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司里，顾直温发现宋回最近心情不好，不仅脸上笑容变少，而且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这天，他像往常一样处理工作，查看一份文件时，发现少页了。

他立刻按铃摇人。待宋回过来后，让他把缺少的页打齐。

宋回低头道歉：“对不起，应该是打印机中途没纸了。我马上去补。”

青年匆匆离去。望着他的背影，顾直温觉得他有事情瞒着自己。

他很想知道宋回怎么了，但他已经下定决心和宋回保持距离。

手上的文件卡在最后一部分的关键位置，顾直温把这份文件搁在一边。等到宋回把新打印出来的内容拿过来，他一边翻看，一边状似无意地问起：“最近怎么样？”

宋回：“挺好的。”

没有再说什么。

顾直温噎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话题，眼睛漫无目的地落在文件上。

突然，他发现了一个错别字。

原本应该是“入”字，纸上错写成了“人”。

他立刻打起精神，轻咳了一下嗓子，指着那个别字对宋回说：“这个字，错了。”

宋回近身瞄了一眼，再次道歉：“对不起，我没有校对仔细。”

他靠得很近，一抬眼就能看到他细长的脖颈，甚至闻到衣服上淡淡的肥皂香气。

“小顾总，我拿去改一下。”他抽身重新站直。

距离的拉长让即将乱跳的心平缓了下来。

顾直温定了定神，说：“没关系，小问题。下次注意。”

宋回颔首，脸上没什么表情：“您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先去忙了。”

“你……”

顾直温想问宋回最近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但又觉得这样显得自己很关心他。

于是最后问出口的是：“上周跟你说的换岗位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宋回一副早有预料的神情。他默了默，终于鼓起勇气说：“……我想继续跟着您。”

明明只是简单的一句话，顾直温的心跳却漏了一拍。

“为什么？战略规划部不好吗？”

“那里没什么不好，只是大家……”宋回欲言又止，抬头勉强笑了笑，“那里可能不适合我。”

见他不愿多说，顾直温便也没有再问。

只是面对宋回带着恳求的目光，拒绝他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纠结了半晌，顾直温叹了口气：“算了，你不愿意去我也不会强求。只是错过这村，就没这个店了。你要想好了。”

宋回一脸笃定：“想好了。”

等到宋回离开，顾直温故作淡定的表情终于卸了下来。

宋回愿意留下来，他心中不受控制地涌出一份惊喜，甚至还有一丝不切实际的妄想，想着宋回想留下，会不会意味着有一点点可能性……对他有好感？

会吗？宋回对他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宋回喜欢什么样的人？顾庭轩那样的吗？

一想到顾庭轩，犹如一盆冷水泼了下来，发热的脑子瞬间冷静了下来。

想那么多做什么？

他自嘲地想。那么多人喜欢宋回，他又哪来的优势？

默默叹了口气，他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工作上。

……

中午午休，顾直温从外面回到公司。等电梯时，听到转角处传来喧哗，声音逐渐逼近，人数不少，应该有一大队人正走过来，

在说笑声中，他听到有人提到宋回。

“楚安，你怎么不叫上宋回来吃饭？好歹你们曾经也是同个部门的同事，那时候你和他关系不挺好的？”

“请他干什么？他抱上了两个顾总的大腿，早就是人上人了，还看得上我们这些小员工？”

“听说小顾总要把他安排去战略规划部，真的假的？”

听到对话，顾直温愣了一下。这个消息从哪儿传出去的？他只告诉了顾兴年和宋回。顾兴年肯定不会说出去，宋回也不是多嘴的人。

难道他和宋回说话的时候不小心被人听去了？还是宋回不小心说漏嘴了？

说话声近在咫尺，眼看就要撞见，顾直温鬼使神差地闪进了楼梯间。

他刚躲进去，四五个人从转角出现，站在电梯口等电梯，并继续聊着。

“谁知道？但总不可能空穴来风吧？哼，真是什么好事都让他占了！”

“人家有本事，会说话，一口一个小顾总叫得多亲切，对上司多殷勤。会拍马屁当然得领导喜欢了。”

“楚安你这话听起来怎么酸溜溜的哈哈哈……”

