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他,跟他从前拥有的荣耀相比,像一堆熊熊燃烧后,仅剩一点余温的灰烬,让人惋惜。
楚含岫望着走到楚含云身边的赵嬷嬷,收回目光,屁股轻轻地坐到净室里的椅子上,等着赵嬷嬷来叫他。
而原本有些心虚的楚含云一看到赵嬷嬷,就放下了心,目光隐晦地往厢房看了一眼。
赵嬷嬷蹲身给赫连曜行礼:“给侯爷请安,夜深了,老奴先伺候夫郎梳洗,侯爷,您……”
赫连曜没说话,提着灯笼的健仆道:“赵嬷嬷只管专心伺候夫郎便是,我等先让侯爷安置。”
说着,他们十分稳健地把肩辇放在地上,卸下肩辇下边的两根横杆,连着肩辇一起把赫连曜抬进卧房。
等到了床前,他们两人一人扶着赫连曜一边肩膀,赫连曜则两只手撑着肩辇,一点一点地挪到床上。
这对以前的他来说半点力气都不废的动作,现在却让他喘着粗气,两只手臂隐隐发抖。
健仆伸手过来想给他拉一拉腰腹上的薄被,被他抬手挡住:“不用。”
不管是坠马前还是坠马后,他都不习惯被人细致的伺候,他更习惯,也更喜欢军营的生活。
而且要不是这桩婚事是父亲一早定下,楚含云又顶着他未婚夫郎的名头那么多年,他不会娶楚含云。
成亲那日他拜完堂就赶回霁州,两人真正见面,还是在他坠马之后。
得知自己再也不能站起来之后,赫连曜对楚含云说过,自己可以给他和离书。
他赫连曜,无需把一个哥儿的后半辈子拖进来。
当时,楚含云神思恍惚,说要想想。
几日后告诉他,不和离,他还是想当他的夫郎。
赫连曜知道,楚含云做下的这个决定,父亲和母亲十分高兴和欣慰。
而这份高兴,在楚含云主动提出想和他试试,为赫连家留下一个子嗣后更加浓厚,他们完全把楚含云当成了自己亲生的孩子。
但其实赫连曜对自己有无子嗣并不那么在意,他十四岁上战场,经历过无数的厮杀。
那些在他眼前身后倒下的士兵,哪个不是谁家的儿子,他们很多年纪都没有他大,也没有留下子嗣。
只是耐不住母亲日夜哭红的眼眶,父亲悲痛的眼神,还有在他残废后依然没有选择离去的夫郎明里暗里提起无数次,他答应了。
他已经做好打算,不管和夫郎能不能留下子嗣,他对夫郎没有夫夫之情,他也会将自己多年经营留下的东西给楚含云。
躺在床上,赫连曜阖上眼睛。
而这会儿楚含云和赵嬷嬷已经到净室了。
看到里边坐着的,特意把眉毛画细长,还在左边眉尾处点了跟他一模一样的孕痣的楚含岫,楚含云的眼神像把刀一样,恨不得剐了他。
楚含岫就像没看到他的眼神,语气平淡微冷地打了声招呼:“侯夫郎 ”
“含岫少爷,可以去了,院里内外不知情的人已经全被老奴打发得远远得,不会被人发现。”这几天他跟着钱么么学的时候没有划水,赵嬷嬷对他观感还算好。。
楚含岫点点头,带着钱么么推开厢房的门,走进楚含云的卧房。
这间卧房楚含岫这几天来过几次,专门熟悉里边的摆设,以免太过陌生,在昏暗的灯光里撞到桌椅。
他和楚含云八分像,画了跟他一样的细长眉后更像了。
但终究不是一模一样的人,为了防止赫连曜发现异常,赵嬷嬷提前叫人在圆房的时候只留一盏灯芯更细的蜡烛,还把烛台放在离床最远的案几上。
楚含岫在昏暗的灯光里摸着黑往床那边走,当看到床上平躺着的人影,他的心跳变得有点快。
好歹是他三辈子第一次实战,不快不正常。
站在屏风外边的钱么么嫌弃他动作慢,竟然还没开始,装模作样地伸着半个脑袋:“夫郎,可是需要老奴帮帮忙?”
被他用干瘪的嗓音,在耳朵边讲解了五天避火图,差点儿都萎了的楚含岫赶紧柔着嗓音,模仿楚含云的声音:“不用。”
他是真担心赫连曜也跟他一样,听到钱么么声音就萎,然后让他直接回去。
他还想多拖延一些时间,好好检查检查赫连曜的身体呢。
掀开床帐,楚含岫腿一迈,到了床上。
两人之间的距离一拉近,身上洗漱过后的味道交融在了一块,生成新的清新淡雅的香味。
楚含岫闻着,想起刚才在净室里见到的赫连曜,不说赫连曜过往的那些赫赫战功,单单他的外貌,就十分出众。
放现代,那得是拥有众多粉丝,顶级流量级别的荷尔蒙满满的俊美男青年,跟他圆房,肯定是不亏的。
楚含岫特意跪在赫连曜不能动的双腿旁,手顺着棉被慢慢摸进去。
借着棉被的遮挡,他赶紧运转异能,往手底下的膝盖刺进去,很快,他的眉毛皱了皱。
赫连曜的伤比他想象中更糟糕。
他的异能可以渗透人的血肉,就像现代的超声波,可以让带有治愈效果的能量落在身体的任意部位。
以前在末世里为其他人疗伤,或者给阿爹和含玉治疗伤口的时候,楚含岫可以明显地感觉到他们身体里的生机。
但是现在他试着给赫连曜治疗,觉得他的腿就像一截枯死的木头,水泥凝成的,别说一点生机,连半点都感觉不到。
这到底伤得有多重?!
