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参加了圣杯战争之后，远坂时臣感觉自己每天都在心力交瘁。

先是御主数目出现了问题，又是圣杯战争出现了Caster这样的搅屎棍，他自己召唤出的从者英雄王吉尔伽美什还是个性格独断，说一不二的君王。远坂时臣叹了口气，这些事光是想一想，就让他的太阳穴隐隐作痛。

然而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远坂时臣还未处理完手头的事，就又得到了一个更为夸张离谱的消息。

——间桐宅邸在今晚遭遇了灵脉暴动，剧烈的雷电风暴席卷了整片地域，数百年积累毁于一旦，间桐家主也不知所踪。

“………”

间桐脏砚到底在捣鼓什么？！

远坂时臣心中涌起怒火，但良好的修养使他终究没有骂出口那句脏话。然而正当远坂时臣准备向其他家族打听间桐樱的消息时，地下室的电话铃声忽然响了。

——远坂宅内的号码知道的人极少，而知道他号码的人，通常也不会选择用打电话的方式进行通讯。

抱着满腹疑惑，远坂时臣接通了电话 。

“喂？”电话那头的声音听着似个很年轻的少年，没有变声设备带来的杂音，“请问您是远坂先生吗？”

远坂时臣回忆了一下，他很确定这个声音他从未听过。

“是，请问你是……”

“我是谁这不重要 。”电话那头的人飞快地报出了一串地址，“你的两个女儿都在我手里，如果想要见到她们的话，就来这个地方找我们吧。”

远坂时臣：？？？？？

“等等！”他死死握住话筒，“你什么意思？你到底想要什么？”

是圣杯战争的其他御主吗？还是和远坂家有敌对关系的魔术家族？远坂时臣脑中飞快掠过仇人的名字——电话那头的人既然能知道远坂家的电话，就必不可能是无聊的诈骗犯。

“我什么都不想要，你的女儿已经付过报酬了。”电话那头的人又重复了一遍地址，“总之，如果您方便的话……”

“还请快点过来一趟。”

电话被挂断了。

远坂时臣握着话筒在原地呆站了一会，这才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当妻子哽咽压抑的哭声从电话那头传来时候，远坂时臣这才不得不相信……

自己的孩子们，是真的失踪了。

—————

“我们会不会说得有点太过分了？”

卡维有点担心，虽然旅行者在电话里所说的都是实情，但怎么听都像是用孩子威胁父母交赎金的绑架犯。

“其实也还好。”旅行者轻咳了一声，“毕竟在提瓦特，我每去一个国家都要被通缉。”

虽然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但通缉对他而言，的确就像是家常便饭一般。枫丹监狱里还有专门给他一个人的单间，里面的狱友说话又好听，为人又有趣，他超喜欢那里面的。

“！！！”

卡维瞳孔地震，旅行者的丰功伟绩对他而言还是太过遥远，要知道即使是最穷困潦倒的时期，卡维也从未做过违法乱纪的事，堪称须弥城响当当的三好市民。

——因为这种事情在异世界被通缉可不要啊！！

“远坂家作为最古老的魔术家族之一，报警的概率很低，不，应该是他们根本不会报警。”

韦伯将他所能找到的资料全都集中起来，他在时钟塔的同学里也有远坂家的孩子，不过已经是很远很远的旁系了，“魔术师通常不屑于求助警方的力量，这对我们来说也算有利。”

和其他动不动就要搞点事的魔术家族比起来，远坂时臣的名声在魔术界其实相当不错，是个纯粹追求“根源”的传统魔术师，形式风格也颇有老派贵族的感觉。

“不过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远坂家和间桐家的继承人竟然是一对姊妹。”

韦伯看向两姐妹睡觉的房间，“魔术家族之间经常会有过继和通婚的情况，一个家族无法有两个继承人，那个叫小樱的孩子，应该就是远坂家过继给间桐家的继女吧。”

“只是……”韦伯停顿了一会，“间桐家应该没有将这个孩子看作继承人。”

