去,不愿意就算了,没关系。”
秦观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一动也不动。
乔业没有继续说下去。
本来也没什么好说,他们俩之间,原本也就是这么回事。
从程远回来的那一刻起,他们就该分开,如果不是秦观关着他,一切早就结束了。
不过现在也不晚。
这三年来,他和秦观的关系算不上非常好,可也不算差,秦观脾气不太好,也并不会随便发火。
说话难听,大部分时候是为了气他,像没长大的小孩,赌气而已。
就连这一点,都跟那个人很像。
他明白,也都能理解,所以并不在意。
两人的关系开始的莫名其妙,他想结束的体体面面。
“程先生已经回来了,希望你们幸福。”乔业很真诚地说着,说完推开车门。
嘈杂声响涌入,轰隆作响。
耳朵刺痛无比,连带着脑袋也隐隐作痛,秦观难耐地喘了口气,乔业已经下去了,正站在驾驶座外打电话。
是打给谁的,笑的这么开心,眼角眉梢全是幸福,就快把爱意挂在脸上了。
还能是谁?
过去三年,乔业从来没对他这样笑过。
哪怕说着“我好喜欢你”,也只是隐约含笑,像例行公事。
从前不觉得有哪不妥,现在回忆起来,全是bug。
好与坏,都是比较出来的。
爱与不爱也是一样。
乔业打完电话,回头发现秦观还在车里,有些无奈。
他约了人,今天还有不少事要办,真没工夫跟他耗着。
可秦观不出来,他也没办法,总不能硬把人薅出来。
正发愁,门开了,秦观下来了,手里拿着酥饼和请柬,深深看着他。
乔业对他笑笑:“我还有事,先走了。”
秦观:“你是去见那个人吗?”
乔业没点头,也没否认,只是对他挥挥手,去拉驾驶座的门。
早高峰来临,路上非常热闹,有人在笑,有人在喊。
秦观什么都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他心里想的只有,如果乔业现在走了,他们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此时又有个电话进来,乔业把着车门,掏出手机来接听。
是朋友打过来的,询问他明天一些事宜的安排,乔业跟他简单说了几句,觉得说不清楚,给了他一个地址,让他下午过去,见面详谈。
这电话耗费了好几分钟,接完后揉了下发烫的耳朵,准备上车。
“乔业。”
乔业扭头:“还不上楼?”
秦观:“你以后不会来找我了,是不是?”
乔业:“是的。”
秦观:“那你上去,把你的东西收拾一下。”
乔业:“我一会还有事,改天再来。”
改天再来,就是再也不来。
秦观目露蔑视,脑袋昂起,语气犀利:“我这又不是你的垃圾箱,没那么多空间摆你的东西,再说,程远要过来住,我不想他看到那些东西之后胡思乱想。”
乔业:“……”
秦观:“他现在就在楼上,你跟我回去收拾东西,让他看清楚,我跟你之间以后没关系了,我秦观不会脚踏两条船。”
这话很有道理,乔业设身处地的地想,也觉得这样处理最合适。
他不是墨迹的性格,决定好了就做:“那好吧,我跟你上去,你放心,我很快就好,不耽误你们。”
秦观冷哼着跟上。
乔业走在前面,时不时低头看手机,没留意到进入小区的时候,秦观把请柬扔进了垃圾桶。
上楼后,乔业想起来自己还有这房子的密码和指纹,赶忙说了,让秦观换掉。
秦观打开门,淡淡道:“不用操心,我会处理的。”
他下楼匆忙,客厅窗帘还拉着,太阳还没出来,屋子里有些昏暗。
乔业把鞋脱在外面,连拖鞋都没换,径直往里走,走了几步觉得不对,他的衣服物品大部分在主卧,这会儿程远应该还在睡觉,他不方便进去。
他把这话跟秦观说了,秦观脱掉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笑着说:“没关系,进去吧,他不在里面。”
难道睡在客房,但客房的门开着,看起来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
“进去吧。”秦观在他身后说,“住了这么久,怕什么?”
乔业还是觉得不妥,也察觉到一些不对劲,他后退两步,说:“我还是改天再来吧。”
秦观伸手拦住他:“来都来了,收拾完再走。”
乔业推他的手臂:“你要是觉得碍眼,就扔了,我今天真有事,先走了。”
秦观站定了不动。
乔业快速绕过他要走。
就在两人擦身而过的时候,秦观忽然抓住他的手臂,同时一掌劈在乔业肩后,后者连挣扎都来不及,直接晕了过去。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