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裴屿这夜睡得不踏实，他从前也没觉得自己身体素质这么差，仅仅靠着玻璃窗边坐半小时，就在睡梦中打好几个喷嚏。裴屿半梦半醒间，想翻身把自己整个人裹紧被子里，发现四肢被固定着。

他揉揉眼，睁开后，发现自己在霍景深的怀里。

住进别墅后，大部分时间，两个人都是分房睡，谁也没有主动提起要住一间房，直到昨晚。

裴屿心情十分复杂，他看不清霍景深对他究竟是什么心思。只是对新鲜事物的兴趣，还是对弱者的同情可怜。睡前的事，让他大受震惊，这种事关尊严的行为，霍景深对他做了，并且没有任何不高兴。

裴屿踌躇几秒，小心翼翼地抬头去吻他。霍景深察觉到他的动静，开了床头小夜灯。他心虚又懊恼地闭上眼，假装什么都没发生。霍景深静静地端详着他，不说话，裴屿被看得不自在，索性睁开眼，回望着他。

霍景深神色未变，手抚上他的脸颊。

“睡不着？”

裴屿故作意识不明，去蹭他的颈侧，然后一下一下的亲，带着示好。霍景深承受着，笑道：“这是做什么？”

他要怎么说？看在昨晚的份上，表示自己的感谢吗？

裴屿不好意思说出口。

霍景深淡淡道：“下来。”

裴屿：“……”

霍景深语气如常：“有些话，我需要和你说清楚。”

裴屿不明所以：“什么？”

霍景深按在他的唇上：“比起这种小打小闹，我更希望你做些别的。不过，让你吃苦头我又舍不得。”

闻言，裴屿脸颊滚烫，沉默不语。

霍景深问：“你说怎么办？”

将难题一下就抛给他。

裴屿不吭声，仰躺着拿手臂挡住眼睛，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睡觉。霍景深攥住他的手，十指紧扣，摁在枕头上。

男生眼皮都没掀，霍景深敛气屏声，就那么凝视着他，卷翘睫毛不时地颤动。霍景深一说，裴屿立马就从他的话里咂摸出味儿来，喜欢和性不是一回事。

裴屿在亲密行为上，属于一个慢节奏的人。

他可以主动，可以顺从，可不能一步到位，一蹴而就。昨晚已经够了，他不想再进一步。

霍景深也不着急，说过是心甘情愿，那他就不会操之过急。只是，像家宴前的开胃甜点一般，作用往往是解馋解饿。

霍景深贪心地想提前尝试，但，事实却不如他所判断。他顾忌着怀里身躯的生涩僵硬，不得不竭力维持从容。

霍景深拥着人，进退两难。他抱着人放到自己怀里，裴屿挣扎，明明刚还让自己下去。

“别动。”霍景深托着后脑勺的手，顺着脊背往下，停在小腹位置，感慨道：“我看了你的体检报告，偏瘦。”

裴屿：“嗯。”

良久，裴屿撑不住了，大胆直视他。瞧着霍景深脸上显露无疑的想法，他一下被灼灼目光攫住。男人的掌心摩挲着他的手腕，缓声询问：“这里辛苦一下？”

裴屿犹豫不决，呼吸都放轻了。

霍景深寻到他唇的位置，发狠地亲。最后，他无奈叹气：“我去隔壁房间。”

裴屿呼吸慢慢平复，纠结半晌后，伸长手臂去关掉夜灯，脸埋进霍景深的胸膛，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黑暗放大感官，也能很好地避免羞/耻，裴屿的指尖刚碰到睡裤边沿。

霍景深就把人从被子里提出来：“去浴室。”

凌晨一点，小猫被时缓时急的水流声吵醒，它在毯子上翻个身。过了会儿，声响仍在继续。

“喵喵…”小猫恶狠狠地呲着牙，叫声不停。

小猫用力张开爪子，抓着脚下的羊绒毯。

一小时后，脱力的裴屿只能窝在霍景深怀里，手酸麻的没力气动弹。男生浅眠，霍景深怕穿鞋的声音惊扰到裴屿，他光脚抱着人出浴室。

次日，裴屿是被手机的震动提示音吵醒。来电显示——梁城，他憋着起床气：“怎么了？”

