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生龙之介不傻，相反，他能在犯下多起虐杀案之后施施然逃之夭夭，还能游离于法网之外多年不损伤一点儿皮毛，光从这些来看，他就绝对是一个聪明人。

——而且还是个极谨慎又懂得审时度势的聪明人。

所以雨生龙之介在察觉到风声的瞬间就意识到了不对劲，虽说他对圣杯战争完全不感兴趣，比起虚无缥缈没啥用的圣杯，他还是更关心自己的“艺术”能不能达到全新的境界。

不过就现在的情况来看，他应该是被其他御主从者耍了一通——他绑架的压根就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绵羊，而是一位能轻松杀死他的英灵。

雨生龙之介心跳如鼓，这里是Caster的魔术工房，为了确保工房的绝对安全，甬道里的各个角落都被填满了各种水生怪物和食肉的老鼠。这些小动物磨着牙齿嘶叫着朝温迪扑去，虽然很快就被飓风绞成一团，但还是给雨生龙之介争取了一点宝贵的时间。

“Catser！！”

他高喊着自己从者的名字，甚至不需要耗费令咒，Caster同样在脑海里回应了雨生龙之介的呼唤，魔术工房内的血池骤然沸腾，无数血液拧成一股股触手，在空间中心缠成一个不断蠕动着的红茧。

茧哗啦一声破裂来开，从血水中缓缓涉出一个人型生物来。

温迪悬在半空，手边托举着深色的风球，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注视着这位赶来救场的不速之客。

这个家伙浑身被裹在披风之中，外衣上挂满各种叮叮作响的昂贵珠宝，他的面色惨白，双眼鼓胀如鱼目，让人感觉如果他一不小心撞到了墙壁，那么先碰到墙的应该是眼睛而不是额头。

这就是这场圣杯战争原本的Caster吗？

“看来我们的欢迎仪式没有让客人满意，我们作为主人，亦有疏漏的地方。”

Caster右手托着一本打开的大书，另一只手按在胸口处，对着温迪微微鞠了鞠身子，他往前走了两步，靴履在血水上踩出涟漪，“不过您是第一位来欣赏我们所做盛举惨状的客人，感觉如何？会心痛吗？会悲伤吗？”

“不过您在这里开战或许并不是个明智的决定啊，这里是我的魔术工房，您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么？Rider？您的身影是那么瘦小飘忽，就像空中能被随意挥散的细风，您……”

打断他口中言语的，是这片空间猛然升起的飓风。

作为吟游诗人，温迪深谙语言的艺术，但面对眼下的这等惨状，世间所有的语言都已经失去了该有的意义。

——他没什么可说的，亦没什么可歌唱的。

即使是最好的吟游诗人，也无法诉说所见的残忍。

“看来交流失败了啊。”

“龙之介。”Caster转了下眼珠，“去站到我身后吧，让我来践行我们的约定，让我来向你展示什么是真正的cool——”

雨生龙之介很清楚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他跳到Caster身后，情绪高涨得不正常，“好嘞老爷！那就交给你了！”

咆哮的飓风将魔术工房内的一切全都撕裂绞碎，雨生龙之介即使呆在Caster的保护范围之内，但裸/露在外的皮肤还是被划出一道道血痕。狂风破碎了用于增幅的阵法，魔术工房基本已经名存实亡。

Caster却不闪不避，好似完全没把愤怒的风放在眼里，他翻了一页手中的魔书，脚下霎时亮起红绿交织的传送阵，只是周围的空间早就被温迪的风元素力彻底包裹，Caster根本没有逃走的可能。

不过，他原本也没想着要逃。

风暴凝成的箭矢在Caster的眼前消散，变成一捧轻飘飘的蓝绿色羽毛。

“怎么了？不继续进攻吗？真是令人动容啊，您的慈悲之心让我想起了某位故人。”

Caster的肩膀抽搐了两下，仿佛是真的忍不住流出了眼泪，“您大可以将这些孩子也绞成肉泥，但您为什么没这么做呢？是担心神的惩罚，亦或是其他缘故？”

——出现在阵法上的不是什么恶魔大军，也不是他们曾在冬木港处见过的海魔。

而是一群孩子，一群早就被吓傻了的孩子。

Caster将孩子们推至身前，孩子们大张着嘴，却因为恐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刺啦——”

一声极细微的爆裂声。

站在最前面的那个孩子腹部突然爆裂开来，从中伸出一大堆蠕动着的深绿色触手，Caster大笑着，他一边鼓掌，一边欣赏着这些孩子一个一个炸成一坨不可名状的生物。

“哇哦！cool！！”雨生龙之介也瞪大眼，他甚至还想伸手摸摸这些蠕动的触手，但被Caster抓着手摁了回去。

“……”

温迪慢慢放下了手。

“……其实一开始我还想问问你的名字是什么。”温迪忽然开口，他的声音又轻又慢，但还是准确无误地传入了Caster和雨生龙之介的耳中，“毕竟能做出这样事情的人，即使放眼历史也是很少见的。”

“但现在没必要了，因为，一切的故事都会止于今晚。”

