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确自从哭着回家，杨佳嘴上就没有一天是消停的。

“说不让你去不让你去，你偏得去，这下好了，上岗不到一天的，就被人给赶出来了。”

陶晚舟的脾气在圈内那是出了名的坏，杨佳也是在音乐会当天晚上才打听到的，当时她就准备找个机会去把弟弟叫回来。

这下好了，沈确一个晚上的功夫就被“退货”了，也省得她编理由。

“以后你就好好编你的曲儿，让那个白毛怪看看你沈确也不是吃素的，他不就是弹过几首出圈的曲子么？耍什么大牌！”杨佳骂着，嘴上还闲不下来的嗑着瓜子。

“他，他不是白毛怪……”沈确坐在她旁边，小心翼翼地说了声。

“你个没出息的！还替他说话呢！”杨佳气得在他耳朵上拧了一把。

沈确缩着脖子轻轻呜咽一声。

这几天来沈确眼泪算是哭干了，眼睛肿的跟鱼泡似的。

杨佳骂他咋之前没发现他是个哼哼唧唧的爱哭鬼，他也不作声。

其实他三年前有过一次去陶晚舟身边的机会，但那时候他出了意外耳朵失聪，他怕陶晚舟看不上他所以放弃了机会，那是他后来最大的遗憾。

如今算是老天开眼又给了他一次机会，他都已经鼓起所有勇气成功走到陶晚舟面前了，猝不及防的辞退让他实在无法释怀。

“哎！”杨佳也知道他这些事儿，知道这个弟弟崇拜陶晚舟多年，对此她也只是无奈，“我知道你一直以来都把陶晚舟视作偶像，但追星也要理……”

“智”字还没说出来，两人突然听见门被敲响。

敲门声音很大很急，连沈确都被吓了一跳。

“操！谁啊！”杨佳本来心情就不好，对着门骂了一声。

敲门声戛然而止，过了半响，外头传来一声忧怨的回应：“我，陶晚舟。”

沈确直接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正要去开门，又被杨佳拉住，然后他就被杨佳连拖带拽的推进了卧室。

“你给我进屋子里去！”

“姐！”沈确猴急猴急的，语气也颇为埋怨。

“听我的！”杨佳跟沈确是一起玩到大的，保护弟弟是她的本能反应，她指着沈确的鼻子警告说：“你要是不想以后被他当狗似的想丢就丢，就乖乖呆着，我跟他说几句话！”

到此沈确才静下来，他想了想，也是，就这么没出息的舔着脸跟陶晚舟和好了，保不准哪天又要被赶走。

“好，那你……好好跟他说，点到为止啊，别真把他气走了。”沈确担忧的嘱咐。

“瞧你没出息的样子！”杨佳翻了个白眼，把卧室门关上。

沈确立马贴着门竖起了耳朵。

他听见杨佳开了门，而后是一阵安静。

陶晚舟似乎是大受震撼，过了大概十秒后，用疑惑又嫌弃的语气问杨佳：“你谁啊？”

杨佳被他的问题气笑了，没好气的反问说：“你他妈敲我家的门，你问我是谁？”

外头又是一阵安静，过了半响，陶晚舟试探问：“你是沈确的女朋友？”

沈确惊了一跳，他是真没想到陶晚舟会想到这一层。

青春期时，在同龄人讨论着异性的时候，沈确却对女生提不起兴趣。

高中同寝的男生们追女神，看毛片，沈确从不参与，也不搭理。用他们的话说，沈确是个异类，因为只有他会因崇拜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天才钢琴少年而苦练钢琴，励志要考入S音乐学院。

室友笑话他，陶晚舟是长发，你该不会以为他是女人，想追随他跟他谈恋爱吧？

沈确淡定的答，我知道，我喜欢的就是他，跟性别没关系。

从那之后，沈确就被孤立了，他知道他们在背后说他是个gay。

后来他经历了四次高考，每次文化成绩都很好，但都因艺术分不过S市音乐学院的标准而复读。

父母骂他是不是神经，没音乐天赋还非要钟情于那个音乐学校。

沈确也不做解释，他自己心里清楚自己钟情的什么就行了。

23岁那年，他成功进了S市音乐学院，可因为长期被孤立，他性格早已变得内向孤僻。

直到如愿遇见陶晚舟，在那段一起探讨音乐的日子里，他第一次敞开了心扉，将最真实的自己展现出来。

陶晚舟生活中温柔体贴，专业上也毫不吝啬对他的音乐给予夸奖，可以说，陶晚舟就是透进他昏暗人生中的第一缕光，也是唯一的那束。

再后来，就是陶晚舟被保送出国，那之后，沈确开始了默默心系陶晚舟的五年，这期间，他更加封闭了自己，不再考虑任何人。

这些话，沈确本来打算等到陶晚舟接受他的时候再说。

不过此刻他更怕陶晚舟会误会，他捏上房门的把手。

“我他妈是他姐！”外面，杨佳怒吼了一声，“我弟是母胎单身，你别乱说，OK？”

“哼。”陶晚舟发出一声不屑，然后似乎是放松了不少，语气也带上了调侃，“我就说嘛，看他那柔弱的样子，也不会有哪个女的能看上他。”

沈确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握着门把的手也松开。

虽然陶晚舟话说的不好听，但他也并不在意。只要陶晚舟别误会他就成。

陶晚舟吐槽了沈确还不够，又继续吐槽杨佳说：“当然，我觉得沈确也不会看上你这种男人婆，他要喜欢，也会喜欢我……我这样优雅的女孩子。”

我喜欢的就是你，门后的沈确在心里默默接了句。

“你——，哎哟我操……”那边杨佳被陶晚舟气的话都不会接了。

沈确也挺惊讶，看来如今的陶晚舟不光是傲慢，甚至连嘴巴也跟淬了毒一样。

到底是什么把陶晚舟变成了和从前毫不相干的人？沈确的心揪了起来，同时冒出个离谱的想法：其实也有可能陶晚舟本就是这样的人，有可能那时候对他展现出的温柔才是假装的。

但他不愿这样想，沈确摇摇头把这个想法甩出了脑袋。

“他人呢？”陶晚舟坐到了沙发上，跟进了自己家一样。

“你找他干嘛？”杨佳问。

“他应聘了我的助理，我找他还能干嘛？”

“你不是已经辞退他了吗？还找他干嘛？”

“……”陶晚舟半天没说话，似乎在想说辞，过了会儿，他才说：“我家小白，哦就是我儿子，呃……也就是那只小白狗，它想他了。”

“……”

不光是杨佳无语了，就是门后面的沈确也无语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