时间是八点，裴屿上班的闹钟是八点半。

“喂？你刚醒？”梁城说

裴屿的嗓音带着未清醒的哑：“嗯。”

“秦慕工作室的经纪人米岱来公司了，说是以后由她来带你。”

“……”裴屿茫然。

梁城语气严肃，咬字清晰：“不要怀疑，你没听错，就是秦慕工作室的米岱。”

裴屿不解：“为什么？”

梁城道：“说是工作室最近招募新人，在网上看见你的视频，觉得气质和条件都不错，也符合工作室招人的定位。”

裴屿有些迷糊，他挂掉梁城的电话，看着身边还在熟睡的霍景深。他现在算什么呢？米岱签他，肯定有霍景深的人情在里面。

他不禁回想到半夜失眠的事，两只手忽然一麻，握着的手机一松，砸在霍景深的脸上。

裴屿：“……”

霍景深抬手拿下手机，审视他：“生气了？”

裴屿讷讷开口：“没，我说不小心的，你信吗？”

幸亏没砸在鼻梁上，他诚实地想。

裴屿身上是干净的睡衣裤，应该是霍景深换的，也不是第一次，他现在已经没有最初的惊讶。趿上拖鞋，动作麻利地跑去洗漱，一进门，差点儿就被浴缸上搭着的两条内/裤晃瞎眼。裴屿别过头，走到洗漱台前拿牙刷挤牙膏。

卫生间的门大喇喇开着，刷牙刷一半，他脚下跨一大步，躲在门后张望。床上没人，因为霍景深走到他面前了。

本就狭小的卫生间容纳两个男人，更显得逼仄。

裴屿自觉地朝旁边挪出一个位置给他，仔细看，他发现霍景深穿的是和自己同款不同码的睡衣。对方转身关了门，站在他身后，拿过架子上的另一套牙具。

裴屿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明姨每次打扫完，都习惯性地在裴屿房间的卫生间里放两套牙具。他看见镜子里两人的站姿，一种难以控制的紧张情绪占据心神，不知不觉间，下手刷牙的力度逐渐加重。

裴屿余光瞧见霍景深英俊的眉眼，他脚往后退了一步，贴近霍景深。

身后的人也跟着后退。

裴屿：“……”

霍先生，你没事吧？昨晚拉着他手不放的人是谁啊？现在挨近点都不乐意了？

霍景深的刻意保持距离，裴屿难免心有不甘，还有几分不爽。这时，他尝到嘴里淡淡的腥味，下手太狠，牙龈遭了殃。他迅速喝水漱口，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霍景深的视线在他身上很快掠过，继续专心洗漱。几分钟后，里面的人出来。

裴屿立刻开始脱上衣，磨磨蹭蹭地解睡衣扣子。霍景深绕过床尾，坐到另一边看他。两个人谁也没有出声，一个犹豫不决，一个镇定欣赏。

裴屿硬着头皮脱/掉上衣，拿起一旁在衣柜找好的衣服穿上，等到换裤子时，他才道：“我换衣服。”

霍景深轻声道：“好。”

话落，他目不斜视地走出房门。

裴屿的脸一阵阵发烫，微妙的情绪滋生，兴奋有，沮丧有，害羞有，想他有所反应，又怕他有什么反应。回到房间，霍景深第一瞬间浮现的是男生瘦削的肩背，白皙漂亮，一些隐秘的癖/好正在突破他对自己的认知。

上午，到公司后。

裴屿见到米岱带着律师等在会议室，手里拿着一早准备好的合同。午饭时，他像做梦一样，带着新鲜出炉的合同回到自己工位。

一周后，裴屿接下自己的第一个角色。

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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