怕赫连曜起疑,楚含岫散发着异能的手不敢一直在他的腿上逗留,开始干正事儿……
“!!!”
“好家伙好家伙!!!”
原来沐浴的时候那些流程没一样是多余的,就这玩意儿,难道大越的人都天赋异禀?
楚含岫借着手活动的机会,在被子里往他腰腹刺入异能,时不时还要照顾手里的东西,忙得那叫一个不可开交。
然而很快他就觉得不对劲,一盏茶,两盏茶的功夫过去了,手里的东西竟然没有太大的反应???
突然,昏暗的枕头那边传来声音,“够了,今天就这样。”
赫连曜没跟人做过这种事,这方面知晓的东西全来自于身边成了亲的部下,一堆兵痞子聚在一起,说得甭提多热闹。
但很显然,他的身体不比以往,他能明显地感觉到,所以他并不想再继续下去。
楚含岫因为他的喊停愣了一下。
然后就从他语气里听出接下来十天半月,一个月两个月都杜绝这件事的意思。
那怎么行!
那自己不就不能光明正大地接触他,继续试怎么才能治好他吗?
楚含岫眨眨眼,心里有了计较——
赫连曜很快就因为楚含岫的新举动浑身一怔,他没想到他的夫郎竟然会这么做,眉峰微拧,伸手想把夫郎推开。
但是他已经不是那个两柄重剑天下无双的武安侯,还不等他手伸过去,第二下,第三下已经落下,而一直久久没有变化的那物起了些微变化。
虽然还有点差强人意,但楚含岫估摸着这已经是赫连曜现在的身体的极限了。
把蒙在脑袋上的被子掀开,他开始专心致志地工作。
宽敞的卧房内,床帐如水波一样轻轻荡漾着。
——
卧房旁边的厢房,已经把东西准备好的赵嬷嬷叫楚含云:“侯夫郎,该过来准备准备了。”
楚含云脸上的神情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变了好几次,一会儿愤怒,一会儿委屈,一会儿又扭曲。
他和赫连曜是娃娃亲,赫连曜比他大了七岁,从小,身边所有人都告诉他,他以后会是尊贵的世子夫郎,他的郎君是京都里的天之骄子。
一年半前两人成亲那日,是楚含云最高兴的时候。
他的郎君更尊贵了,不是世子,而是侯爷。
还生得那样的俊美,简直让他爱得不知道怎么样才好。
所以哪怕赫连曜拜完堂就去了霁州,他也在侯府里等着他归来,不止一次地幻想过两人真正地成为夫夫那日会是怎样的场景。
但一切就是那么地巧,那么地让人恼怒,赫连曜回来了,却跟他连房都没圆就成了残废。
楚含云还记得赫连曜坠马,御医说不危及生命那天他去看望赫连曜时见到的场景,他的郎君,居然连自己排泄都做不到,要仆人伺候。
那一刻,他心底的声音一遍遍地告诉他,他要做的是世子的夫郎,侯爷的夫郎,而不是一个废人的夫郎。
他不想当赫连曜的夫郎,一辈子伺候个半瘫残废。
但是只要一想到楚含岫跟赫连曜圆房了,他还是恨得牙痒痒,他忘不了赫连曜去迎娶他的时候意气风发的模样。
本来应该是他和赫连曜圆房的!
赵嬷嬷把东西全都备好了:“主子,侯爷身体不好,含岫少爷应该就要出来了,您快些把孕痣弄好,不能再耽搁了。”
哥儿生下来就有孕痣,没成亲圆房之前都是圆圆的模样。
圆房之后,孕痣便会如花苞般绽开,是判断一个哥儿是否成亲的标志物。
今晚侯府上所有人都知道侯夫郎和侯爷圆房了,楚含云眉尾的孕痣自然也要画出花苞绽放的模样。
恨楚含岫恨得牙痒痒的一听到赵嬷嬷的话,身体一顿,有些讪讪地道:“嬷嬷……不用这些东西……”
“怎么不用——”他撅屁股,就知道他拉什么屎的赵嬷嬷一下子明白他的意思了,“主子,您,您已经跟三皇子!”
“糊涂!”赵嬷嬷继他跟三皇子勾搭上,又一次被气得眼前一黑,“您怎么可以跟三皇子先滚到一处,难道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这句话老奴没跟您说过,您这么容易就叫三皇子得手,他要是腻了您不娶您怎么办!”
“不会的。”
“不会的嬷嬷,三皇子喜欢我喜欢得紧,跟我说恨不得天天都见我呢。”提起三皇子,楚含云情绪有些复杂。
三皇子身份贵重,但是生得……与郎君赫连曜完全不能比,这也是楚含云今晚上难受的一个点。
赵嬷嬷已经不想说什么了,望着他柔媚的脸庞,哥儿里出众的身段,吸了口气道:“从明天开始,主子不能离开老奴的视线半步,跟三皇子会面,也不能再做那事!”
楚含云:“要是……三皇子寻我……”
“也不见,”赵嬷嬷一字一句地道,“一切事情交由老奴做主,主子只需要知道,老奴不会害您。”
楚含云张了张嘴,觉得不妥。
但是他是吃赵嬷嬷nai长大的,赵嬷嬷一动真火,他也有几分怕,不敢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乖乖地坐到椅子上,让赵嬷嬷把他遮掩在孕痣上的东西擦掉。
只见眉尾那颗原本圆圆的孕痣,不知何时变成了花苞绽放的模样。
赵嬷嬷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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