如果间桐家家主将间桐樱当做继承人培养，就不会用特殊手段毁掉她的魔术资质，后面半句话韦伯没说——比起继承人，他其实更觉得间桐家是把间桐樱当做繁育优秀后代的工具。

对于一个孩子而言，何其残酷。

“不能两个孩子都养吗？”卡维问。

他之前还帮间桐樱和远坂凛盖了条毛毯，当看到这两个睡在一起还死死抱住彼此胳膊的孩子，卡维就感觉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

“因为魔术刻印只能一个人继承。”韦伯解释道，“所以一个家族通常只会选定一个继承人，而越是古老的家族，在继承人的选择上就会越发严苛。”

卡维和旅行者同时沉默了。

他们已经明白了韦伯话中的含义，这就意味着凛和樱这两个孩子的命运，早在一出生就已经制定好了。

这就是魔术家族的残忍之处——而对这种残忍的习以为常，又将原本的残忍放大了数倍。

“笃笃笃——”

门口传来敲门声。

屋内的说话声一下子止住了，旅行者几人面面相觑，正在讨论别人家事时正主上门，世界上简直找不出比它更尴尬的事。

“……我去开门吧。”

卡维深吸一口气，自告奋勇地往前迈了一步。

希望远坂家主能看在他只是个柔弱建筑师的份上……别对他重拳出击。

——————

在前往电话里绑匪所报出的地址之前，远坂时臣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

只是他没想到有胆子绑架两位魔术家族继承人的绑匪，居然会选择一家保密和防御系数几乎为零的旅店作为碰头地点。

和远坂时臣想象中满脸横肉的绑匪不同，给他开门的是一位有着渐变金发，魔力纯粹干净的年轻人，他的眼中还带有对这个世界清澈的热爱，然而光是这样一张面孔并不会让远坂时臣震惊，真正让他后背发凉的是……

他曾在圣杯战争的资料中见过这样的一张面孔。

卡维，圣杯战争中多出的第八位参与者，同时也是那位一箭射杀海魔的Caster的御主 。似乎和另外两位御主关系颇深，基本可以确定属于同一阵营。

在圣杯战争已经进入白热化的阶段带走远坂凛和间桐樱，远坂时臣不得不思考眼前的年轻人是否有着某种更为广大的野心。

“您就是远坂先生吧？”卡维问。

“是。”

远坂时臣谨慎地选择措辞，多说一个字都可能会让眼前的年轻人抓住把柄，他默默攥住手中的魔术礼装，“请问你们在这种特殊的时间段带走凛和小樱，究竟想要得到什么？”

“这种事情说来话长，你先进来吧。”卡维沉默了一会，看向远坂时臣的眼神都带上了复杂的意味，“凛和小樱现在已经睡着了，就在隔壁房间。”

没有任何犹豫，远坂时臣跟他迈入了房间。

他很清楚踏入此地可能会出现的后果，但他已经别无选择——这不仅仅是魔术师对继承人的关怀，更是一个父亲对孩子的珍爱。

这栋房间是旅店的套房，只有简单的家具，屋内还隐约有一股热可可和啤酒的味道。可就是这样一间不起眼的小屋子，里面却坐着三位顶尖的从者：

Rider伊斯坎达尔，Caster摩拉克斯，Rider巴巴托斯。

或许是为了让现场更具有威慑力，那位叫巴巴托斯的从者还悄悄地将拆了一半的快递盒踢到沙发下面。

而这三位从者的御主此时正围坐在桌前，这架势乍一看甚至有点三堂会审的味道。

远坂时臣收紧了握住魔术礼装的手，这三位御主显然已经达成了同盟，这样的战力在圣杯战争中横着走也没有任何问题，既然这样，又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去绑架凛和小樱呢？

他虽然对其他两位从者并不了解，但凭借历史上征服王伊斯坎达尔的特性，这位马其顿国王绝对干不出绑架小孩这种没品的事情。

“很抱歉，不过我们还得确认一下。”

卡维率先打破了沉默，“您是远坂先生，也是凛和小樱的父亲吗？”

这个问题其实有点难以回答。

远坂时臣沉默了一会，但还是选择了自己潜意识的答案，“我是。”

在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旅行者看向远坂时臣的眼神瞬间就不对了起来。

“你既然是他的父亲……”

旅行者问，他在看到间桐樱时总会忍不住想起自己的妹妹，“那你知道你的女儿到底经历了什么吗？”