电梯到了，众人蜂拥走进电梯。

随着电梯门合上，电梯开始向上运行，四周安静下来。

顾直温走出楼梯间，心情复杂。

先不说消息是哪儿传出去的，既然在员工中传开了，他们的议论说不定也传到了宋回的耳中。这些天宋回的反常估计也和这个有关。

虽然他最主要的目的是让宋回远离自己，但他同样希望宋回能变得更好。

是自己心急没有考虑周全，给宋回所谓的开后门不仅没帮到他，反而给他增添了更多偏见。

顾直温怀着五味杂陈的心情回到办公室，收到了一条消息。

他点开来一看，竟然是楚泽央。

上次相亲吃完饭后他和对方就没有再联系过，今天是有什么事吗？

怀着惊讶的心情点开后——

果然，楚泽央有事相求。

【顾直温，请你帮我一个忙。】

【今晚我朋友举办了一场舞会，我希望你能做我的舞伴吗？】

舞伴……

楚泽央邀请他做舞伴……

顾直温再三确认，自己真的没看错。

他和楚泽央不熟，突然要他做舞伴，让人觉得很突兀。

犹豫之时，楚泽央又发来消息：

【对不起，上次吃饭没跟你说。我有一个前男友，因为他劈腿，我们分手了。这场舞会他会带着新女朋友去，所以我……】

【我知道我的要求很唐突。我就是气不过，想要出口气。想来想去只有你符合要求。】

【如果你不方便，没关系。】

对方这么一说，顾直温反倒不好意思拒绝。

【好，我会去的。】

【谢谢。】

……

顾直温下班后特意整理了一番，确保自己以一个良好的形象出现在舞会上。虽然不知道那个前男友怎么样，但他至少不能丢人。

“温温准备去哪儿？”顾庭轩见他穿上了月白色的礼服，盛装打扮，不像要回家的样子。

顾直温：“和朋友参加一个舞会。”

“朋友？楚泽央？”

“你怎么知道？”

“不难猜。”顾庭轩顿了顿，“他主动邀请的你？”

顾直温不欲透露太多，只是说：“他缺舞伴，刚好觉得我合适。”

“刚好？”顾庭轩质疑。

“嗯。”约定的时间快到了，顾直温有点着急，“哥，不说了，我先走了。”

“温温。”顾庭轩似乎有话要说。

“嗯？”

“舞会在哪儿？结束了我来接你。”

“不用，”顾直温挥手，“我开了车。”

……

汽车平稳地行驶在马路上，车内除了音响的音乐再无人声。顾直温安静地开着车，楚泽央也一言不发地坐在副驾上，目视前方。

顾直温用余光瞟了眼他：“紧张吗？”

楚泽央默了默，承认：“有点儿。对了，你会跳舞吗？”

“会一些，不算精通。”

“那就够了。到时候，我们一起走进去，动作亲密一点。”

“当然。”顾直温说，笑了笑，“毕竟我们是舞伴。”

……

宴会厅金碧辉煌，衣着得体的上流名士觥筹交错，谈笑自若。

顾直温和楚泽央并肩走入其中，时而有人上前攀谈。

楚泽央遇到了熟人，和人聊着天。顾直温站在一边，百无聊赖地环顾四周，忽然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和周围身穿礼服的人不同，那个人只穿了件简单的白衬衫，胳膊下还挎了个公文包，正伸着脑袋四处张望，像是误入雁群的麻雀，与这里格格不入。

顾直温一眼就认出了那人。除了宋回还有谁？

与顾直温视线一接触，宋回茫然的神色换上一脸欣喜，越过人群快步走来。

此时，顾直温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宋回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等他细想，宋回已经来到面前。

“小顾总，终于找到您了！”

一旁的楚泽央停止交谈，奇怪地看过来：“他是……”

“他是我的助理。你先和人聊，我和他说些事情。”

把宋回带到一边后，顾直温惊讶地问：“你怎么进来的？”

宋回解释：“是顾总。顾总给了我一张邀请函。”

顾庭轩？

宋回边说边从公文包里掏文件：“因为今晚有一份紧急文件需要您处理，我从顾总那儿了解到您在这里。”

顾直温：“你直接给我发消息就好了，不用特意过来跑一趟。”

宋回低眉顺眼地解释：“文件比较重要，我来找您踏实一点儿。”

从惊讶的情绪中平静下来后，顾直温很快和宋回对接好工作。

“今天辛苦你，早点儿回去吧。”

“小顾总，外面不好打车。”青年语气犹豫，满脸请求地望过来，“您能送我回去吗？”

“我和朋友一起来的，现在离开不好。这样，我叫董叔过来，送你回去。”

青年说了声好，然后麻利地收好公文包，乖乖跟在顾直温身后。

前方忽然变得很热闹。

宴会厅不远处围着一群人。人群中央，一男一女和一个男人发生了纠纷，双方僵持不下。

走近了，顾直温才发现那对男女对面的人，竟是楚泽央！

他想要赶过去，却被宋回拉住了。

他回身，让宋回松手。

“小顾总，这次我来顾总交代我，让我看好您，不要让您出事。”

顾直温莫名：“会出什么事？那是我朋友，我和他一起来的，我必须过去。”

“您和他关系很好吗？”

顾直温看着他，说：“是。我得去帮他。”

手上的力道松了些，顾直温甩开宋回的手往人群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