千风汇聚，以温迪为中心形成巨大的暴风之眼，将魔窟中胡乱挥舞的触手全都卷入其中。他轻轻哼起歌谣，根植于孩子体内的恶魔在歌声中被慢慢剥离，孩子们闭着眼睛，在风的安眠曲中沉沉睡去。

“稍微休息一会吧。”温迪轻声道，“等醒来，一切就都结束了。”

暴风外围愤怒撕扯着一切污秽之物，而风暴中心却静谧如摇篮，温迪抚平孩子们紧皱的眉心，隔着风墙看向Caster。

“不……这不可能！”

Caster枯瘦的手指死死抓住书皮，他的魔书——同时也是他的宝具《螺湮城教本》，可以召唤使役各种恶魔和怪物，而这种召唤，通常也是不可逆的。

这就意味着能将他的恶魔从人体中剥离，唯一的解释就是——

这个叫温迪的从者，具有可以驱逐恶魔的神性。

“这是何等耀目的壮举，您宁可浪费魔力去做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也不愿将那位圣洁的圣女从火中拯救出来吗？”

Caster的精神状态看起来不是很好，他张开双臂，影子中阴影浮动，粗壮的，形似章鱼足的触手从黑暗中蜿蜒而出，身形庞大的恶魔直接撑裂了狭窄的下水道，“您只是看着吗？您只会看着吗？”

“我要用最污秽的言语来侮辱神……献给神最绝望的哀嚎和沉痛的苦难。”Caster的四肢已经被恶魔缓慢吞噬，逸散的魔力已经达到了一个极为恐怖的数值，他的眼睛几乎要掉出眼眶，“不应该存在的神啊……只会看着的神啊……”

眼前的Caster几乎已经变成了一座肉山，浑身触手蠕动着，他将自己和恶魔融为了一体。

这种场面显然已经超过了雨生龙之介的想象，他的眼角流出血丝，心脏几乎要跃出喉咙，却依旧舍不得挪开眼睛。

“睡吧，睡吧……”

温迪用风元素轻柔地裹住尚在沉睡中的孩子，并贴心地为其遮住眼睛和耳朵，他侧头看了一眼已经完全失去人形的Caster，低声喊出了特瓦林的名字。

“吼——”

东风之龙咆哮着掀开了魔术工坊的屋顶。

温迪站在特瓦林的背上，熟睡的孩子们将脸埋在风龙柔软的羽毛之中，特瓦林的羽翼扇起无数的风球，明亮的蓝色魔弹从空中坠落，仿佛下了一场磅礴的大雨。

“歌至天地尽头，行至自由之邦……”

“记录一切，歌颂一切，给予羽兽丰满的翼，任其游于高天之上……”

这些词仿佛是自动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一般，温迪伸手抚过空中的气流，世界上最好的吟游诗人拨动了他的琴弦。

“【高天鸣奏之诗章】！”

最后的一句话，好像是开始，也好像是结束。

恐怖的风暴席卷一切，特瓦林从高空俯冲而下，蓝色魔弹和暴风汇成耀眼汹涌的波涛，每一缕风都在愤怒，每一缕风都在歌唱，音符和风暴交织在一起，一如温柔和破坏席卷大地。

Caster无法用语言形容他所看到的一切，他感觉自己见到了神，又好像什么也没见到——他的眼珠被魔弹刺穿，坚不可摧的身体在无穷无尽的攻击下慢慢溃散，即使是《螺湮城教本》也无法缓解其破损的速度。

他下意识伸出手，却只是抓了个空。

温迪招招手，澎湃的魔力卷着飓风，将这片空间妥善地保护起来，即使是受到两位从者宝具的打击，其碰撞产生的魔术波动也没有牵连到无辜的人群。

当风暴散去，这场战斗的结果已经显而易见了。

——毫无疑问，Caster出局。

雨生龙之介坐在地上，衣裤被血池沾染成难看的颜色，他没有逃跑也没有躲避，就是这样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用手指按压着自己的伤口，看着手上的鲜血陷入了迷蒙的情绪之中。

“你要杀了他吗？巴巴托斯？”

特瓦林站在温迪身边，他的背上还躺着那几个被Caster挟持的小孩，无论是雨生龙之介还是Caster给特瓦林的感觉都十分不好，说话的语气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温迪摇摇头，他轻轻擦去孩子们脸上沾到的血迹，“审判这种事，还是交给这个世界的人吧。”

他摸了摸特瓦林喙上的角，“辛苦你啦，特瓦林。”

“我们先去和旅行者汇合吧，再将这些孩子……”

温迪的声音忽然停了，他的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在寂静的夜晚中格外清晰。基于保密和方便等多种考量，即使他们刚刚的战斗将甬道和下水道的魔术工房毁了个彻底，但Caster魔术工房的选址位于郊区地下，人迹罕至，甚至都没有任何直通的路线。

——可以说如果不是雨生龙之介将他们当成猎物带到老巢，他们靠自己几乎很难摸索到这个位置。

特瓦林对着温迪身后发出警告似的低吼。

——这里本不该有人来。

Caster真名为吉尔·德·雷，对圣女贞德有相当的执着，但眼神可能（是可能）不太好，曾有过将骑士王阿尔托莉雅当做贞德，并疯狂输出大半集的乌龙。

温迪的宝具可以直接具象化为——【创死他，特瓦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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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创死他，特瓦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