“或许远坂先生也有什么苦衷呢？”温迪拍拍旅行者的肩膀，“这位先生看起来，也不像是不关心孩子的人啊，总之，先弄清楚前因后果吧。”

让客人一直干站着也非待客之道，摩拉克斯抬手给远坂时臣倒了杯热茶。

远坂时臣：……？

他迟疑地接过茶杯，杯子是由半透明琥珀状的岩结晶构成，握在手中有一种踏实的厚重感，这种魔力蕴含量极高的材料，用来当茶杯简直是暴遣天物。

这种待遇是他在来此地之前从未想过的，远坂时臣的心中难得地浮现出一点茫然，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事情是这样的，我们接下了小凛的委托，她已经支付了报酬，作为交换，我们需要帮她找到被Caster绑架的同学，并带她看一看她的妹妹。”

旅行者平复了一下心情，他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简单地说了一遍，“当我们找到小樱的时候，她正在经受很糟糕的事。”

“作为完成委托的人，我们没有资格质问你为什么要抛弃这个孩子，但……”

旅行者深吸一口气，即使间桐老宅已经变成了一堆废墟，但亲眼目睹那种场面所带来的愤怒却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远坂先生，我们只是认为您作为她的父亲，或许需要了解一下小樱现在的身体状况，以及她在间桐家遭遇的事。”

□□的摧残，精神的折磨，资质的破坏。

只要轻轻举出几个例子，就足够让远坂时臣忍不住脸色苍白。

而这些，却只是间桐樱这段时间所承受苦楚的冰山一角。

“我们并非想借两位孩子向您索要什么。”温迪接过话茬，当他触碰到间桐樱的一刹那，就已经明白这个孩子的精神状态几乎已经撑到了极限，“不过，只要是心中还有一点正常的良知，应该都无法眼睁睁地看着这样小的孩子承受如此的折磨吧。”

“小樱是一个很好的孩子，坚强的孩子本该得到温柔的对待啊。”

——显然，这些都是真的。

良久后，远坂时臣才艰涩地吐出这几个字。

“……不是抛弃。”

他的声音里仿佛蕴含了很多沉重的东西，“很抱歉，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抛弃樱。”

魔术家族的魔术刻印只能由一个人继承，而远坂家的魔术又是以奢侈为代名词的宝石魔术，如果重点培养继承人，那么势必会导致樱才能的埋没，而这恰恰也是远坂时臣不愿看到的。

身为魔术师，远坂时臣明白追求“根源”是所有魔术师统一的梦想，将樱交给间桐家成为继承人，这样两个姐妹都能平等地拥有魔术资源，并长久地在这条路上相互扶持着并行下去。

多么美好的盛况，不是吗？

然而现实却给了远坂时臣一个狠狠的巴掌。

“既然身为父亲，你的职责就绝不仅仅只是让孩子诞生而已。”

摩拉克斯注视着这位痛苦的父亲，手中的茶杯热气袅袅。他来时还未知全貌，脚步坚定且义无反顾，此时此刻，原本笔直的脊背却已经快被愧疚压弯了。

他摇头吹散杯中薄雾，开口为这个可怜人指明了方向，“不过，你已经明了了自身的错误，余下的更正便不必急于一时，去告知那个孩子你的愧疚吧。”

远坂时臣从没感到自己的腿这样沉重。

他推开门，看似紧闭的房门实际上只是虚掩着，但原本应该睡着的远坂凛和间桐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门后，谁也不知道她们到底听到了多少。

远坂凛拉住间桐樱的手，脸上的心虚怎么藏都藏不住。

希望父亲不要追究她到处乱跑的问题，远坂凛目光游移了一瞬，但很快又坚定了起来——她并不后悔这次的决定。

间桐樱无光的眼睛在看到远坂时臣时闪过一丝极细的光亮，她的嘴唇动了两下，吐出两个轻到几乎听不见的字眼。

“……谢谢。”

她刚刚已经听见了。

真好，父亲并没有抛弃她。

魔术师们大多不咋正常，包括但不限于【追求永恒把自己切成块块】【住在下水道把无辜者当成祭品】【家族里你杀我我杀你】

如此看来，远坂时臣算是魔术家族中难得的好人了（感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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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以父亲的名义